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既往的下午。一如既往的C商店店內。
「大叔。這個多少錢？」
小屁孩手上抓著一盒十二入的鉛筆，吵吵鬧鬧地揮舞著。
「那個嗎？一盒一萬銅幣喔。」
「嘻哈哈！」
小屁孩笑翻了。
「——拿去！銅幣、一萬枚。」
小屁孩把一枚銅幣交到我手上，然後就拿著那盒鉛筆跑走了。
原子筆和自動鉛筆完全沒有人要買，不知道為什麼，只有鉛筆和蠟筆賣得嚇嚇叫。
「欸，主人。那是怎麼回事啊？」
「什麼？」
「就是那個啊。什麼幾萬枚的那個。」
「噢噢，你說這個啊。是開玩笑的啦。」
我把銅幣一枚放進壺裡，同時如此說道。
「好無聊喔。也太沒幽默感了。」
「哇哈哈。居然連這個笑點也不懂啊，沒幽默感的人是你吧。和小屁孩講話就是要耍蠢啊。」
「我又不是小孩子。」
「哇～比小屁孩還遜～」
「比小孩還遜也無所謂。」
「店主。這東西要怎麼使用？」
當我和笨蛋精靈開始拌嘴時，還留在店裡的另一個小屁孩神氣活現地問道。
「你這屁孩，只會一直問一直問，又不會買。滾啦滾啦。」
「主人。你這是在對KING不敬啊。不敬！」
笨蛋精靈如是說。我到底哪裡不敬了？
人稱『KING』的那個小鬼頭，最近三天兩頭就跑來我們店裡閑晃。
他舔著漩渦圖案的棒棒糖，頭上戴著玩具的王冠，背部還披著紅白色的披風，自以為是國王。
每次來只會整天問東問西，最後卻又什麼都不買，空手而回。
然後，他今天又來了。
「店主。這是什麼？」
「那是噴霧器。」
我回答了他的疑問。
「做什麼用的？」
「空有那個瓶子沒用，必須先裝水，然後扣下那個控制桿——唉，真是的——拿來啦。」
我把噴霧器搶了過來，在裡頭倒了一點寶特瓶的水。
然後我把噴嘴對準KING的臉，噗咻地射他滿臉。
「噗哇。」
「哇哈哈哈哈。」
小屁孩嚇得閉緊了眼睛。我哈哈大笑。
「原來如此。喔～那是把水變成霧狀噴出的道具嗎？」
KlNG深感佩服，頻頻觀察噴霧器的結構。
「——是說，這東西的用途是什麼？」
「我也不知道。」
「你拿不知道用途是什麼的東西賣給客人嗎？」
「關你屁事啊。買回去的客人自己思考要拿來做什麼就好啦。」
「店主。這是什麼？」
「嗯？」
KING又對其他東西感興趣。我無奈地轉頭一看。
「那個嗎——是自動鉛筆。」
「自動鉛筆？」
「文具的一種。就好比可以反覆使用的鉛筆——就像這樣，先打開後面這裡，然後把這個叫做『筆芯』的東西放進去。」
我實際示範了一次給他看。從後面塞入幾根筆芯後，喀恰喀恰地按了幾下筆帽。
然後在旁邊的紙上寫起了字來。
「哦，還真方便。不過鉛筆就很夠用了。」
「自動鉛筆適合學生使用。哪有時間一直在那邊削鉛筆。」
KING拿起自動鉛筆後，像是很好奇一樣喀恰喀恰地按壓了筆帽。
「啊——對了，笨蛋精靈。這個你有教過屁孩嗎？」
「教什麼？」
「自動鉛筆的使用方式。」
「怎麼可能啊。我白己也是現在才知道要怎麼用呢。」
「啊——真是的，難怪一直賣不出去嗎？啊——難不成你連原子筆也不會用？大家都不知道要按壓筆帽，筆芯才會跑出來嗎？」
「這個能用嗎？」
笨蛋精靈拿出三色原子筆。
「那個啊，按下紅色的，跑出來的就是紅色筆芯；按下黑色的，跑出來的就是黑色筆芯；按下藍色的，跑出來的就是藍色筆芯啦。」
「哦，感覺就像羽毛筆一樣哪。而且有三種顏色嗎？」
「羽毛筆我是不清楚啦，不過在我的世界，一般的筆就是這個。」
「唔。」
「店主。這是什麼。」
KING的好奇心已經被別的東西吸引了。
「唉唷。你又要問什麼啦。」
看到KING拿在手上的東西後，我回答道：
「那是鴨子溫度計。」
「鴨子？」
「這個世界連鴨子也沒有嗎？算了——鴨子完全不是重點。不要管那個了，總之那是溫度計。」
「『溫度計』？」
「就是測量溫度的東西。上面不是有刻度嗎？就是利用那個來判斷冷熱。」
「也就是說，有了它就可以用客觀的方式測量冷熱，不必單靠體感嗎？」
這個自稱『KING』的傢伙，明明只是個十歲左右的小屁孩，說起話來卻像個小大人一樣。
「上面不是有數字嗎？啊——喂，笨蛋精靈。你在溫度計的數字旁邊，幫忙標上這個世界的數字。」
「主人。你好歹記一下這邊的數字嘛。」
「反正有你記得就夠了。」
「這個，余買了。」
「噢？」
我轉頭面向KING。
終於願意消費了嗎？之前他都是整天賴在店裡問東問西，可是卻又什麼都不買，兩手空空地回家……
「多少錢？」
「一萬枚銅幣。」
我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這麼說。
基本上，店裡賣的小東西都是均一價，只賣一枚銅幣。C商店漸漸要轉型成銅板商店了啦。
「唔……余現在身上沒有帶那麼多錢。」
「啊啊。沒關係啦。」
我揮揮手示意趕人。看來他似乎打算買完那個就要回家了。反正他一直賴在店裡不走，我也沒辦法做生意，不如送他那個溫度計，藉此把他打發走——
「等一下餘一定會來把帳付清的。」
KING如此說道。
喔唷？沒想到他還挺上道的。
KING拿著溫度計離開了。
「謝謝光臨。」
笨蛋精靈彬彬有禮地鞠躬送客。
「歡迎下次再度光——呣咕！」
我用手搗住了笨蛋精靈的嘴巴，免得她說出多餘的廢話。
◇
當天將晚之際——
在商店差不多快打烊的時候，讓人看了瞠目結舌的貨物送到了店門口。
那些必須分成好幾個大袋子才裝得完的東西，通通都是銅幣——
「喂……這些到底有幾萬枚啊？」
「我猜應該有一萬枚整吧。」
「我有說過……那個只是開玩笑的吧？」
「我想KING應該聽不懂玩笑喔。」
我學到了一件事。
KlNG那個乳臭未乾的小鬼——
是個沒什麼幽默感的傢伙。
而且是信守承諾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