□決鬥都市基甸一號街騎士團哨站 【聖騎士】莉莉安娜·葛蘭多利亞
鐘響了。
自從基甸險些毀滅的惡夢之夜過去後,已經迎來了第三次的早晨。基甸響起清澈而悲傷的鐘聲。
這是基甸所有教會一同敲響的,鎮魂之鐘。
是為了從昨天到明天,以三天時間執行的合併葬禮所響起的聲音。
是的,在那出事件中亡故的騎士團員與衛兵的合併葬禮正於此處……一號街的騎士團哨站舉行。
在死者名單中,有十八名屬於近衛騎士團,十五名屬於基甸騎士團,還有二十八名衛兵。
一共有六十一名死者。
「…………六十一名啊。」
這份名單就是那一晚的所有死者,已經可謂不幸中的大幸。
與在戰爭中大敗的情況相較,犧牲者的人數少了很多。
更重要的是……騎士與衛兵以外的死者,也就是一般民眾……奇蹟似地數目為零。
但這樣的結果,不能只歸功於這六十一人的犧牲。
「…………」
有年幼的少年在棺材前哭喊著父親的名字。
有女性蹲下身抽泣。
有老人沉默地僵立於獻花台前。
他們應該都是死於那一夜的騎士與衛兵的家屬吧。
我能明白。
因為那一天……舉辦包含父親在內的合併葬禮時,我與米莉安也像他們一樣。
「…………呼。」
騎士與士兵的職責乃是保衛國家,他們比任何人對死亡都更有所覺悟。
然而,應該沒有人想到自己會死於那一夜吧。
非常突然地……就死了。
那些基甸騎士團與衛兵,被襲擊城鎮的怪物……以及無視法律,〈主宰〉們稱之為「玩家殺手」的〈主宰〉所殺害。
我的部下們則是在與富蘭克林戰鬥時死亡。
有的部下被那隻長著觸手的怪物殺害——彷彿昭示著那是它的熱身運動。
有的部下面對擁有壓倒性力量與紅色龍氣的暴龍,束手無策地被吞食。
在那些怪物面前,我們每一個人都無能為力。
不過……玲先生和他的哥哥【破壞王】修·斯特林,以及眾多〈主宰〉為我們報了仇。
他們也與同伴一起從富蘭克林手中救出第二公主。
多數殺死堤安衛兵的「玩家殺手」被〈主宰〉們打倒,進了「監獄」。
託了他們的福……許多逝世者想必都能含笑九泉。
因為拜他們所賜,於那一夜犧牲的人們沒有白白送命。
「…………」
發起事件的富蘭克林是〈主宰〉,阻止事件的他們也是〈主宰〉。
由於他們是〈主宰〉……才能制止同樣身為〈主宰〉的富蘭克林。
「即使如此,〈主宰〉……被〈創胎〉所選中的人,並不特別。」
他們與我們一樣都是人類。
只是擁有能夠免於一死的能力,以及〈創胎〉這股強大力量的人類而已。
他們只是易於獲取力量,但力量並非他們的一切。
所以有像【魔將軍】與富蘭克林那樣踐踏無辜的人。
也有像玲先生與【破壞王】那樣制裁他們的人。
這點在我們堤安之中也是一樣。
堤安與〈主宰〉同樣是「人類」,差別只在於力量的多寡而已。
但也正因為力量存在著差異,要阻止〈主宰〉的凶行,還是需要〈主宰〉的力量。
得到他們協助的,就是那一夜。
得不到他們協助的……則是半年前的戰爭。
「要守護王國……非得藉助他們的力量不可,愛緹密雅大人。」
我想起……我所服侍的那位大人,也就是身為第一公主,同時亦為代理國王的愛緹密雅·A·阿爾塔殿下。
但是那位大人……愛緹密雅殿下想必不希望藉助〈主宰〉們的力量吧。
因為那位大人……不認為〈主宰〉和我們一樣是「人類」。
「……可是……」
我看向獻花台,發覺了一件事。
將花束放上獻花台的人,其左手手背各有不同。
無論是沒有紋章的人,還是有紋章的人,都平等地追悼死者並獻上花束。
有人上前摸了摸孤單哭泣的孩子的頭,擁住孩子的肩膀安慰他。
有人扶住過於悲傷而即將倒下的女性。
有人握住了僵立在獻花台前一動也不動的老人的手,與他一同獻上花束。
「果然,都是一樣的啊……愛緹密雅大人。」
這麼說來,他現在在做什麼呢?
這場合併葬禮於昨天舉行時,他馬上就來到這裡獻花……而他今天會在哪裡呢?
他才剛失去左臂,我希望他別做些胡來的事。
因為無論是在米莉安失蹤的時候,還是岣茲嵋茲山賊團橫行猖獗的時候,那個人都會為了他人立刻做出胡來的舉動。
「不過,這樣的特質也正是他的優點吧……」
正當我這般陷於沉思時,林多斯卿一臉焦躁地沖了過來。
「葛蘭多利亞卿!不好了!」
「哎呀,發生什麼事了嗎?」
「其實伊麗莎白殿下她……」
「啊,我記得她今天的行程是安排休息,沒有公務。」
伊麗莎白殿下昨天一整天都列席參加合併葬禮,之前也忙著進行〈超級激突〉的事前準備。不久前還遭到富蘭克林綁架。
基於這些原因,我們才會在今天一整天都不安排任何公務,請她靜養。
「伊麗莎白殿下怎麼了嗎?如果她說想要外出,就從近衛騎士團里派幾個人當隨扈……」
「她又留下紙條,從伯爵宅邸偷溜出去了!」
「…………啊嗚。」
我聽到林德斯卿的報告後——感覺自己要昏過去了。
◇◇◇
□決鬥都市基甸六號街鬥技場 【聖騎士】玲·斯特林
我在使用變化為黑色大劍與黑旗斧槍的涅墨西斯時,是感覺不到重量的。
我能夠輕鬆揮動這種一般而言歸類在超重武器的槍劍。
關於此事,我之前便覺得十分慶幸。
現在沒有了左臂,這種感情尤為強烈。
我以單手揮動黑色大劍,以及變形後的黑色斧槍。
在「旋轉」黑色斧槍時,沒了左手就很可能失手落下;但突刺、斬切、橫掃這三種動作,以單手施展就足夠了。
「沒了左臂也還能一戰。」
『嗯,不過是少了一隻手,對我和玲而言不成問題。』
少了一隻手其實還是有問題啦。
不過就如涅墨西斯所說,使用她戰鬥是沒有問題的。
若說到哪裡會有問題……就是【加德婪韃】吧。
畢竟左臂沒了,就無法裝備左臂的手甲。
所以我的主要攻擊手段之一——《煉獄火焰》就不能使用了。
雖然在痛扁富蘭克林時,我想到了【加德婪韃】的新用法……但也只得暫時保留了。
本來還在想沒了左臂,紋章會不會因為跟著消失而無法收納涅墨西斯,結果沒有這個問題。
因為紋章移動到了上臂,也就是左臂剩餘的位置。
看來少了一隻手臂,不至於讓這個紋章消失。
「可是只用單手的話,要騎著白銀戰鬥就有點困難了。」
總不能每次都咬著韁繩騎馬吧。
『嗯,不過呢,我覺得至少現在這樣無所謂。』
「為什麼呢?」
『我們要再度與那傢伙戰鬥。所以我想和那時一樣,與玲兩個人挑戰她。』
涅墨西斯說完後……
「哎呀哎呀,真是幹勁十足呢——」
涅墨西斯所說的那傢伙——瑪麗以戲謔的口氣如此答道。
瑪麗身纏與在那座森林遇到她時同樣的黑色霧靄,右手握著手槍型的〈創胎〉彩虹。
是的,此刻我與瑪麗要繼那一天之後,於此地再度交手。
在那一晚與富蘭克林的改造怪物軍團戰鬥時,我們就約定好了。
我們與瑪麗如今在被不可視結界隔離的區塊中互相對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