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迪巴先生他們的葬禮數天後。
我們討伐隊作出最後的一次出陣。
實質上統率討伐隊的迪巴先生不在了,而且這也是最後一個能發現到的組織大規模據點。
兩點加起來,於是教皇宣布以此為最後,之後便解散討伐隊。
關於組織還有很多疑團,而被擄的人大多也下落不明。
不過再搜索下去也有困難,而且在幾乎所有據點都已撃潰的現在,應該不會再出現受害了吧。
當然並接受不了這個決定。
可是,組織那裡有著殺死迪巴先生的人。
正如師父所說,憑我的力量,贏不過能打倒迪巴先生等的那人。
就算一意孤行繼續追捕組織,遇上那傢伙的話也只會枉死而已。
所以,我決定去做我能做的事。
而那最初的一步,便是討伐隊最後的工作。
組織的據點制壓只消一下子便完結。
這也是因為為了向迪巴先生等人報仇雪恥,隊中各人的士氣都前所未有地高漲。
反之對方的士氣很低落。
其後審問被逮捕的盜賊時,得知原來是因為組織的人忽然沒有再來。
盜賊綁架了人之後,組織的人會不知從何出現,回收被擄的人。
而作為報酬,盜賊會收到金錢和物資。但要是組織的人不來,自然也收不到了。
結果,盜賊的士氣變得低下。
看來組織是決心從綁架事件上抽身了。
這麼一來,雖然沒法抓到組織的蹤跡,但也不會再出現新的犧牲者。
但是被擄走的人還是下落不明,也很難說得上是各挨一拳不分勝負。
只是,作為喜訊,我們在最後的據點救出了被抓的人。
因為組織的人沒來,所以就這樣子監禁著。
為了組織的人何時來都可以交貨,因此被監禁的人也沒受到多殘酷的對待,也可以算得是慰藉。
至今也有在撃潰的據點救出了人,但要數這次最多。
把這些人送回故鄉的村子城鎮後,家人和朋友都哭著出來迎接,互相擁抱。
這是我在討伐隊里最想看到的光景。
儘管是最後一次了,但能看到這個,能救得了誰人,讓我心想太好了而輕輕流下眼淚。
回到聖阿雷烏斯教國的我們,直接舉行了慶祝宴會。
參加者只限隊上的人,只有自己人的小宴會。
教皇為我們準備了這場合。
預備了大量的美酒佳肴。
隊上的大家有如用來洗澡地暢飲,飽啖一頓。
這場宴會完結後,隊上各人便會回到各自的故鄉。
在不同國家任職的他們,要這樣子濟濟一堂相聚,可能再也沒有第二次了。
所以才會盡情開懷喧鬧。
遺憾地因為未成年而不能喝酒的我、哈林斯和亞娜三人,有點跟不上大家的高漲氣氛。 (按:異世界很有趣的地方是他容許未成年者殺人,但不准他們喝酒)
(按:你看看小白,就知道禁酒是准沒錯的)
不過,倒很開心。
聚會中大家喝得酣暢淋漓,大多數人都開始醉醺醺的時候,有個男人坐到我對面。
「完結了呢。」
「嗯嗯。」
是冒險者的吉斯康先生。
吉斯康先生應該也喝了相當多酒,不過雙頰只是紅了一點,看不出有醉了。
「咦?霍金先生呢?」
「那傢伙的話大概是醉倒在那邊。」
望向吉斯康先生所指之處,看見醉倒的人疊在一起。
是要怎麼樣才會變成那種狀況。
而且,我看不著提及到的霍金先生的樣子。
難不成在底下?
「沒垮倒吧?物理上的。」
「哈哈哈!那傢伙好歹也當過怪盜,才沒柔弱到這就垮倒啦。」
哈林斯呆了眼,但吉斯康先生一笑置之。
「討伐隊今天便解散了。勇者大人之後打算怎麼辦?」
「…我打算周遊各地,幫助有困難的人。」
「啊?」
我在討伐隊時周遊了不同國家,發現令人民受苦的不止是組織和盜賊。
魔物、貧窮、歧視、環境。
雖然各自的問題各有不同,或多或少,但不管去到哪裡,也不是真正的和平。
「憑我力量能做的事不多。能解決的事就更少了。儘管如此,我還是想為別人做些甚麼。」
「太出色了…。」
聽了我的宣言,亞娜感動之至地挽著我的手,雙眼發亮地凝視我。
「太出色了呢。」
喉頭裡發出呼呼呼的聲音,吉斯康先生說出跟亞娜同樣的話。
可是跟亞娜不同,那聲音聽起來就好像在嘲笑我一樣。
「你是不是有話要說?」
亞娜頂撞那麼樣的吉斯康先生道。
「我的故鄉啊,被盜賊滅掉了哦。」
突然的自白,讓著了火的亞娜吞一口氣。
「那只是個集聚了幾家房屋,連小村落都說不上的地方。我可不想在那種地方度過一生。所以在孩提時跑了出去,當上了冒險者。」
吉斯康先生一邊品嘗杯中物,一邊表明自己的過去。
「嘛,之後也沒甚麼戲劇性的事。聽傳言說故鄉被盜賊襲擊殺光所有人,值錢的都被搶掠一空就是了。我也沒有手刃那些盜賊成功報仇之類。畢竟在我聽到時,已是那班盜賊的根據地偶然被冒險者發現而被殲滅了之後的事了。」
「那、那個、一定很辛酸吧。」
「不哦?」
對於亞娜的同情,吉斯康先生輕輕否定道。
「那種難以守成的地方,反正早晚也會被魔物或者盜賊滅掉。所以我才受不了跑出去。就算聽見故鄉沒了,我也只是心想果然如此而已。」
聽到吉斯康先生若無其事地說完,亞娜頓時瞠目結舌。
「但那時候我學會了一件事。就是人的惡意。人如果為了自己的話,能變得有多冷酷。滅了我故鄉的盜賊就是這樣了。那些傢伙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毫不在意地殺人、偷盜。而我自己也一樣。我為了自己活下去而捨棄了故鄉,甚至在故鄉滅亡也沒有悲傷。」
既非自嘲也不是甚麼,吉斯康先生單純是淡然說出事實。
「你也看到討伐隊戰鬥的對象吧?可是,那些傢伙一臉平常地做著些殘酷的事,令人沒法感受到,他們跟我們流著相同的血。」
我們戰鬥的對手,同樣是人。
就算境遇有所不同,但也同樣是人。
換句話說,如果我們的境遇跟他們一樣的話,也許也會步上相同的路。
因為,我們都一樣是人。
「人這東西,可沒嘴上說的那麼漂亮。即使如此,勇者大人還是打算為了這些人而出力嗎?」
吉斯康先生問道。
而我心中,早已決定好答案了
「當然了。」
我已決定要活得自豪。
成為像迪巴先生一樣,死後有人痛哭抱棺的,那種出色的人。
我輕輕觸摸圍巾。
「我也通過討伐隊,看到人們會輕易走上邪路。正因如此,才需要我的力量。」
人會輕易染指惡事。
那麼,只要不讓他們這麼做便可以了。
「我是勇者。勇者是人們希望的象徵。是正義的證明。還有,是邪惡的敵人。我要成為人們的希望,讓人們看到我絕不容忍邪惡的樣子。」
「換言之,勇者先生要成為邪惡的抑制力?」
「是。」
「這真的做得到?」
「做不做得到,不先試試不會知道。但是,我不會在做之前便放棄。如果是因為前任勇者隱匿行蹤,讓人們心裡不安而出現縫隙的話,那填補那個便是這一代勇者的我的工作了。」
「也就是幫上任勇者拭屁股啰。」
「我就在這裡。勇者就在這裡。我想讓人們知道這點。這樣的話,未來一定充滿希望。」
「哈、哈哈哈哈!這個真是傑作啊!」
吉斯康先生像是忍耐不住,開始大笑起來。
那笑聲,聽起來不像是嘲笑我。
「這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