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決定去參加人口販賣組織討伐隊,是因為私怨。
兒媳生下了待望已久的孩子,同時間劍帝大人也誕下麟兒,一時整個帝國都陷入慶祝的氣氛中。
回來起來我也輕忽了。
為甚麼不去阻止連一個護衛都不帶便出門的兒子一家,我到現在還是後悔不已。
要是在持續與魔族戰爭的時代,這會是個難以置信的疏失。
「護衛?不需要哦?難道你的兒子是個要人保護的軟腳蟹嗎?」
是因為兒子那充滿自信的話,無論如何也沒法反對嗎。
別說反對了,甚至還覺得可靠了。
要是那時候叱責他太傲慢會丟命的話,未來會不會改變呢──我每每都做這樣的夢。
兒子一家那天沒有回家,隔天早上被發現時已經全身冰冷了。
因為馬車而起的意外。
弄得看起來如此,實際卻是被人暗殺。
兒子、媳婦、孫兒,都被殺死了。
我發了狂尋找犯人。
能用的手段全都用上,搜集關於犯人的蛛絲馬跡。
兒子不愧於那豪言壯語,他並不弱。
因為魔族變得安份以後才出生的緣故,欠缺實戰經驗,但除此以外是個令我引以為榮的兒子。
在實戰經驗方面,除了跟我同年代的老骨頭,所有人大致上也差不多。
在沒體驗過戰爭時代的年輕一輩之中,我兒子毫無疑問算是強者。
而對方可以輕易殺死我兒子。
這手法、這實力。
毫無疑問背後一定有巨大的陰謀。
而同時期發生了多起判斷為誘拐的失蹤事件。
花不了多少時間便能把它們連貫一起,很快便認定背後有一巨大組織。
估算錯誤的,是那組織的巨大程度。
不止帝國以內,居然連全世界也頻繁地發生了同樣的誘拐事件。
就算說是巨大組織,我還以為只是在帝國內活動而已,但實情已遠遠超出我估計。
如果只是在帝國內的話,我一個人也能追尋。
但若要要搜尋到國外的話,那我也束手無策了。
假設只是跟帝國抱持同盟關係的周邊國家的話還好,但帝國的威名到了另一大陸的其他國家可不管用。
就連同盟國,沒有相應的大義名份也不易進入,也會花上很多手續。
在大致擊潰了帝國內的組織時,我已沒甚麼能做的了。
在那時候。
聖阿雷烏斯教國那邊,提出為了進行大規模掃蕩人口販賣組織的作戰,而設立跨越國際的討伐隊。
然後,向在帝國內負責對付組織的我,查探參加討伐隊的意向。
我二話不說點頭了。
侵略沙利艾拉國失敗告終的聖阿雷烏斯教國,究竟抱著甚麼想法而舉旗討伐人口販賣組織,這跟我沒有關係。
我沒有想過救出受害者啊減少受害者甚麼這些高尚的想法,只是一心想為兒子一家復仇,而下定決心加入討伐隊。
當然,腦里也下了決意,要救回以布利姆斯的女兒為首,一眾在帝國被拐走的小孩。
不過,私怨的比例較大。
我絕對要摧毀組織,為兒子、媳婦和孫兒報仇。
我對不起劍帝大人。
就算只是一時間,帝國少了我後的空洞絕對不小。
我好歹也是對帝國軍部擁有強大的影響力的人。
我不在的話,政敵眾多的劍帝大人也不好受吧。
正因如此,才會給予我教育皇子一職,想挽留我在國內吧。但我有著就算辭退也得追尋組織的理由。
就這樣,我參加了人口販賣組織討伐隊。
我獲授的職位,是副總指揮官。
是整隊的第二。
話雖如此,總指揮官是年幼的勇者大人,實質上可以說是第一。
我利用了這立場,儘力揭發組織。
在各國調查,哪裡是更為重要的據點、進攻哪裡最有效果。
我判斷這些材料,巧妙地誘導討伐隊。
討伐隊是從各國聚集而成,換言之就是個拼湊集團。
單看個人的話每個都是精銳,但指揮系統沒統一,只是個七零八落的集團。
就算想商討下一步方針,大家也只是重複自說自話,久久決定不了。
我看準這點,利用副總指揮官的立場,把議而不決的事項都一錘定音概括好。
察覺到實際上都只是硬推我自己意見的,到底又有幾多人?
可是,我自負那都是為了隊里討伐人口販賣組織而想出的最適合作戰,就算察覺到了也不會有人有怨言吧。
雖然把勇者大人變成花瓶總指揮官,不過希望他覺得這是個學習而忍耐一下。
勇者大人還幼小。
趁現在經歷一下不如人意的狀況,日後發生相同的事時也能順利應對吧。
勇者這立場,無論如何都會碰到大人的障礙。
希望他能培養出習慣這些障礙,時而推開它們、時而反過來利用它們的力量。
好與不好,參加討伐隊的都是軍人,而不是那班老狐狸政客。
他們都是為了各自國家而拿起劍的人,我確信只要勇者的率直,早晚也能影響他們、結成連繫吧。
要是這支討伐隊的話,在面對真正的老狐狸之前先當預習就最適合不過了。
想必能為勇者大人的成長大大貢獻吧。
如果是計算好一切而把這角色分配給我,那麼神言教教皇果然是大意不得的人。
對,最初的時候是抱著守望孩子成長的父母心態來看勇者大人的。
但是,我還是太過小看勇者大人了。
我是真心想摧毀人口販賣組織而行動。
這點毋用置疑。
但是,勇者大人在同時,看著更為重要的事物。
勇者大人看著的,是人。
還有,和平。
比誰都更認真思索人口販賣組織帶來的傷害,並為消除它們而奔走。
大人的情由?
那種東西只是雜音而已。
對勇者大人而言,最重要的是能否救出人來。跟我們的交際,就只是副枷鎖而已。
我還以為能成為勇者大人成長的糧食而自嗚得意。
我是錯得有多離譜。
錯得可恥。
勇者並不是因為是勇者所以是勇者,而是能成為勇者後所以才是勇者。
勇者大人的心靈早已完整到幾乎不需再成長。
大概會有誰嘲笑他青澀、乳臭未乾吧。
但是,能把那份青澀貫徹到最後的最後那份強大心靈,也許才是勇者最需要的素質。
我察覺到自己自以為是之後,馬上展開行動。
為了不讓討伐隊成為勇者大人的腳鐐。
不是為了私怨,而是為了救人。
要先讓隊長他們自覺到自己變成了勇者大人的腳鐐。
同時,如同勇者大人所希望,把勇者大人放到最前線。
他不是需要被人守護的人。
他是守護的一方。
那麼,否決不派他到關係生死的戰鬥也太不知趣了。
我因為沒為兒子他們派出護衛,一直後悔不已。
然而,兒子卻也是守護他人的那方。
沒能守護到媳婦和孫兒想必痛恨之至吧,儘管如此,兒子也是為了守護而戰。
我開始覺得,在後悔之先,也許該先稱讚兒子,說句「虧得你辛苦戰鬥了」才對。
隨著討伐進行,隊上的各人看勇者大人的眼神也逐漸不同了。
從望著幼小孩童的眼神,變為望著尊敬的戰士的眼神。
這就是勇者。
包括我在內,大家都太輕看勇者大人了。
還有另一個,我方才知道也是同樣太過輕看了的人。
神言教教皇。
這支討伐隊,只為了讓勇者大人成長而準備的地方。
不止是我當初所以為,只是用來磨練跟大人交際的地方。
而是更實務、更實踐的,累積實戰的地方。
更進一步來說,是讓他習慣殺人的地方。
歷代的勇者大人,在累積經驗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