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壹 拿下后座

台版 轉自 輕之國度

圖源:linpop

錄入:養老驢

說起過年玩的遊戲,大家會想到什麼?在那個美好的昭和年代,大概是打羽子板、打陀螺、放風箏等,不過這些遊戲早就絕種了。最近甚至連過年這個觀念都在逐漸消失中,全家團聚過新年或去神社新年參拜的人越來越少。如果有人過年時的生活跟平常沒兩樣,就算問他「過年玩的遊戲有些什麼」應該也答不出來。

就如前面所言,被問到過年玩的遊戲,我一時間也想不出來。記得兒時玩過歌牌和撲克牌,卻也沒什麼年味。畢竟我們家沒有親戚團聚的習慣,家中成員跟平常一樣,沒什麼印象也是當然。

所謂的過年,原本應該是和家人一起安靜悠閑度過的時光,可是我升上高中不久後,情況突然改變。說是新年玩的遊戲……似乎有點勉強,總之是多了個詭異的活動。它曾中斷一陣子,但幾年前又自然復活,現在再次成為新年的例行活動。

不過,我並沒有承認就是了……

「哥,不好意思,一大早就手忙腳亂的。」

「不用在意我啦,幫我向老師問好。」

和花邊匆忙做準備邊向我道歉,我坐在廚房餐桌旁喝著茶,並請她代為問候。現在是一月二日早上十點,妹妹和花正要出門,前往她高中老師位於橫濱的住處。據說此行不是為了拜年,是高中同學要結婚,大家為了慶祝而聚會。

「紗英後天就要出發了,能聚會的日子只剩下今天。」

「她的結婚對象是英國人嗎?」

「才不是呢,是印度人。」

只有「ㄧ」的音符合……和花用傻眼的表情看向我,並從冰箱里拿出銀色保冷袋。

我們家位於鎌倉山,在自家經營點心鋪販賣西式與日式點心的和花,從昨天一月一日就開始賣力做點心。由於今天聚會的成員是對甜食來者不拒的女孩子,她們對和花自然也是寄予厚望。

用上大量水果的蛋糕卷、種類繁多的烘烤類點心、夾了滿滿紅豆餡的銅鑼燒、冰冰涼涼的起司蛋糕、口感酥脆的蘋果派,裝滿各式點心的保冷袋和盒子堆在桌上,數量多得令我瞠目結舌。

這麼多吃得完嗎……這顧慮只是杞人憂天(對大多數女性來說,甜食都是裝在另一個胃裡),真正的問題在於,必須以人力帶著眾多點心,一路轉搭大眾交通工具到橫濱。難怪和花很早就認清光靠自己是辦不到的。

「和花小姐,您剛才說的是這個盒子嗎?」

從通往店鋪的走廊一傳來聲音,一個穿和服的高大男人就接著出現。高舉著淺粉色禮盒發問的人,是自和花出生後就一直待在我們家的犀川先生。他目前正以冰淇淋製作達人的身分在店裡幫忙,其背後有個重大的秘密。

犀川先生是死神,待在我身邊是為了監視我,和花對此並不知情。這也難怪,畢竟犀川先生除了高大的身材及罕見的兇惡臉孔外,看起來跟一般人並沒兩樣。

「沒錯,謝謝,犀川先生。準備好了嗎?」

「好了。這些可以用包袱巾包在一起嗎?」

「可以,拜託你了。這邊的由我來拿。」

為了拿這堆東西到橫濱,和花拜託犀川先生同行。我跟和花是上同一所高中,她要拜訪的老師我也認識,但當我提議由我去時,卻被和花冷淡地拒絕。

「不好意思,犀川先生,本來應該是我去的。」

「不用了,反正哥你來也派不上用場。」

「……你看,她都這麼說了。」

被批沒用雖讓我頗受打擊,不過聽到她也要帶犀川先生特製的冰淇淋去,我就明白了。犀川先生製作的冰淇淋很特別,在食用前必須經過攪拌才能呈現最佳口感,所以只有他做得出來。這可是連優秀的糕點師傅和花都難以匹敵的技術。

我聳聳肩,將這責任交給犀川先生,他則面無表情地點頭。當我正要問和花是否傍晚才會回來時,她搶先說道:

「而且小麥姊和津守哥會來,所以哥你一定要在家才行。」

「……」

聽到和花拜託犀川先生的理由也包括這一點,我不禁皺眉。根本沒人聯絡我說要來啊。我正要反駁時,犀川先生卻也附和和花。

「說得也是,今天是一月二日。」

「不,我想是不會來的,我們沒約好啊。」

「哥,你去年也說過一樣的話喔。」

「……」

聽到和花犀利的吐嘈,我眯眼瞪向她,並在心中深深嘆氣。自從我進高中後,我們家的新年就被置入奇怪的例行活動。會做這種事的人,當然是從高中認識後一直到我年過三十的現在,仍剪不斷孽緣的深町與津守。這兩人目前還是一年到頭出現在我們家,而且一月二日時必定會為了某件事而來。

「不管是小麥姊還是津守哥,他們來之前都不會聯絡的。」

「……是這樣沒錯啦……但現在可是過年喔?」

「你去年也是這麼說,但他們不都是『不能來』的時候才會聯絡嗎?」

明明沒有事先約好,卻只有不能來時才會聯絡,這未免太不合理。不過就算我無法認同,也得承認和花這話說得很對。唔……果然今年也要……我雙手抱胸地低聲咕噥,和花則說「準備好了」,拿起東西走向玄關。為了送他們出門,我跟著走在後面。

犀川先生穿上草履(注1:為搭配和服的日式夾腳涼鞋。)後,表示他送完東西會儘快回來。他這麼說當然不是因為擔心我一個人看家。

「要是深町小姐和津守先生在我回家之前來訪……就拜託您代替我了。」

「……」

犀川先生一臉擔心地拜託我,我只是回以苦笑,不置可否地點點頭。我知道犀川先生在「拜託」什麼,不過深町和津守或許根本不會來,反正他們也沒通知我要來。我堅持這麼想,但和花也對我提出同樣的請求。

「我到時也想參加,叫他們慢慢來就好。」

「隨便啦。」

我苦著臉回答正在穿靴子的和花,再加一句「路上小心」。這兩人跟我不一樣,都很期待深町和津守來訪。對此著實不解的我,嘆著氣把兩人送出門,然後回到廚房裡。

再說……

「……一般來說,至少會先聯絡吧?」

現在可是過年耶?感到疑惑的我見茶冷了,為了重泡便將燒水壺放到瓦斯爐上點火。一想到那般沒常識的行為,就讓我皺起眉頭。沒聯絡不一定代表會來吧……我本來是對此存疑,現在卻已經預想「那兩個傢伙應該下午才會來」。我不禁對這樣的自己嘆氣。

和花在犀川先生的協助下,經營著將自家一角改裝而成的「點心鋪MINATO」。這間店都是年底的十二月三十日一直公休到隔年的一月三日。在年底那兩天,我們都忙著替店裡和家裡大掃除,要等到正月才能輕鬆一下。我們家沒有親戚會來拜年,除了元旦去神社新年參拜外,沒有其他行程。看電視發獃、帶馬卡龍散步、比平常更悠哉地度過這三天……原本應該是這樣才對。

不過,唯獨一月二日不一樣。在正月悠哉清閑的三天中,就只有一月二日兵荒馬亂。至於原因,當然是出在深町和津守身上。

「……」

這兩個傢伙第一次來是在高一時。他們以一月二日很閑為由,特地跑來邀我一起去新年參拜。明明自己家─深町住御成町,津守住雪之下─距離鎌倉的新年參拜熱門地點要近得多,卻仍辛辛苦苦地搭公車過來,就是因為知道我不喜歡出門。

深町和津守認為打電話會被拒絕,本來打算直接把我拖出門,卻中途改變了心意。聽到我說不想把和花放在家裡也不想把她帶出門(當時和花還是小學生),所以不想去參拜後,深町便說著「那這樣吧」提出了替代方案。

因為這樣和花就能跟我們一起玩,我無奈地答應了他們的邀請。從此之後,每年一月二日來我們家……就成了他們的例行活動。那兩人一來就很熱鬧,讓和花很開心,而看到和花開心的我,也曾為深町跟津守的用心感到高興。

不過……

「都已經……三十三歲了耶……?」

我鑽進和室的暖桌里,看著電視上播放的驛站接力賽(注2:源自於日本,為多人組隊參加的長距離接力賽跑。),嘴裡念念有詞。時間已過中午,選手們跑到從小田原往箱根的最後第五區。如果我們跟這些賣力奔跑的大學生一樣年紀,倒還說得過去……我不禁這麼想。

有一陣子我們都各忙各的,生活型態也有改變,於是這個聚會就中斷了。身為醫生的津守、身為編輯的深町,以及身為作家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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