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皇帝的誕生 第二章 靜默追蹤(Tranquillo-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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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諸王的會議室」。在鋪滿整個房間的地毯上,眾神的故事被金絲線綉出的稻穗圍繞。天花板垂下木質的大吊燈,地毯上是古雅美麗又堅實的槲樹桌子。用同一種木材造成的椅子上到處都刻著裝飾,椅背上的鏤空雕刻是獨一無二的藝術品。

蕾蒂少見地因失去意識而到訪這個聚集騎士王的轉生的房間。

「他算什麼啊!那個老得都想把他作為國寶放進藏寶庫的軍師!」

現在在這個房間中的只有蕾蒂。

為了發泄積累的怨憤,她大聲喊出公主不該有的怒吼。

「說目的是世界的和平!?他都沒注意到那個理論已經有缺陷,真讓我焦躁!那個彷彿還在反抗期的性格也是讓人不高興到極點!!」

騎士王克里斯汀和軍師尤澤斯的目的,是世界和平。

那是非常了不起的野心吧。居然都死了仍繼續想這樣做,執念深重糾纏到現在的時代來,更了不起了。

「什麼為了想要和平而引起戰爭,完全弄混手段和目的了吧。」

目的是很了不起,但手段處於目的的對立位置。

騎士王為了救人而想用自己的生命為代價。尤澤斯卻想用人類的性命去做復活騎士王的代價。

這個矛盾是常見的「雙重標準」,還是「沒有理解」矛盾呢。

放任怒火粗暴地把墊子扔到地上時,有一雙撿起它的手出現了。

「晚上好,今天挺暴躁呢。」

「……卡爾海因茲王,貴安。」

「蕾蒂絲雅女王,看來並不安好呢。」

到訪諸王的會議室的是內政王卡爾海因茲。

「請坐」,他拉開椅子,蕾蒂比平時粗魯一點地坐下。

「你,知道有關騎士王的軍師的事嗎?」

「軍師尤澤斯最得騎士王信賴。在最後的最後,快和眾神的戰爭告一段落時逝去。他一定想看看吧,這個從眾神之中被解放的世界。」

「……你也,是這樣呢。會把他想成是身外的人呢。」

「怎麼回事?」

被卡爾海因茲問到,蕾蒂嘆氣說就是字面意思哦。

「作為騎士王的古老記憶是多少有些。但那比起說是記憶更接近於知識,即使尤澤斯在眼前我也不會覺得懷念。不如說我都產生殺意了。」

卡爾海因茲也一定是一樣的。說起有關尤澤斯的事時的卡爾海因茲,只是在述說知識,當中並沒有摻進感情。

「原來如此。是這麼回事啊。」

卡爾海因茲似乎察覺到蕾蒂想說的話。

(插圖頁)

「我在這個諸王的會議室里遇上的王,主要是獅子王,和單臂王,其次是蕾蒂絲雅女王,還有槍聲王——偶爾才會遇到,其他的王。」

「我也是哦。」

「頻繁地來這裡的王,是相當有限的。這是為什麼呢。」

「未來的王那是沒辦法的事。因為據路德格說,好像每轉生一次就會流失騎士王的力量。」

比蕾蒂更遠的未來的王路德格,並不是像蕾蒂般在某程度上有意地來這裡。似乎只在超級沮喪的時候,覺得不安的時候,偶然地來這裡。如果是這樣,說到比路德格更遠的未來的王……到訪這裡的頻率會更低吧。

「那麼極少遇見比獅子王更前的王是為什麼呢?」

「我之前遇到過伏爾克王了。可是……的確沒怎麼遇見呢。」

「……我想,當中是不是有什麼意義呢。」

卡爾海因茲的話題,連繫上蕾蒂的話。

「想必,變得不是作為『記憶』而是『知識』,就是從獅子王開始。所以我們不是騎士王而是『我』。」

自己不是騎士王,是蕾蒂絲雅。

只是這樣微不足道理所當然的事,也說不定有這樣的事不是理所當然的王。

「伏爾克王……不是知識,而是記憶?如果是這樣……那他……」

究竟,「活著」多久了。

蕾蒂想起,伏爾克王那時的話。

「……他說了,人如果活得太久就會變得扭曲。難道……尤澤斯也?」

騎士王的軍師尤澤斯。他過去中曾和騎士王約定,為了追求和平而共同戰鬥。最得騎士王信賴的他,先撇開原本的性格不說,她不認為他從當時起就扭曲得注意不到「為了拯救世界就毫不猶豫去虐殺」這個巨大的矛盾。

如果,正因為度過了長得幾乎讓人昏厥的歲月,才會有那份扭曲……。

(真可憐。……居然,扭曲得注意不到那份扭曲。)

就像是那個歌劇的「魅影」。明明過去中的願望很純粹,不知從哪裡起漸漸變質,如果是這樣……。

那是非常哀傷的事,蕾蒂想。

「可是『現在』『活在現在的人』才是主角啊。我要請曾是過去的主角尤澤斯從名為現在的時代的這個舞台上下來。」

她怎麼可能陪著過去中的遺物、成為引起戰爭的契機。

「……卡爾海因茲王,你知道騎士王克里斯汀想要用自己的生命來複活人類的事嗎?」

「要讓人復生……如果實際上做出了那種事,總會有些記憶留下吧。但我沒有記憶,這裡也從沒有人提過這種事。」

「實際上有沒有做出來,是不明確的事……即是這麼回事吧。」

大概,蕾蒂思考騎士王克里斯汀的事。

他做了讓人重活過來的準備。但實際上在最後關頭沒有實行。會不會是這樣呢。

他愛著儘力活過有限的短暫生命的人類,一定不會做出會讓愛著的人類覺得「自己死了也能復生」的事吧。

◆ ◆ ◆

安娜塔西亞剛目送走說是要先去阿爾托曾被軟禁去宅邸的杜克和阿斯翠德。就像和他們交替般,維克托就來訪了。

維克托說是為了無法在歌劇之時護送她事而來道歉。

「昨天讓您瞧見我不像樣的一臉真是非常抱歉。」

「不,沒有那種事。只是談了一點話後睡下罷了。」

「那就是不像樣了。加上的歌劇時護送您的事也……」

「我有蕾蒂護送了,所以請不要在意。」

同為女性聊得興起呢,安娜塔西亞微笑。

「即使如此,明明有未婚夫卻沒與你同行,讓您蒙羞了,請讓我做些什麼致歉。」

對著守禮地一直道歉的維克托,安娜塔西亞心想,該怎麼辦呢。

只要說出來,就會為她裁好裙子,或是帶她上哪裡去吧。

維克托是重視「未婚妻安娜塔西亞」的人。

「那個,那麼可以聽取我一個願望嗎?」

「任憑吩咐。」

安娜塔西亞昨日為某件事而前去找維克托想拜託他。她本打算要是被拒絕就放棄,但心想,說不定能以此代替致歉。

「我希望您能和我一同,前去問候各位選帝侯。」

不能理解安娜塔西亞的願望,維克托歪了歪頭。

安娜塔西亞帶著維克托走向貴賓棟。二人一開始拜訪的對象,是米哈伊爾派的選帝侯。

「果然還是米哈伊爾殿下吧。因為是皇帝陛下的正妃大人的第一王子。從三年前起就積极參与國政,擁有支撐了這個基爾夫帝國的實績。加上作為繼承人被養育,即是有相應的思想準備和覺悟。」

「……實績,嗎。但那是臣子西利爾和羅費連將軍等人的……」

「好好運用臣下,也是一種實績。信賴有才能的表哥西利爾大人和有實力的羅費連閣下,給予重要的職責。那才正是皇帝的工作。」

所謂皇帝,其工作就是信賴臣子,給予重要的職責。

是因為安娜塔西亞至今都沒深入考慮過關於「皇帝」的事嗎,她不帶主觀地吸收著一切。

「那麼極端地說,所謂皇帝,即使知識上不優秀,力量上不優秀,也沒關係嗎?」

「嗯是的。」

安娜塔西亞開始覺得,在選皇帝前,可能不得不進一步明白有關皇帝的事。

第二個選帝侯,是阿爾托派。

「我認為阿爾托殿下適合成為皇帝。」

「能請問理由嗎?」

對安娜塔西亞的發問,他抱著自信地回答。

「因為阿爾托王子的血統適合現在的基爾夫帝國的皇位。」

擁有前王朝的血脈和現王朝的血脈,阿爾托會成為架在兩個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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