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漫長的人生中,我有好幾次差點死掉的經驗。
但我從未跟如此詭異的敵人戰鬥過。
因為身為我部下的女王蜘蛛怪發出求救訊號,讓我頭一次知道那傢伙的存在。
從女王蜘蛛怪透過眷屬支配這個技能傳過來的情報中,我得知它快要反過來被自己生下的其中一個孩子吃掉。
雖然搞不清楚那是怎麼回事,但從女王驚慌失措的態度看來,我知道這件事非同小可。
我才剛以魔王的身份展開行動,現在正是重要時期,但我不可能拒絕重要的眷屬的請求。
我立刻趕往女王所在的艾爾羅大迷宮,向本人詢問詳細情況。
聽完之後,我的腦袋變得一片混亂。
對方就跟我事前聽說的一樣,是女王產下的孩子。
那孩子離開女王身邊後,完成獨一無二的進化,成功脫離了女王的支配。
這種異常狀況還是頭一次發生。
可是,這並非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
雖說最近的系統Bug已經有所減少,但剛開始運作時卻有不少。
我認定這次事件也只是其中一種Bug,只要解決掉那個異常個體,事情就能得到平息。
我的想法太天真了。
以為對方只是完成獨一無二的進化,其實並非很厲害,低估了那傢伙的實力。
我馬上就發現自己錯了。
我沒有徹底理解女王向我求救這件事的意義。
「找到了。」
找到那傢伙時,我深深感受到那傢伙是超出預期的危險敵人。
〈鑒定受阻〉
我第一時間發動鑒定所得到的結果,如實說明了一切。
只有支配者能夠妨礙鑒定。
支配者不但擁有支配者技能,還能跟系統直接連結。
而這個特異分子得到連女王都無法企及的支配者地位了。
「你好,初次見面,我是你奶奶喔。」
我一邊開著玩笑,一邊用友好的態度與她接觸。
「不好意思,我就開門見山地說了,可以請你停止攻擊女王嗎?」
被我這麼一問,那傢伙稍微歪了歪頭,然後左右揮舞自己的腳。
對方拒絕了。
那傢伙之所以歪頭,大概是表示「為什麼我必須這麼做?」的意思吧。
「這樣啊……那就沒辦法了。」
我並不是不想把支配者拉進己方陣營。
可是,我很肯定放著這傢伙不管是件危險的事。
既然對方拒絕,我只能在這裡解決掉她了。
「那……雖然相處的時間很短,永別了。」
我把手一揮,把那傢伙的身體打成碎屑。
雖說是支配者,但也才剛出生沒多久。
那傢伙不可能承受得住我的攻擊,就這樣乾脆地死掉了。
她應該死了。
可是對女王的攻擊並沒有停止。
那是直接侵蝕靈魂,不可能靠著技能發動的攻擊。
我明明殺了那傢伙,這樣的攻擊卻沒有停止。
雖然不曉得用了什麼手段,但那傢伙並沒有死。
之後,我們就玩起了捉迷藏。
面對能夠使用轉移魔法的對手,我必須在這種壓倒性不利的狀況下到處抓人。
我總覺得那個特異分子看穿了我的動向。
然而,就算是擁有眷屬支配這個技能的女王,也只能知道對方的大致位置。
世上沒有比玩著絕對抓不到對方的捉迷藏還要空虛的事情。
明知徒勞也不得不為的努力,更是累人無比。
後來不光是女王的部下,就連我手下的操偶蜘蛛怪都犧牲了。
繼續跟那傢伙交戰太危險了。
話雖如此,但最重要的女王依然持續受到攻擊,而且無路可逃。
然後,女王死掉了。
雖然我在途中就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但實際失去一個重要的棋子後,我的內心依然開了個大洞。
我失去了這麼多年來一直跟我並肩作戰的一位眷屬。
那種喪失感是很強烈的。
我前往女王不在的艾爾羅大迷宮最下層。
我找遍整個最下層,但別說是女王,就連它的屍體都找不到。
我的靈魂在撼動。
許久不曾感到的強烈怒火襲上心頭。
不可原諒。
絕對不能原諒。
這無關對女王展開的靈魂侵蝕攻擊轉而襲向我這件事,我就是要解決掉那傢伙。
幸好那攻擊的威力比起襲擊女王時還要來得低。
即使是靈魂瀕死的我,也能承受得住。
『你似乎陷入苦戰。』
在最下層用念話跟我攀談的傢伙,是只地龍。
它是奉命守護這個地方的地龍族長──地龍加基亞。
在它身後,還有此地的地龍中最強的傢伙們正在待命。
而且我從那些傢伙身上感受到了敵意。
「你們想做什麼?如果你們干涉我的行動,不就違反我們的協定了嗎?」
『那是我們主人跟你之間的約定。我們當然會聽從主人的命令,但可惜他並沒有要我們不能與你為敵。』
我想起地龍的主人,也就是邱列迪斯的臉。
看來邱列迪斯沒有教好自己的部下。
「少狡辯了。然後呢?為什麼你們不惜違抗主人的意志,也要與我為敵?」
『你不認為差不多該把舊東西淘汰掉了嗎?』
「什麼意思?」
『嶄新的風已經吹起了。最古老的神獸啊,你不認為我們這些老傢伙差不多該從這個世界退場了嗎?』
這傢伙口中的嶄新的風,難道是指那個特異分子?
「開玩笑。那你打算把一切全都交給新人?把一切都交給新人的結果,不就是現在這樣嗎?沒錯,結果就是讓我這種老傢伙不得不出來收拾善後。」
如果是這樣,那可不是在開玩笑。
這些傢伙知道那個特異分子誕生的理由嗎?
不管怎麼想,我都不認為那種特異分子會自然出現。
只能認為那傢伙是因為某種理由而誕生。
難道這些傢伙知道那個理由?
『最古老的神獸啊。我們無法理解你為何襲擊那傢伙。雖然無法理解,但我們能猜到你已經被逼入絕境。那傢伙將你逼入絕境了嗎?還是說,我們完全猜錯了呢?』
絕對錯不了。
這些傢伙知道那傢伙的事。
不但知道,而且懷有期待。
對那種傢伙懷有期待。
『那傢伙是擊敗我們同胞的強者。事到如今就算你出面,也沒辦法輕易對她造成危害。』
「你們龍族就是這點令人討厭。」
龍族……其中又以地龍特別看重實力。只要是強者,不管對方是誰都會抱持敬意。
即使是殺死自己同胞的敵人也一樣。
『強者是尊貴的存在。特別是那傢伙還在短時間內就得到了足以擊敗我們同胞的實力。』
尊貴?
那傢伙嗎?
「太扯了吧。」
脫口而出的話語。
連我都想不到自己會說這種話。
我剛才說了什麼?
這種彷彿自己的想法中混進別人想法的奇妙感覺。
這是我受到侵蝕的證據。
對我的靈魂發動攻擊的那個特異分子,確實在從內部啃食著我。
我居然會被別人啃食。
掌管暴食的我居然會……
發現這個事實後,我忍不住胡亂搔了搔頭髮。
「所以呢?你們不打算退讓對吧?」
我之所以用粗暴的口氣這麼說,是為了發泄內心的煩悶。
『正是。因為我們也是應該滅亡的老傢伙。阻擋最古老的神獸……沒有比這更能展現善終之美的舞台了吧。』
「想要自我陶醉是你家的事。我只是要吞食一切的阻礙罷了。」
我說到做到。
為了吞食這些地龍,我往前踏出了一步。
那已經是前一陣子的事情了。
由於待在日夜不分的迷宮裡,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