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泛濫開始的前一天,黃昏將近的王都阿爾芬籠罩在興奮高漲的氛圍當中。到處都有免費招待的酒和料理,人們恣意舞蹈,狂熱不已。
原因之一,或許是牆外的人們全都進入新市區,使得人口密度提高的關係吧。
沒人知道自己能否活過明天開始的大泛濫。
面對那份不安,人們將此當成今生最後的饗宴般狂歡,戀人們則彼此溫存。
事實上,自從公布大泛濫即將發生之後,便有眾多情侶蜂擁造訪冒險者公會等能夠解除避孕魔法的設施。
因為許多男性將在明天開始的大泛濫中,拿起武器作戰。
這兩個月來,就連看似至今不曾碰過武器的男人們,也都拿起武器勤奮練習。
國家免費提供衣食住,給志願成為在大泛濫中作戰的義勇兵的人及其家人這一點,或許也是一大誘因。
「底下好熱鬧喔。」
「畢竟大泛濫就要來了啊。」
我和瑪爾從設置在第四城牆上我們專用的值勤所,俯瞰那幅景象。
說是值勤所,其實只是蓋在城牆上的監視小屋。從這裡,可以一眼望盡城門以外的牆外和內側的新市區。
房間內只有一張略大的床、簡陋的桌子,以及一個不是很大的架子。
內部裝潢讓我不由得回想起,以前在十字路城投宿的灼熱鐵砧亭。
我和瑪爾一身簡便,心不在焉地眺望底下的人們。
我事先有交代,今天一整天除非有緊急狀況,否則誰也不要接近這個值勤所。我和瑪爾單獨在這裡過了平靜的一天。
「大志先生,你為什麼要在大泛濫中作戰呢?」
瑪爾突如其來的問題令我不解。
見了我的態度,瑪爾接著說:
「大志先生又不是這個卡倫狄魯王國的國民,甚至不是這個艾利亞多的人,你沒理由特地領頭打前鋒,在最危險的地方作戰不是嗎?你若逃走了,也一定會有人出來阻止大泛濫啦。」
我儘管對瑪爾突然說出如此負面的話感到困惑,卻也不禁思考這個問題。
「你這麼說或許沒錯,可是我也有我的理由。像是想要試試自己有多少能力,還有從卡倫狄魯王國手中搜刮大筆酬勞等。」
只見瑪爾眉頭緊蹙,似乎無法完全接受我的說法。
隔天就要上戰場了,她為何要突然說這些?她之前明明什麼也沒提。
「還有,我上場作戰,不就能保護瑪爾你和家裡的人嗎?不過,說我完全沒有想成為眾人心目中的英雄這種念頭,那是騙人的。」
男孩子和渴望成為英雄的想法之間,有著切也切不斷的關係。
從小孩子到老年人,只要是男人,內心深處必定都存在著這份渴望。
明明擁有能夠滿足這份渴望的機會和實現的力量,卻不去完成它,這種事情我辦不到。
「你說不定會死喔。」
「這確實有可能。雖然我有自己實力堅強的自覺,但未必不會出現比我更強的對手。」
又或者是遭到多數暴力擊敗。畢竟那位人物也說過「戰爭比的是數量啊」(註:《機動戰士鋼彈》德茲爾•薩比的台詞)這句話。
然而,我並非普通士兵,而是能夠單槍匹馬消滅魔物群的勇者。
「別擔心,有生命危險時,我會逃跑的。」
我想瑪爾心裡一定也很不安,她或許很想拋下一切,和我單獨遠走高飛。
「假如現在逃跑了,我將來一定會永遠活在後悔之中。我可以肯定地這麼說。」
對許多人見死不救的罪惡感將會一輩子糾纏著我。因為我認為我有足以解救眾人的能力。
不過說這些實在有點那個,嗯……
「不說了不說了,說這些沒意思!還是來填飽肚子吧。我好久沒大展廚藝了,看我的!」
我說完便站起身,走向執勤所的門。
因為真的沒意義嘛。現在就算說再多也是枉然!
「等等,大志先生……真是的,我在跟你說正經事耶!」
「哈哈哈,你要是再那麼不安,小心會胃痛喔。船到橋頭自然直啦。」
我一面安撫口吐不滿的瑪爾,一面久違地自行下廚。
我在倉庫里裝了很多食材,再加上裡面本來就有廚具,要在第四城牆上做飯輕而易舉。
我將切碎的蔬菜和魔豬肉炒過後,用鍋子煮成湯,接著以鹽巴和辛香料腌漬魔豬肉,做成肉排。
再添上從倉庫取出的現烤麵包,就完成一頓豐盛的晚餐了。雖然很簡陋啦。
「如今再爭論道理也沒用,還是吃飽飯好好睡一覺,為明天作準備吧!啊,不過我有點害怕,今晚要麻煩你抱著我睡了。」
「好好好。」
儘管表情有些傻眼,瑪爾還是笑著回答。
嗯,我果然是因為希望瑪爾常保笑容。一起活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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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瑪爾親熱許久後睡去的我,隔天一早天色未明便忽然醒來。
心裡有一種預感。
我將瑪爾搖醒。
「唔嗯嗯……怎麼了?」
「快起來整裝,我感覺到什麼了。」
我把賦予了燈光魔法的燈匕首從鞘中拔出,放在桌上。對於在值勤所內換裝,這樣的燈光十分足夠。
瑪爾也迅速從床上躍起,開始整裝打扮。
由於我也幾乎全裸,於是連忙將衣服和盔甲穿上身。我將接合劍和狩獵刀插在腰際,走到值勤所外。
「好像什麼都還沒發生耶。」
「是這樣嗎?」
我定睛凝望第四城牆的外側,邊說邊從倉庫取出代替早餐的水果,遞給瑪爾。
我想,大概是察覺危險技能將我喚醒的吧。雖然因為我之前在睡覺,很難完全篤定,不過很可能是這樣。
我啃著水果,一面用魔力眼掃射第四城牆外。
不自然的地方……有了。
我看見西南方的上空有許多魔力反應。
離這邊似乎還有一大段距離,但如果是飛行型魔物,可能很快就會抵達。
「我在西南方的天空發現許多魔力反應。抱歉,瑪爾,麻煩你去向騎士團長報告。」
「我知道了。大志先生,請你千萬小心。」
「交給我吧。順便把大家都叫起來。」
我從鞘中拔出接合劍,高舉著開始集中魔力。
接合劍的水晶劍芯迸發出藍光,神銀刀身也開始釋出眩目光芒。
高舉的劍尖,出現拳頭大小,散發純白光芒的光彈。
「去吧!」
我一揮落高舉的接合劍,光彩奪目的光彈便朝西南方的天空直奔而去。
光彈拖著發光的尾巴,隨著時間過去,光線益發強烈。
中彈。
將大地照亮得宛如白晝已至的爆炸,在西南方的天空發生。
隨後,轟隆聲響和衝擊波也傳播開來。
被捲入爆炸之中的魔力反應消失,除此之外的反應也全數遭衝擊波擊落。
從那樣的高度墜落,即使是魔物也不可能生還。
啊,我的等級上升了三級了,Lucky~
大概是注意到光線或巨響了,新市區開始騷動起來。
王都阿爾芬想必很快就會做好防衛準備。
因為為了這一天,人們早就架構起綿密的聯絡網。更重要的是,瑪爾立刻就前去向王都騎士團的騎士團長報告此事。
頭一招是飛行型魔物趁著黑夜展開奇襲。換作是我,我就會趁情勢混亂之際,派出眾多兵力,大舉進攻。
正當我如此心想時,遠離王都的東南方的森林中,出現許多魔力反應。
其數量不斷增加,彷佛要覆蓋一部分的視野。
「這次有點遠耶。」
由於位置比剛才的飛行型魔物遠很多,即使是長射程的極大爆破也打不到。
魔力反應的數量急劇增加,並且像是要包圍王都阿爾芬似的開始橫向擴展。
我完全沒有心情去數到底有多少只。
「不曉得我能減少多少……」
就這樣,大泛濫開始了。
不斷進逼的魔物群。
其數量約莫兩萬。
相對之下,王都阿爾芬的防衛戰力則是以騎士團為首的卡倫狄魯王國的正規兵約四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