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好好加油啰,春日。」
「拜拜,春日。保重身體喔。」
「自己多保重,別弄壞身體了。」
天神屋的妖怪們一一跟收好行囊正要坐上空中飛船的春日道別。
我送了她一本能簡單做出美味料理的《抓住老公的胃食譜集》。
「春日,你就靠這個緊緊抓住那個青梅竹馬未婚夫的胃吧。」
「哇,謝謝你,小葵。我最不擅長下廚,真是得救了!」
春日露出笑咪咪的表情。一想到再也看不到這張向日葵般的笑容,真的覺得好捨不得,眼淚不禁流了下來。
我順手把一盒綜合饅頭也塞給了春日,裡頭有地獄饅頭與舊款的黑糖溫泉饅頭。
「這些你帶著過去吧,是充滿回憶的滋味!」
「哎呀,別哭嘛小葵……」
春日依然是老樣子,把東西塞給一旁的千秋先生,用自己的袖子幫我擦眼淚。
「在不久後的將來,我們還會再見的。」
「咦?」
「我們都將成為八葉之妻,命運之線會在某處相系。」
「……」
命運之線,會在某處相系。
不,等等,我還沒有……
還沒能吐槽「我還沒有要嫁人」,春日已精神奕奕地搭上飛船,往下看著我們揮手道別。
「再見~~再見,天神屋!大家再見了!我的天神屋!」
她自始至終開朗的聲音迴響著,此時飛船啟航,往萬里青空出發。
我直到最後一刻都哭哭啼啼,站在我身旁的阿涼卻不然。
她露出好強的微笑,似乎完全不在意。
然而卻又像是已經豁然開朗,她的姿態流露出堅定的決心。
咦?阿涼原本系在開瓶器上的冰鈴鐺不見了……
──叮……
從春日所搭乘的飛船上,傳來一陣由最北方的水冰封而成的鈴鐺獨有的清澈音色。
在我聽見聲音時,春日的身影已消失在天空另一頭,再也看不見了。
她已被遠遠地帶往蒼穹的彼端。
這是我第一次在隱世經歷的臨別。
再見了,春日。
我期待著能再次與那張開朗笑容相見的那一天。
時間大約過了一個月。
在銀次先生的規划下,地獄饅頭在秋日祭期間便馬上進行商品化。
開始在天神屋與銀天街上的土產店販售的這樣商品,一方面多虧了楓紅時期替鬼門大地帶來的大量觀光人潮,結果締造了破紀錄的銷售佳績。
能不能成為常態熱銷商品還得看今後的表現,不過目前算是大成功吧。
最重要的是必須向地下工廠的同仁們致上最高敬意,在這麼短的期間內成功完成商品化與生產線規劃。現在產量依舊供不應求,天地下的鐵鼠們正忙著趕工。
令我吃驚的是,沒包內餡的起司口味,銷量竟然超過包有豆沙餡的基本款雞蛋口味。也許一部分是因為嘗鮮的心態,不過當初趁起司在隱世的需求逐漸增加,可望成為下一個流行前就搶先進行宣傳的策略成功奏效,似乎也是一大主因。
搶佔先機需要準確的眼光,不過只要賭對了,就是很大的商機。
白夜先生預測,其他點心製造大廠或是地方的土產店看見這波流行,應該也會相繼開始推出起司口味的商品吧。
看著自己創造出的作品有了實際的成績,讓我非常欣慰。
除此之外也感受到成就感與雀躍。
但是會有這樣的結果,絕對不只是我一個人的努力所致。
春日所取名的「地獄饅頭」聽起來響亮又好懂,相當具有滲透力,也是成功的一大主因。另外也聽從大老闆的建議,以來自地獄的「彼岸花」為主題,設計了可愛的圖案,在饅頭外皮加上烙印。
此外還藉助許多支撐著天神屋的賢才們所擁有的智慧、經驗與建言,才得以正式成為商品並推上市面。
不過,在這裡我就說說……我和銀次先生唯一一次的失敗吧。
我們後來決定嘗試製作兩種秋日限定的新口味,並且在晚一點的時間點上市了。
新口味分別是地瓜與蘋果,地瓜口味是麵糰里添加了地瓜丁,這類型的蒸糕本來就是歷久不衰的基本款,所以銷量不錯。但包了蘋果果醬的口味似乎因為對妖怪來說太陌生了,從第一天起就乏人問津到令人苦惱的程度。
起司口味明明就大熱賣,問題到底出在哪?
人家店裡推出這類型的點心也都廣受好評的啊……
看來在店裡現做現賣的商品,跟以包裝決勝負的盒裝現成品,即使是同類型的東西,結果也大不相同。
也因此,蘋果口味在開賣一周後便宣布停產。在確定停產的當天,我和銀次先生下班後用山蘋果酒借酒澆愁,喝得酩酊大醉。
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就用酒精把煩惱通通忘掉吧……
但是銀次先生說過,每一次的失敗都是下一次成功的導師。
他溫柔地安慰我:「難過一晚之後,明天再一起找出失敗的原因吧。」
除此之外,我還有另一件很掛心的事情。
大老闆現在正前往妖都宮中,人不在天神屋。
他也事前跟我報備過了。
我聽說是妖王大人有私事找大老闆,才會在年末到年初舉辦的八葉集會「夜行會」展開之前先把他叫過去……
「欸,銀次先生。大老闆還沒有要回來嗎?他都已經去了整整一周,不會有事吧?畢竟我聽律子夫人說過宮中是個很可怕的地方。」
「嗯嗯,看來似乎還沒這麼快回來……不過庭園長才藏先生也一同隨行,您不用擔心,大老闆也每天都有傳信使回來。」
「大老闆他……感覺過得還好嗎?」
「嗯嗯,當然。」
這樣啊,剛開始本來以為只是普通的出差行程,不過……
一星期﹑兩星期過去,大老闆遲遲沒有回到天神屋,最後終於在某一天斷了音訊。
天神屋的高層幹部也開始慌了。
他們派遣使者前往妖都,去宮中打探情報。結果只得到這樣的回覆:「依照妖王之命,不可放大老闆回天神屋,請靜候聯絡。」
「這是怎麼回事?」
「一定是宮中有什麼大騷動,而大老闆被捲入其中了。」
幹部們的焦慮蔓延開來,當然我也一樣。
──『難保我外出期間不會發生什麼事……』
之前大老闆曾在夕顏里如此說過,也許當時的他早就有所預料了。
白夜先生說天神屋現在面對的是宮中,在不清楚暗地裡有什麼陰謀的情況下,我們不可以輕舉妄動。而這也許正是看不見的敵人所打的如意算盤,然而……
來到十二月上旬,事情開始有了重大的進展。
宮中派了使者來訪天神屋。
對方竟然是──跟我特別有淵源的那隻「雷獸」。
「很焦急吧?很害怕吧?完全不明所以對吧?天神屋的各位。」
「……」
聽見騷動傳來的我跟銀次先生,前往還沒開始營業的天神屋接待大廳,看見被幹部們包圍的雷獸正露出令人厭惡的笑容,從容地如此說著。
「到頭來,沒了大老闆的你們也只是一群生意人罷了,面對掌握大權的宮中根本無計可施吧。」
「啊啊少啰嗦了,要是有事來訪,就先給我到櫃檯簽名留資料。」
雷獸不顧曉一本正經又強硬的要求,邊放聲大笑邊走上天神屋的中央階梯。
喀啦啦、喀啦啦……
每登上一階,他全身上下的金飾便發出令人印象深刻的摩擦聲。
此時他往我的方向一瞥,伸出舌舔了一圈嘴唇給我看,就像在故意惹人厭。
回想起各種陰影的我感到毛骨悚然,然而銀次先生靜靜地站在我的前方。
「還沒理解狀況嗎?我呀,是直接受妖王大人之命來到這裡的喔。」
「什麼?」
「把我接下來說的話當成是妖王的命令就對了,我有個重大消息要宣布。」
爬上最後一階的雷獸從高處轉身面向我們,老神在在地俯視著我們並且露齒冷笑。
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從今天起,天神屋的『大老闆』不再是那個鬼神,將由我接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