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下,正滾動著三個寶特瓶。
──為什麼在這種地方,會掉這種東西呢……?
──話又說回來,這裡到底是哪裡……?
我混亂到連這種事都搞不太清楚了。
全身使不出力來,就連站著也很難受,身體搖搖晃晃的。
只有心臟被迫「撲通撲通」的過度勞動著。
左肩感受到一絲疼痛。
我努力將視線往上一望,自己肩膀正被一名差不多四十歲的大叔強力抓住。
而在大叔旁邊的,是一名大概二十五歲左右的戴眼鏡男子。
兩個人都用陰沉的臉色看著我,簡直就是看待犯人的眼神。
──不對,不能說是簡直,他們實際上就是這麼懷疑我的。
畢竟這兩個人是警察,是因為有人報警說有可疑人士出現才來到這裡。
而大叔對我這位善良的市民,是用凝重威嚴的語氣如此說的:
──跟我們來一趟派出所吧。
…………啊啊,對啊,是這樣的啊。
原本落在遠方的意識逐漸被拉回現實。
這裡是附近的公園,我們在進行軟式排球的特訓。
正確說來,進行特訓的是蘿莉三人組,我則扮演督導的角色。
太陽在我的頭頂上照耀著,黏呼呼的暑氣緊緊糾纏我的皮膚不放。
九月上旬,是個殘暑依然酷熱的時節。
我心想可愛的蘿莉們如果中暑的話就糟糕了,於是帶了大水槍過來。
我的目的是對她們噴水,冷卻她們的身體;我發誓沒有奇怪的企圖。
不過,對於目擊這般場景的第三者來說,我這樣的想法似乎是無法忠實呈現出來的樣子……
也對啦,真要說的話也不能說沒道理。如果有個傢伙對著穿運動短褲的少女們「噗咻」噴水,就算是我也會覺得那是可疑人士啊……
就在這個時候。
注意到這邊有狀況的蘿莉們,停止練習軟式排球跑來我身邊。
「……老師,您遇到什麼事了?」
黑色長髮的正統派大小姐──二條藤花。
「……你該不會,終於搞到要警察來特別關照了呀?」
雙馬尾的傲嬌大小姐──丹澤千鶴。
「……喵喔,偶是相信大葛格的喵。」
短髮的殘念系貓耳大小姐──小森紗奈。
三個人的眼神都充滿不安。
水與汗讓她們的體育服變透明,穿在裡面的比基尼也若隱若現。
「啊~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啦。好像是因為水槍的關係,我被誤解為可疑人士的樣子。」
為了讓她們安心,我用輕鬆的態度如此回答。
「怎麼會這樣!老師明明是為我們好才做的!」
「……也對啦,說他是可疑人士還滿失禮的。」
「大葛格沒有錯喵!」
三個人都當成是自己的事情一樣的為我憤憤不平。
我不由得笑了出來。雖然是這種情況,我還是超開心的。
沒錯,我沒有做任何錯事,還有最強的夥伴相挺。
就算對方有國家公權力,也沒有害怕的必要。
再說,這些大叔們也是基於正義感而工作。
也就是說我們互相都是站在善的立場上,如果好好溝通的話,對方應該就會理解了。
「……你們幾位,跟他認識嗎?」
大叔持續抓住我的肩膀,對蘿莉們問道。
「是的,老師是我們的小白臉。」
「──!」
聽到藤花的回答,大叔睜大眼睛,說不出話來。
連旁邊的戴眼鏡男子也愣住了。
雖然我很希望既然都當警察了就要經常保持冷靜沉著……不過去苛責他們也滿殘忍的。
「這個嘛,就是這麼一回事。」
我輕輕呼了一口氣,苦笑著說:
「因為不是刑案,您們已經可以回去了。」
「呃,完全不可以吧。」
我試著當作沒事一樣的甩開被抓住的手臂,結果施加在上面的力道更緊了。
一道銳利的眼光直對著我:
「……小白臉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我目前在給她們養。」
「……我知道了。總之就不是普通的關係吧。」
大叔把手放在太陽穴旁,繼續說著令人不舒服的話語:
「詳細狀況就在派出所講給我們聽吧。」
「咦咦……可是我覺得好麻煩啊。」
「總比待在這裡講很久要好吧。」
「……我明白了。」
如果拒絕對方,讓人家起疑心的話也不怎麼有趣。
為了表示自己的清白,我還是表達順從了。
「不好意思,可以也拜託你們一起來嗎?」
大叔對蘿莉們如此問道。
他的聲音跟對待我的完全不同,相當溫柔。
「當然可以。」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要幫大葛格贏得逆轉無罪喵。」
三個人都立刻點頭回應。
雖然讓她們的練習中斷很不好意思,但老實說她們讓我膽子壯了不少。
畢竟我就算沒有做虧心事,還是會感到有些不安啊……
我心想晚一點,要給她們多多摸頭當作回禮。
我拿著手上的東西走出公園。
派出所就在附近,幾分鐘就到了。
我請對方拿摺疊椅出來,面對著警察坐了下來。
可能是因為節電的關係,冷氣並不怎麼強,而且打從一開始門就是整個敞開的。
即使這樣,這裡沒有日照,是比外頭好很多。
電風扇只有一台,正一面轉動一面對蘿莉們吹風。
「這個,你們可以喝喔。」
我出聲叫喚三人,將寶特瓶交在她們手中。
那是剛才我在自動販賣機買的運動飲料。
雖然先前我內心動搖到讓它們從手上掉落,不過因為不是碳酸飲料應該不會有問題吧。
「真是謝謝您!」「嗯,謝謝。」「3Q喵。」
可能是因為口渴的關係吧,她們馬上開始咕嚕咕嚕喝起來。
她們雙手拿著寶特瓶一小口一小口喝的模樣,真的好可愛。
「然後,你們要用毛巾好好擦汗以免著涼喔。」
「「「好~」」」
蘿莉們很順服的回應後,用運動毛巾擦拭身體。
我僅將眼珠子移向旁邊觀察她們,同時打開自己的寶特瓶,喝了第一口。
「那麼請告訴我你的姓名、出生年月日、電話號碼跟居住地址。」
就在這個時候,戴眼鏡男子拋出話題過來了。
大叔則在一旁,擺出一副冷淡的表情。大概是打算把事務性質的工作交給學弟處理,如果有什麼事情發生他才會開口吧。或許是一種給糖果跟揮鞭子的角色分工概念。
不論如何,我還是照著對方要求回答,電話號碼則是告訴他手機門號。
戴眼鏡男子迅速流暢的記錄著,繼續詢問:
「這個,年齡是十七歲對吧,是高中生嗎?」
「不,我高中中輟了。」
「……這又是為什麼?」
「也不是什麼多了不起的理由啦,單純就是優先順序的問題。」
「你的意思是?」
「跟在學校念書比起來,不覺得和她們一起玩還比較開心嗎?」
「……咦?」
「咦?」
「……呃,我說,你真的是因為這種理由不去學校嗎?」
「沒錯啊。不然我倒想問了,還有比這個更好的理由嗎?」
「這個……當然有啦。只有開心是沒辦法在這個世界上生存的,這是一般的價值觀。」
「啊~也對啦,我也曾經有過這麼想的時期呢。」
我回想起過去的自己,不禁為「那時候真的是煩惱很多呢~」而苦笑:
「不過,讓我來告訴你一件好消息吧。小白臉是不需要學歷的喔。」
「……我還是問一下好了,你不是在開玩笑對吧?」
「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