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一章

【碧之團】

《七光聖教》與《討伐軍》的戰爭告一段落以後。

《七光聖教》的話題隨即席捲阿克萊德領地與布赫瓦爾德領地。

包括他們提倡全新的價值觀——「人人平等」,一舉顛覆自古而來的封建制度等等。領地內的大街小巷、酒吧、工作場所,人人口中都在談論這股來自北方的新勢力。

「真是不敢相信。布赫瓦爾德或芬道夫就算了,他們居然一瞬間攻陷阿克萊德。」

「阿克萊德沒有出動《裝甲騎兵團》嗎?」

「不,聽認識的士兵說是整個兵團總動員……結果還是全滅了。」

「你說那群所向無敵的《裝甲騎兵團》全滅了!?他們不是連削鐵如泥的大和武士都不放在眼裡?」

「聽說《裝甲騎兵團》正要突擊他們的步兵,地面突然就炸開了。看起來像是他們發射大炮呀。」

「《七光聖教》的主神似乎能賦予普通人魔法力量,所以他們所有的士兵都會使用魔法師那種誇張的能力……阿克萊德侯爵選擇投降是再正確不過了。那群傢伙是真正的神啊。普通人根本不可能在一個星期之內,一口氣扭轉十倍以上的兵力差距,直接攻陷帝國的兩個領地。」

「不過,這件事對我們平民來說,十分值得慶幸啊。」

某人做出這樣的發言,在場的眾人紛紛點頭。

領地合併之初,領民們見到這支突然冒出的神秘宗教,心中滿是藏不住的迷惘。不過《七光聖教》採取親民政策,徹底取締貴族的不法情事,居民們的不安沒過多久便煙消雲散,如今已轉為滿滿的期待。

——整個時代、整個世界可能會就此改變。

這股期待伴隨著興奮,使得人人內心雀躍不已。

「你聽說了嗎?札姆德男爵家的笨兒子那件事。」

「你說他啊。那傢伙之前不是仗著父母的力量欺壓人,結果現在怕得到處跟那些受害者下跪賠錢,要他們別張揚。」

「聽說是有人告狀,順利抓走那傢伙啦。」

「他濫用私刑虐殺的可不只一、兩個人,當然會被抓啊。」

「聽說他被抓走的時候嚇得鼻涕、小便直流,大哭著說不想死耶。」

「哈哈,聽了就爽快。」

「那些貴族居然會因為傷害平民被問罪,我到現在還是不敢相信呢。」

「只能說《七光聖教》萬萬歲呀。」

「……皇帝不可能放著不管,但我還是很希望他們能贏呢。」

然而,不只平民感受新時代的到來。

貴族們也受到相同的衝擊。

◆◇◆◇◆

合併後經過一星期左右。

多蒙特郊外新設置火力發電廠,而這裡便是以火力發電廠為中心形成的工廠區。布赫瓦爾德與阿克萊德兩名領主遭到《七光聖教》拘捕後,便被招待到這個地方。

這次參觀工廠的目的,是為了平定布赫瓦爾德與阿克萊德兩地。

《七光聖教》以武力擊敗布赫瓦爾德與阿克萊德的聯合軍,合併兩塊領地——但他們沒有足夠的人手「維持」兩領地的運作。原因在於芬道夫領地自開拓以來只有短短一百年歷史,而這兩塊領地不論土地、居民數量都遠大於芬道夫。

他們必須仰賴領主與眾貴族們的協助,才能使兩領地正常運作。

首先是讓兩名領主親眼目睹《七光聖教》真正的實力,徹底剷除兩人的反抗心理,讓他們願意與《七光聖教》合作。

——理所當然的,這次工廠參觀之行對布赫瓦爾德與阿克萊德兩名侯爵來說,可說是驚奇不斷。『_

「這、這個該不會是……膛線加工(rifling)……!這是帝國工房的最新技術呀!」

阿克萊德侯爵來到槍枝工廠後,忍不住在工廠內驚呼出聲。

負責招待兩人的是前多蒙特市長,現任芬道夫地方行政長官——沃爾特•馮•海傑拉德。他聽見阿克萊德的驚呼,隨即讚歎:「名不虛傳吶。」

「不愧是阿克萊德侯爵,難怪您高齡六十仍能親赴戰場領軍。在下還沒說明您就明白這是什麼了。」

「……老夫只是聽說過此物,這是第一次見到真品。」

「請、請容我請教一下,阿克萊德侯爵。膛線加工究竟是什麼?」

一名外表矮小懦弱的中年男子•布赫瓦爾德侯爵待在一旁,略顯急躁地詢問。阿克萊德讓他看著槍口,開口說道:

「……在槍身內部刻出螺旋狀的溝槽,藉著讓子彈旋轉來穩定彈道、延長飛行距離,這種技術稱為膛線加工。一年前——帝國工房設計出這個概念,但技術上過於困難,成本太高,難以大量生產。再加上軍方表示希望儘快從火繩槍汰換成燧發槍(Flint lock),這項技術就中止開發——」

阿克萊德話說到一半,仍然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環視整座工廠。

工廠內大多是居住在多蒙特的智人與獸人,他們正使用未知的機器接連做出槍枝的零件。

「這間工廠居然在進行這種槍枝的量產作業嗎?這連帝國工房都辦不到啊……」

「是的。現在《七光騎士團》已經配備五百把步槍,槍枝數量還持續增加當中。最終應該是所有士兵都能配備這種步槍。」

「這種生產能力實在太驚人了……」

「這全都多虧了《七光聖教》的主神•曉大人,是祂提供了這些設備。這些作業機械是藉由神的魔力『電力』來運作,所以我們才能輕易進行各種精密加工。」

「……的確,這裡製作一把槍身的速度完全沒得比……」

這個世界還不存在以鑽頭鑿穿圓鐵棒的技術。

也就是說,他們若想製作中空的金屬棒,必須敲打金屬板使其捲起成形。

光是要製作一把火繩槍,就必須經過曠日費時的過程——先要鍛造鐵板,接著將一種名為「芯棒」的圓鐵棒放在鐵板中央維持槍孔,一邊鍛造成圓柱狀,外層再卷上鋼板,繼續不斷敲打……

然而這間工廠只是在車床上裝上一支長鑽頭(Gun Drill),接著鑽過用來製作槍身的圓鋼棒,就能做出類似火繩槍零件的筒狀槍身。

同一個過程,作業時間卻是天差地遠。

「……老夫現在明白你們擁有大量槍枝,以及射擊距離寬廣的奧秘,但老夫還有其他疑問,就是那把槍的連射能力。那也是神明的力量嗎!?」

差距過大的科學技術讓阿克萊德感到一陣暈眩,他繼續問道。

海傑拉德聞言,則是請兩人跟上,帶領他們來到工廠區的空曠區域。

這裡是用來進行槍枝成品的射擊測試。

海傑拉德從桌上拿起一個金色金屬,讓兩人觀看。

「連射能力的秘密就在這裡。」

阿克萊德滿臉疑惑。

「這是什麼?刺?還是箭頭?」

「這是那把槍所使用的子彈。」

「子彈!?您是說這個巨大的金屬刺嗎!?」

「是的。正確來說,只有尖端顏色不同的部分才是子彈。」

「只有尖端?那下方這個又粗又短的部分是什麼?」

「布赫瓦爾德侯爵,您問到重點了。連射能力的秘密就在於這個較粗的部分。」

海傑拉德拿起架在測試場上的槍——

「這個部位里是空心的,裡頭塞滿某種物品。阿克萊德侯爵,您覺得裡面塞的是什麼呢?」

他將五發子彈塞進彈匣,同時問道。

阿克萊德思考了一會兒。只有一項物品會跟子彈一起塞進槍中。

他立刻猜到正確答案。

「難不成……是火藥!」

海傑拉德同時對著滿是孔洞的槍靶射出子彈。

「您答對了。以往的槍枝必須個別填入火藥和子彈,但是這槍的設計卻完全不同。它將子彈與火藥合而為一,完全省略『填充彈藥』的動作。接著將裝有彈簧的機關與這種全新設計的子彈互相結合——」

海傑拉德對兩人解釋著,同時熟練地操作栓動步槍。

先是按下手把,往後一拉。

內部的彈簧會從彈匣中拉起下一發子彈,上升的壓力便會自動退出空彈殼。

接著將手把推回前方,就能把拉上的子彈推入膛室,上膛完畢。

最後立起手把,關閉膛室——

「這麼一來,就能連續射出事先填入槍身的子彈。」

五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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