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A-3 努力,或是英雄

夕陽之下,一群人在都市外的廢棄區域奔跑。

「一定要以六人小隊為單位對應!與隊友保持行動一致,隨時注意能力的堆疊!」

在隊伍前頭髮號施令的,是顯現專屬武裝的朱雀壹彌。

宛如荊棘纏繞的金黃色手鎧,纏繞在左臂與右手背上。裝備戰鬥科分發的零件,接二連三發射壓縮斥力的黑球。

「咿、咿咿、咿──」

幾名眼看斥力球撲來的學生,幾乎陷入恐慌中尖叫。

每個人都死命緊握不習慣的武杖,與一旁的夥伴肩並肩。有人張開看不見的透明護盾,有人以命氣掀起紅土化為壁壘,有人吹起治癒傷勢的風──眾人一同應付假想UNKNOWN的攻擊。

「個別能力的缺陷,某種意義上是優點。承認自己很弱的人,不會胡亂擅自行動!對不對?既然不相信自己的能力,那麼就不要相信。取而代之,相信身旁夥伴的協助。力量靠數量,數量即力量,以量彌補質的不足!」

夕陽的嫣紅,與瓦礫的灰暗混雜,暗喻世界終結的景色中,響徹朱雀宏亮的吶喊。

「嗚、嗚嗚……不行、沒辦法啦……」

腰桿無力的鶉野,馬上就淚眼汪汪。只見她上半身前傾,大腿內側反覆摩擦,露出哀求的視線死命高舉武杖──

「又要漏出來了,漏出來了,為什麼、為什麼……」

彷佛在忍耐什麼,全身懦弱得不斷發抖。

在她的身旁──

「真的到極限了啦,不騙你啦,卡娜妹。他到底在幹什麼啊,做這種事情到底有什麼意義啊,真的……」

滿頭大汗,跪倒在地上的康介大喊。

躲在廢墟內苟且偷生的淘汰者們,隔了好久後首次被趕出來接受戰鬥訓練。

「當然有意義!」

不知為何夾雜在眾人之間,高舉雙手的卡娜莉亞──

「強敵,熱情,勇氣,努力,毅力!勝利三原則!加油加油,奮鬥奮鬥,沖沖沖!」

蹦蹦跳跳地跳躍,同時開心唱著歌。

「……超過三項要素也能叫做三原則嗎……」

鵜飼鶇小聲嘀咕的同時──

「如果覺得武裝不對勁,不論多麼微小的地方,都要告訴我喔。隨時可以幫忙調整!」

在戰鬥中定睛凝視閃閃發光的武裝。利用看見物質未來可能性的【世界】,臨陣磨槍準備武裝的就是她。藉由增幅命氣的武裝,他們終於夠資格上戰場。

『──後衛組,有幾人交替的速度太慢了。這樣合作攻勢會瓦解。』

將杖型輸出武裝橫向置於腰間,鷹匠自由飛翔在空中。

一如字面,鳥瞰戰鬥景象的她,判斷眾人差不多接近極限,並且聯絡時──

「休息十分鐘!」

朱雀大聲宣布休息。

幾乎同一時間,廢墟的居民們如斷線木偶般癱坐地面。

「一步也走不動了啦!真的受不了朱雀耶,搞宗教喔!我要喝水,水!」

「啊、啊、啊、要漏……嗯──」

「哎呀?怎麼忽然有水灑下來……?」

「……嗚呀啊啊啊啊啊……」

幾個人疊在一起,累得沒力氣動彈。他們已經發揮了全力,朱雀如此給予正面評價。

當然不僅【世界】,身體能力與幹勁,各方面都還不成熟。

朱雀最近的一天從廢墟開始,在廢墟結束。

只要以搜索調查為名目,就可以輕易進出都市。活用自己進入戰鬥科的立場,朱雀連日頻繁來到淘汰者的廢墟,而且沒有徵詢意見,就主動對眾人實施戰鬥訓練。

在深沉夕陽中,各人隨意坐在瓦礫堆上,目前是休息時間。

「……這個……」

「什麼事?」

「問、問這種問題,可能很失禮……」

鶉野戰戰兢兢接近在水泥地上單膝跪地的朱雀。

脖子與身上披著毛巾,穿著全新運動褲的大腿,不安地彼此摩擦──

「為什麼,你願意為了我們,這麼努力呢……我們明明什麼都不會,訓練我們明明沒有任何意義。」

鶉野後方還有好幾名年齡相仿的少女。可能都有相同的疑問吧,視野中還看到幾名淘汰者豎起耳朵,聆聽朱雀等人的交談內容。

「你想知道原因嗎?」

「是的。」

「我哪知道什麼原因啊。」

「咦……」

聽到朱雀的簡短回答,鶉野無力地垂著眉頭笑了笑。

朱雀跟著哼了一聲。

「沒有什麼原因。我不想高唱什麼正義、道理之類無聊的高調。這和理論完全無關,是我基於自由意志,決定要救任何人。」

為了不讓海邊的光景,病房的冬燕,再度出現在面前。

為了與自己鏡中的翻版站在對立面。

優秀的人拯救差勁的人。這是人類──不,是我的義務,朱雀心想。

「而且變強是你們的權利。」

朱雀如此斷定。

「你們缺乏的不是物資,而是意志。自己的意志才能改變遭遇,改變世界。」

「……是嗎……」

鶉野困擾地別過視線。

朱雀還不死心──

「要有堅強的意志,高揭自己的理想。努力努力再努力──向這個扭曲的世界,展現自己的價值。」

「……這種事情,真的辦得到嗎?」

「這不是辦不辦得到的問題,Just do it.」

緊盯著鶉野的臉開口。

「……可是──」

「要我等多久都無所謂。等你們學會相信別人,這也是我自己的訓練。所以你們不用在意任何事。」

「……是、是的……」

鶉野噯昧地點頭回應,但依然努力別過視線。始終堅持不肯與朱雀四目相接。

「──呣~?」

抱腿坐在地面上的鶇,反而露出幾分不服的態度搖晃身子。

「……朱雀,你在奇怪的地方很會照顧人呢。」

獨自咕噥了幾句──

「你有點變了……不,該說變回以前的你嗎?到底是哪一種呢,真搞不懂。戰鬥比較適合你嗎?」

「你在嘀咕什麼?」

「……沒什麼。」

有如凝視遠方,鶇不斷支吾其辭混過去。

朱雀不悅地眉頭一揚。

「我不喜歡這種噯味又無意義的語言溝通。身為具備知性的文明人,凡事該說清楚。」

「就說沒什麼了嘛。」

「你說過『我變了』或是『變回以前的我』。換句話說,你的比較基準是我現在與過去的性質吧。」

「……夠了喔,朱雀?可以別再說了嗎?」

「我不知道這究竟代表肯定還是否定,但還是聽得出來,鵜飼鶇。從過去到現在,甚至未來,你的注意力始終放在我身上,甚至對我的作風有獨特見解──」

「叫你別說了啦────!別再說了聽不懂嗎────!」

「怎麼了,什麼事?這也可以歸類為某種執著,我由衷讚許你的熱心與觀察力──」

「殺人啦────!不對,一槍打死我吧────!」

抱著頭的鶇,就像熱鍋上的西瓜蟲一樣滿地打滾。

無可奈何的朱雀只好停止議論。這是鵜飼鶇特有的癥狀,總是突然發作。之後再找機會徹底問個清楚。

一旁,鷹匠一屁股坐在自己飄浮於空中的武杖上。身子瑟縮在自己喜歡的漆黑長袍內。

「剛才的訓練,合作十分完美。說不定我們四人也能辦得到──就像那座防衛都市的四天王一樣。」

「『我們』代表我也算在內嗎……?」

「那邊的四天王個個都品行端正,光明正大,信義篤厚,友誼堅定。理想都市神奈川,我們也該以那樣的關係為目標。」

「是、是喔……」

「大家相親相愛,沒有人會遭到淘汰,建立善待人的都市。就這樣為了拯救世界的那一天──」

依照慣例,夢想的視線飄向空中。

「次席真的很喜歡虛構故事呢……」

自己沒有殘酷到會刻意破壞孩童的空想。朱雀基於個人善意,對其視而不見──

「好事不宜遲,必須取個不輸給神奈川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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