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乃在自己的房間內,檢視著房裡堆滿的天河舞姬的資料。
幾天前紫乃剛借住時房間仍空蕩蕩的,但現在已經顯得擁擠許多。話雖如此,充斥在房內的並非精美時髦的傢具或擺飾品,而是以大張海報紙列印的舞姬偷拍照,以及從舞姬的夢想袋中採集的寶物等。
「紫乃~~在嗎?呃……嗚哇!」
螢開門走進房間之後,環顧房間內部而發出慘叫般的聲音。紫乃把視線自手中的舞姬資料抬起,看向螢。
「哦,是螢啊。」
「……呃,紫乃。這什麼啊?」
「你是指哪一項?照片?採集物?還是指攝影、錄音器材或數值方面的資料?」
「我是說這全部啦。紫乃你怎麼會覺得我只是問其中之一啊?」
螢閃避著堆在地上的資料走到房間中央,隨後再次環顧房內,露出僵硬的苦笑。
「……嗯,如果我是當事人,應該會馬上尖叫拔腿逃走吧。」
螢這麼說,紫乃理所當然似的點了點頭。
「這是合理的選擇。情報就是力量。面對把自己調查得如此詳盡的敵人,沒有任何準備就與之戰鬥未免也太愚蠢了。先逃走重整態勢才是上策。」
「我不是那個意思……算了,先不提這個了。」
螢神情不悅地繼續說道:
「……為什麼提出那種要求?」
「那種是指哪種?」
「……就、就那個啊……說要和天河舞姬約會……」
「那個喔。」
紫乃將視線轉向螢。
「那只是個藉口。能從外側觀察得到的資料已經大致上收集完成了。我只是想要一個不會有人打擾並與她本人交談的機會。」
「是喔……這樣啊。」
螢安心地鬆了口氣,但隨即困惑地微微歪頭。
「不過,交談是要談什麼?」
「嗯……還有一件事我沒搞懂。」
「沒搞懂?」
「沒錯。我已經儘可能地徹底調查了天河舞姬。興趣嗜好、身體特徵、行動模式……我甚至敢說我已經比天河本人更熟知天河。」
紫乃苦惱地輕嘆一口氣,話鋒一轉:
「──然而就算我調查得這麼仔細,仍然沒有找到她被認定為非死不可的理由,就連任何一項都沒有。不僅如此,越深入調查,越明白她是個善良的人。既然上層下達了暗殺指令,那就應該要有相對應的理由。然而──」
「紫乃。」
就在紫乃撫著下巴喃喃提出疑問時,螢像是要打斷他的話而出聲叫喚。
「……!」
紫乃抬起臉與螢四目相交,眉心微蹙。
因為那雙俯視著紫乃的眼睛充滿了他從未見過的威嚇。
「……紫乃該不會想違背管理局的命令吧?那樣絕對不可以喔。沒有其他選項,天河舞姬非殺不可。」
彷佛被什麼事物附身般,淡然卻令人背脊發寒的冰冷說話聲自螢口中泄出。
紫乃先是對此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但隨即哼了一聲。
「──用不著你提醒我。管理局的命令是絕對的,我不會因為那種理由而放棄任務。我早已經下定決心了。」
紫乃眼神銳利,平靜地說道:
「那傢伙是個天才,但我會殺了她。
那傢伙是個怪物,但我會殺了她。
那傢伙或許是人類的希望,但是──我一定會殺了她。」
紫乃說著,緊握起拳頭。
「只是在這之前,我希望得到一些根據罷了。我沒有打算違抗命令。況且能夠兩人獨處出遊正是最好的機會。視情況而定──也許下星期天就會了結,屆時得拜託你安排逃亡途徑了。」
紫乃說完,螢那彷佛人偶般失去情緒的臉龐恢複為紫乃熟悉的模樣。
「嗯……那就好。不好意思,突然提這個。」
「……沒關係。」
紫乃回答後,螢展露惹人憐愛的微笑。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神奈川學園學生會室現在充斥著不知是慘叫還是呻吟的詭異人聲。
四天王之一的音無柘榴將那眼神兇惡的熊貓當成抹布狠狠扭絞,同時發出詭異的怪聲。
「你、你還好吧?音無同學……」
「小柘也真是的,稍微安靜一點啦。」
坐在桌旁享用著下午茶的青生與來棲看著那樣的柘榴,嘆了口氣。
「喂,小銀也幫忙說說她吧。」
來棲一面說一面轉頭看向位於房間角落的銀呼。
然而位於該處的並非眾人熟知的佐治原銀呼,而是將佐治原銀呼經過三個月的風乾處理之後或許就會變成這副模樣的猶如木乃伊的人型。
消瘦的臉頰失去彈性,嘴唇乾裂。整體來看似乎失去了大量水分,變得乾癟而輕盈。若要追究那究竟是人或是一塊枯木,似乎更接近枯木一些。
看著她憔悴至極的身影,青生與來棲再度嘆息。
「……我明白兩位因為排名戰敗北而深受打擊,但是我們的使命並不是在學生之間的模擬戰獲勝,而是保護國土不受〈UNKNOWN〉侵犯……」
青生說到一半,只見柘榴將可憐的布偶按在牆面上,終於發出了人類能聽懂的話語聲:
「……因為那可是約會耶約會我們的女神那個公主要和那個突然從路邊跳出來的傢伙約──────會啊。」
「哦……原來是這件事。」
「而且在那之後公主把自己關在房間裡面已經二十五小時五十九分五十二秒沒有出現了啊啊啊啊啊啊在我們閑聊的時候時間仍然不停流逝啊啊啊啊啊已經超過二十六小時了咳、咳咳咳!」
柘榴難受地咳嗽不止。彷佛被柘榴的哀號所喚醒,化作有些精美的水族箱漂流木工藝品的銀呼也跟著發出了沙啞的喘息聲。
「……我……我也從……昨天……就沒有……攝取到公主素……」
「公、公主素是什麼啊?」
青生臉頰掛著一道汗水如此問道。然而柘榴和銀呼似乎沒有多餘的心力回答。來棲豎起一根手指代替兩人回答:
「你不知道嗎?那是看著小公主或是彼此交流才能攝取的一種成分喔。攝取之後雖然會有強烈的幸福感,但同時也有強烈的依賴性喔。」
「那根本就是毒品了吧……啊,我記得佐治原同學不是有天河同學的襪子嗎?如果是用那個的話──」
「……不行啦,襪子是消耗品……嗅過幾次之後就會消失啊……」
「…………」
銀呼斷斷續續的回答讓青生為之沉默。雖然她的表情顯然寫著「要怎麼嗅才會讓襪子消失啊……」,但她似乎擁有充分的溫柔與內斂以及自我防衛本能,使得她沒有吐槽。
──就在四人交談時,突然間從走廊上傳來慌張的腳步聲,現正成為話題人物的都市首席天河舞姬恰巧現身了。
「各、各位!」
「…………!」
這瞬間,因戒斷癥狀而顫抖的柘榴與化為人乾的銀呼突然渾身一震,連滾帶爬地沖向舞姬。
「公主公主公主請看鏡頭。」
「嘶──哈──!嘶──哈──!」
柘榴隨即取出相機從各種角度按下快門,銀呼則依序把臉埋在舞姬的肩頭、腋下到腳。順帶一提,銀呼在嗅著舞姬的氣味時仍然留意不要擋到柘榴的鏡頭,在柘榴改變拍攝角度時,銀呼也跟著改變位置,兩人展現了互助合作的精神,堪稱美談的共生關係。
「哇!怎、怎麼了嗎,你們兩個……?」
舞姬驚叫道。不過與舞姬的訝異相反,兩人反而漸漸恢複了平靜。令人戰慄的公主素。柘榴的身子不再震顫,銀呼的肌膚也瞬間恢複了飽滿的光澤。
「非常感謝公主我得救了。」
「嗯,剛才真是千鈞一髮啊。」
「是、是喔……」
舞姬大惑不解似的歪著頭。不過她很快就回想起急忙趕到此處的用意。
「啊!對了,先不管這個了,我有件事想問問大家……」
「嗯,請問是什麼事呢?」
青生回答後,舞姬一瞬間露出猶豫的神情,隨後像是下定決心點了點頭,紅著臉說下去:
「約……約會的時候,到底要做什麼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