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章 卡林篇

‖一話 卡林的大笨蛋‖

「所以我才持反對意見嘛。」

此處是座落在王都艾鐸布爾遙遠西方的卡林市。

而在由卡林往南部延伸的街道外側草叢中,有一名邊承受著草蚊叮咬攻勢、邊觀察街道動靜,看起來沒什麼幹勁可言的黑髮男子。

明明正在執行任務,卻仍散發出一股慵懶氣息的這名男子,就是擔任卡林軍戰略部隊長一職,人稱卡林大笨蛋的尤依‧伊斯塔茲。

「老大……麻煩不要事到如今才講那種話好不好。基本上一開始擬定這項計畫的就是老大你本人沒錯吧?」

在大發牢騷的尤依身旁,只見身為部下的光頭男子葛雷利一臉驚訝地如此規勸他。

「……當初擬定計畫的人確實是我沒錯。可是原本預定是該由你、凱因斯及娜妮雅等三人負責執行才對吧。為什麼娜妮雅沒有出現在這裡呢?」

尤依一邊轉頭依序掃視外貌看起來跟山賊沒什麼兩樣的葛雷利,以及在葛雷利背後待命的魁梧弓箭手凱因斯,一邊開口如此說道。

「在酒館有營業的這種三更半夜時段,老大你還認為那傢伙有可能正經八百地幹活嗎?想也知道是老大你擬定的計畫本身有問題。」

葛雷利一開口提及那個現在八成早就喝酒喝到把任務忘得一乾二淨的女性,尤依隨即猛然搖頭,沮喪地垂下雙肩。

「唉……好不容易才從喧鬧的王都逃開,可喜可賀地被降職至鄉下地方,結果其中一名部下開溜,另一名部下又被上司抓去使喚……照理說事情不應該是這樣才對啊,究竟是哪個環節出了差錯呢……」

在魔法全盛期的這個時代卻幾乎施展不出任何魔法的尤依,再搭配工作時缺乏幹勁的態度,使得他在王都被掛上廢物或米蟲之類的壞名聲。而他又不幸地被捲入長官的升遷鬥爭風波之中,幾經波折之後,最終落得被降職至這座大幅遠離王都的卡林市地方軍團的下場。

面對這項降職命令,由於尤依內心原本就暗藏想在鄉下享受閑雲野鶴生活的願望,因此他便興高采烈地接受了這項調往卡林的人事異動令。而之後笑容滿面地來到這座城市,也是短短三年前的事。

尤依就這樣在降職處的卡林開始擔任管理階層的職務,不過在他手下幹活的部屬們卻個個都是具備一、兩種怪癖的棘手人物,導致他至今仍然遲遲無法實現朝思暮想的田野生活美夢。

「請別不開心啦。再怎麼說,老大你今天也是一直摸到中午才開始上班不是嗎?若照一般人的工作時間來看,已經算是佔盡便宜了耶。」

「……話是這麼說沒錯啦……」

對早起一事極端沒轍的尤依,平常總是睡到中午過後才現身職場。

因此只要葛雷利一提起此事,尤依也只能望天興嘆似地,面露放棄抵抗的神情閉口不語。

就在他不發一語,寂靜氣氛開始籠罩現場之際,守在背後的凱因斯出聲對尤依說道:

「隊長,目標一行人大駕光臨了。」

凱因斯的提醒聲一傳入耳中,尤依等人隨即朝向凱因斯的視線前方望去。

只見凱因斯的視線前方,出現了一輛在保鑣守護下緩緩往他們靠近的運貨馬車。

「保鑣的成員架構為何?」

「共有四名腰際掛著長劍,看似地痞流氓的男子。另外加上一名駕駛運貨馬車的車夫。」

因優異視力及高超弓術受到賞識而獲選參加本次作戰的凱因斯,瞬間判斷並向尤依報告對方一行人的架構。

「都和事先收集到的情報相同呢。如此說來,代表這幾個保鑣是那傢伙所培養的罪犯。嗯……既然這樣,那我們就照原訂計畫採取行動吧。第一步由凱因斯聽我口令先收拾掉車夫,接著再配合我們發動突擊的時機射出第二箭。」

「了解,隊長請小心。」

當尤依像是再度確認計畫內容似地如此說道之後,被賦予後方支援任務的凱因斯隨即便用力點點頭邊這樣回答。

「那我們便開工吧。三……二……一……放箭!」

凱因斯的利箭伴隨尤依的一聲令下,疾射而出。

下一瞬間,坐在運貨馬車上的車夫當場中箭身亡。

「老大,我先出手啰!」

緊握慣用長槍的葛雷利,不偏不倚地朝著因突發事態而陷入混亂的保鑣們直衝而去。

看著葛雷利的背影逐漸遠去,尤依也表現出一副勉為其難的模樣,自草叢飛奔至街道上。因事出突然而驚慌失措的保鑣們隨即映入他眼中。

「你、你們是什麼人!」

在保鑣當中,一名左臉頰有道傷疤,看似帶頭的男子開口對尤依等人大吼。

不過下一秒鐘,他卻遭到一記來自側面的冷箭直擊,倒地喪命。

「唉呀,凱因斯的身手還是一樣高超呢。」

尤依開口稱讚了即便在夜間,仍能展現出分毫不差精準射擊技術的凱因斯一番。

「老大!別只顧在那邊佩服,後面另一名敵人就拜託你啰!」

葛雷利趁突擊時的混亂場面,自背後瞬殺了第一名保鑣後,順勢縱身撲向第二名保鑣。接著伴隨一陣裂帛般的咆哮聲掄起愛槍向前猛刺,一鼓作氣貫穿了第二名保鑣的腹部。

「真沒辦法耶……雖然很對不起你們幾位,但我想沒收馬車上的貨物。只不過我個人實在不太想動手動腳,所以假使可以的話,麻煩你棄械投降好不好?」

尤依側目瞄了運貨馬車一眼之後,轉而與最後一名倖存的保鑣展開對峙,同時邊輕搔頭髮邊如此勸告。

「開什麼玩笑!可惡,去死吧你!」

眼見同伴遇害而勃然大怒的男子,全身釋出濃烈恨意、高高舉起手中長劍,就這麼一個箭步猛然撲向尤依。

目睹對方動作的尤依理解到勸降無效的事實,頓時微眯雙眼。接著為了對應眼前男子的攻勢,就這麼微微壓低重心,輕挪右腳向前跨出半步。

他輕輕吐出一口氣,以右手緊緊握住掛在左腰的刀柄。下一瞬間——彷彿一鼓作氣解放凝聚的力量一般,霍然抽刀出鞘,留下一道水平的劍光殘像。

宛如與對峙的男子擦身而過似地揮出這一刀之後,尤依就這麼若無其事地背對男子。片刻過後,男子倒地的聲音響徹周遭。

「唉……肉體勞動實在不符我的行事風格就是了。」

如此自顧自嘟噥了一聲的尤依,悄然抬頭仰望布滿無數星光的夜空,深深地嘆了口大氣。

接著他輕輕搖了搖頭轉換心情,便指示屬下開始搜查可以證明馬車主人與帝國暗中進行貿易往來的契約字據。

‖二話 護衛的委託‖

「為什麼會挑在這麼一大早的時間召見呢……這世上還真充滿了各種討人厭的事情啊。」

在被分發至卡林的降職生活,即將邁入第四年的某個春天早晨。

尤依在卡林地方軍唯一的長官‧厄斯頓以急事為由,傳喚他前往兼具軍用設施機能的老舊市政府大樓報到。

克拉利斯王國軍的階級由等同於軍部最高領導的一位開始,至賦予一般錄用的新兵及戰時徵召兵的十位為止,總共分成十個階級。

尤依因為是從中央轉調過來的緣故,所以被賦予六位的階級。可是在卡林軍的組織中,他卻是最高階的戰略士官。而這次傳喚他的厄斯頓軍階則是五位,也是擔任卡林軍最高階的軍務總長一職的人物。

「只不過會挑這種時間找我,八成不單純。只希望不要是什麼麻煩找上門就好了……」

就克拉利斯王國的地方軍編製而言,一般較為常見的作法是分別由構成中央軍部的陸軍省、魔法省及戰略省等三大單位各自派遣士官下鄉,再安排當地錄用的士兵作為部下。

然而卡林是背靠山脈且位居大陸最西側的鄉下都市,又因與他國之間並不存在所謂的邊界線,導致此地幾乎毫無任何戰略價值可言。為此,在卡林布置軍事力的必要性低得可憐,以往只靠當地錄用的陸軍省士兵,便足以應付都市警備的相關工作。

另一方面,基於中央政府監督不周有可能造成地方軍橫行霸道的理由,三年前卡林的體制在建國以來首度被視為一個大問題。這是因為中央政府收到該區貴族將部分當地錄用的士兵當成私人軍隊使喚,進而演變成腐敗犯罪溫床的報告所致。

為此,軍部中樞決定派遣不屬陸軍省的人才以監察官身分前往當地。而魔法省與戰略省互踢皮球的最後結果,則敲定由戰略省安排頭一個前往該區的駐地武官,而伴隨這道降職人事異動令被送往卡林的,就是人稱『王都米蟲』的尤依‧伊斯塔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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