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第六章 勝者從缺的決賽

從我們大家一起對成就樹的樹枝許願,大約過了兩周。

「好!大家上!」

「「「「上!」」」」

板凳區回蕩著屈木學長豪邁的號令聲,我們聽令走向球場的本壘。

終於……終於走到這一步了……

「呀啊~~!好大的聲音啊~~!」

「穴江,不要東張西望。」

球場內歡聲雷動。我們一路走來,已經聽過很多次這樣的歡呼,但這次會特別陶醉在感慨之中,是因為這一天是個特別的日子──呃,要想這種事還太早了啊。

因為重頭戲才正要開始。

全國高中棒球錦標賽,決賽。這決賽馬上就要在這裡──阪神甲子園球場進行。

至於對戰組合,首先是去年夏天及今年春天的霸者桑佛高中。

再來是…………第一次打進甲子園的西木蔦高中──也就是我們。

今天早上看到的電視新聞還做了叫「西木蔦讓人連連跌破眼鏡!他們是否將勢如破竹一路奪冠?」這樣的特輯。看來對追求戲劇性的大眾傳媒而言,第一次打進甲子園的我們比常勝軍桑佛高中更符合他們的需求。

我固然覺得這些媒體之前明明沒怎麼報導過我們,現在還真會見風轉舵,但這同時也是我們終於得以和桑佛高中比肩的一刻,讓我們能充分感受到成就感。

真的……總算……總算打到決賽了。

沒有一場比賽是輕鬆的,覺得「如果要這麼痛苦,不如輸掉圖個輕鬆」,差點想逃避。也有過絕望,覺得「不行了,我們會失去一切」。

即使如此,我們還是在極限邊緣,驚險地勉力頂住了。

每一場勝利讓我們嘗到的,都是被夾在幸福感與罪惡感之間的感覺。

我們把許多高中球兒踩在腳下,才會站在這裡。

不存在讓所有人都得到幸福的圓滿結局……甲子園就是這樣一個地方。

正因如此,這個世界才會如此可貴、美麗……又悲傷。

等將來自己長大成人,還有辦法像這樣莽撞地去做一件事嗎?

──這種事大可等到長大成人之後再去想。

「哎呀呀……沒想到這個世界還真的有神啊。」

隔著甲子園的本壘板,站在我斜對面的人……牡丹大地說出了這句話。

也對。我本來就覺得只要一路打贏,遲早會對上他們,但沒想到會一路打到決賽才對上啊……

「終於可以和你們比賽了。坦白說,我從昨天就期待得不得了,幾乎都睡不著覺。我會用全力打垮你們,你們可要覺悟了。」

「你準備好周到喔,竟然已經準備好輸球時要說的藉口。」

「你真敢說啊。那麼,我打輸的時候,就讓我說一句:『輸球的原因是睡眠不足~~饒了我們吧~~』」

明明沒打算輸,嘴上還真敢講。

「順便問一下,大賀同學,你的狀況怎麼樣?」

「萬全。只有現在,我會卯足全力專註在這場比賽上。」

「……嗯,跟我一樣吧。」

不是平常那種裝傻的開朗笑容,也不是充滿絕望的悲傷笑容……就只是一種純真而專註的笑容。是熱愛棒球的……我所崇拜的大地同學的笑容。

想到馬上就能和這樣的人比賽,我就滿心雀躍。

之後兩隊互相一鞠躬,喊出「請多指教!」這聲固定的招呼後,我們──西木蔦高中棒球隊先回到了板凳區。

「唔哼哼!請大家加油喔!距離冠軍只剩下一步了!」

我們回到板凳區後,經理蒲公英以天真的笑容迎接我們。

其實本來還有另一個人──就算不是在板凳區,也希望這另一位經理能陪在我們身邊。

我和她在甲子園開打前夕見過一面,之後就誰也沒再見過她。

「好!蒲公英,包在我身上!」

「我妹妹也來看球了,可不能讓她看到我不爭氣的模樣啊。」

「好~~!看我好好大展身手,抓住受女生歡迎的機會~~!」

「穴江,你不要得意忘形,趕快走啦。」

「哈哈哈!大家真靠得住啊!」

沒有一個人……就連蒲公英,都沒說出她的名字。

那一天……大家一起對成就樹許願的那一天,我們就決定了。

無論有什麼樣的苦衷,我們都是高中球兒,應該卯足全力打棒球。

所以在甲子園結束前,就別再提起她的名字。

要說出她的名字,就等達成約定……在甲子園奪得冠軍之後再說。

一號打者樋口學長站在打擊位置,二號打者穴江走向打擊準備區。

「開球!」

裁判的呼喊高聲回蕩。

桑佛高中的投手瞪著站在打擊位置的樋口學長。

第一局上半,我們先攻。

全國高中棒球錦標賽決賽終於開始了。這成了一場壯烈的投手戰。

首先是我們的攻擊,很遺憾,三個人都沒什麼表現。

對方投手的確厲害,但最棘手的還是守游擊手位置的牡丹大地。

一號打者樋口學長帶頭打出一記犀利的安打,但被大地同學所阻,遺憾地就此出局……他的守備範圍大得無與倫比,恐怕比一般球員大了兩圈。

下一棒的穴江以及第三棒的我,很遺憾都只打出高飛球與無力的滾地球,三人出局。

接下來是一局下半,輪到桑佛高中攻擊……

「等比賽結束,要讓我好好還你啊……」

我用力握住放進口袋的護身符,小聲喃喃自語。

……三秒鐘後,我放開護身符,轉而用力握緊球。

好啦,期待已久的大舞台來啦!就讓你們見識見識我的實力!

第一球,我全力投出以往一直投出的直球。球速超出一號打者的意料,甚至球都進了捕手手套他才揮棒。同時西木蔦高中的觀眾席傳來的加油聲給了我更多力量。

我一鼓作氣把一號及二號都三振後,三號打者擊出一記強勁的滾地球。但彷佛要對剛才的大地同學還以顏色,游擊手樋口學長飛身接球。

結果這一球由游擊手接住後傳一壘,三人出局。

──二局上半。

「……唔!」

「哈哈哈!芝,你這記全力揮棒很棒啊!」

「對不起……屈木學長。」

屈木學長豪邁的說話聲連板凳區都聽得很清楚,芝則對他道歉。

二局上半,首先由四號捕手芝上場打擊,但遺憾地打出中外野高飛球。

這一球擊中的位置不理想,划出很高的拋物線,但不太往前飛,落入了中外野手的手套之中。一人出局。

「沒什麼,不用放在心上!難得第一次在甲子園決賽輪到打擊!與其弄得鬥志萎靡,不如什麼都不想,放膽揮大棒要來得痛快!好了,守備面的功勞都被小桑和樋口搶走了,所以攻擊就由我來搶吧!」

他不管處在這麼樣的狀況下,始終都保持不動的自信,真的讓人覺得很靠得住……但屈木學長的賣點就是與他的個性如出一轍的豪邁揮棒,所以經常被三振啊。

對於力量與力量的對決很拿手,但對力量與技術的對決就很弱。屈木學長就是這樣一個打者。

「該死!那個投手到底會投幾種變化球啊!」

芝回到板凳後開口咒罵。桑佛高中的投手類型跟我不同,是運用變化多端的變化球,不靠三振,而是會讓打者打到球的對手。

其中最棘手的就是滑球。對我這個右打者而言,球會往遠離球棒的方向偏,對左打者芝而言,則會往內角直逼而來,是一種非常難纏的變化球。

「芝,不要不耐煩。生氣也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吧……不用擔心,就算你打不到,屈木也會打到的。」

樋口學長說得格外充滿自信,但我看更沒指望吧?

「呃,屈木學長不太適合對付那個投手吧?」

芝似乎也知道這點,顯得不太好開口,但仍老實地說出來。

坦白說,我也愈想愈有一種預感,屈木學長會被變化球戲弄而出局。

「嗯?你說這什麼……噢,對喔。你說了我才想到,都沒跟你們說過屈木的秘密啊。」

「屈木學長的……秘密?」

「他當上隊長時改了打擊方式。因為他覺得只要身為隊長的他總是全力揮棒,其他隊員大概也不用顧慮太多,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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