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八章 過去的亡靈

代替這問不出的話語,我畫著愛麗絲的素描。

意識到要儘可能鮮明地畫下,於是我拜託說要畫下她。

雖然愛麗絲對於我在眼前畫素描很害羞,但在我提議說要裝飾廢屋之後,她就高興地提出了各種方案來。在我畫素描的時候,她就在實行著這提案,就像是沒意識到一樣了。

愛麗絲是注意到了我的生硬的吧?

是知道我在隱瞞著什麼的吧?

但是至少的,沒有來向我直接問出來。

我們對於商量在這之後的事情,去詢問關於對方的事情,或是今後的約定,不管那一點都沒有去觸及。對於面向未來的確實的行動連一個沒有去做。

說著去遊玩的計畫,裝飾著廢屋,只是看著眼前快樂的事情而已。

——

七月十三日,星期天。被招待去彰先生家的日子來臨了。

那天非常的炎熱。

我約好在十八點的時候在園田商店前和七海碰面,在比約好的時間稍微早了一點走出了父親的住家,開始慢悠悠地走下長長的坡道。

一邊把裝著禮物的袋子拿在手上走著,我一邊心不在焉地考慮著關於要畫在廢屋牆壁上的題材。

已經決定是要兩個人用畫具好好地來畫出點什麼了。現在是在把牆壁擦乾淨,然後塗上底子,先要做得像是畫布一樣。

愛麗絲用便簽紙做的星星還用畫裝飾了上面,放著軟木板的那邊的牆壁則是那樣放著不管了。

愛麗絲主張說現有的那些裝飾太害羞了所以想要消除掉。

但是我反駁了。線條很可愛而且是帶有玩心畫下來的畫實在是太可惜了。雖然愛麗絲還是有點難為情,但結果我說要在那上面加上些什麼之後就接受了。

(怎麼總覺得是自己勒緊了自己的脖子一樣的呢)

因此我在這裡苦惱了一會兒。

但還是不能不想著無關的事情就這麼度過。雖然在愛麗絲面前的時候可以說著素描和遊玩計畫度過去,但是在一個人的時候不管怎樣都會意識到父親的書房裡的事情。

所以我在家裡的時候會一個勁兒地畫著愛麗絲的素描。

也會看看從家裡送來的教科書和參考書。因為休學的原因慢了很多,所以每次打開教科書都會變得憂鬱起來。

說到憂鬱的話,被不怎麼樣了解的人招待到家裡去也讓心情沉重了起來。

不知道應該做些怎樣的對話才好。不管是不想說的事情還是想要說的事情都有很多。預想中的沉默,讓我從現在開始就覺得窘迫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但彰先生是父親葛西的友人。或許關於父親的過去……關於父親和「愛麗絲」之間的事情能問出點什麼也說不定。

我就這樣提不起幹勁地在正午炎熱的路上走著。

「讓羽君,讓羽君啊」

突然間注意到有人在叫我,在剛剛走過了園田商店一點的地方。回過頭去發現在店門前七海正一臉疑惑地看著我。

「抱歉。在想事情來著」

對於慌張地回過頭去的我,七海嘻嘻地笑了起來。

「嗯,看上去就是那麼獃獃的啊。你是不是又瘦了啊?」

「有在吃的哦」

「不是杯麵和便利食嗎?好像是有電飯煲的吧」

「沾滿灰塵的」

「果然啊。叔母她啊可是相當有幹勁的哦。說是讓你走的時候再帶便當回去」

我們一邊走著一邊漫無邊際地說著些話。

因為七海的話題很豐富而且談吐流利,所以只是光聽著就已經足夠高興了。

應該走了差不多十分鐘左右吧。明明感到如此炎熱,但夕陽卻已朝著水平線斜落下去了。我們走進了港鎮上錯綜複雜的住宅街。

彰先生的家好像是才剛剛建好的樣子,而且附近也非常新。兩層樓雅緻舒適的住家,面對著門前小路的大門前的花盆裡夏日的花朵像是要溢滿出來一樣盛開著。

「歡迎。一直在等著呢,七海醬。這位就是讓羽君吧」

一個挺著大肚子身材嬌小的娃娃臉女性打開門來迎接我們。在她身後說著「噢」的彰先生那魁梧的身體也出現了。在腿邊,有一個三歲左右的男孩子緊靠著。

「爸爸,把游泳池拿出來。在院子里把游泳池拿出來」

男孩子抱著彰先生的腳央求著。

「在白天不是玩過那麼久了嗎,身體都要泡漲了哦。你看,有客人在就要做個好孩子哦」

「老公,在桌子上把菜擺好了嗎?」

「感覺要把那些吃完有些。真是做過頭了啊,我家的太太」

「叔母,我來幫忙吧」

「真是謝謝了,七海醬。讓羽君,快請進啊。雖然有些狹窄」

呼吸著就像是在家裡一樣的空氣,我慌裡慌張被帶到了客廳的餐桌邊。這家裡面不管是哪裡都像是剛剛打過臘一樣的閃閃發光,連一點灰塵也沒有。

「叔母的家,不管是什麼時候來都很漂亮啊」

「但是啊,七海醬。只要你彰叔父他一回來的話馬上就又會變髒了……」

七海和那女性一邊熱鬧地說著一邊走到了裡面去。

向著被男孩子抱著的彰先生我遞出了拿來的袋子。

「今天真是謝謝您了。那個,這個」

「哦哦,是一六蛋卷啊。還是特地跑到松山去買來的嗎?」【一六蛋卷:愛媛縣,特別是松山市當地著名的點心】

「因為要去買東西,就順便……不過給當地人送當地的點心果然還是很抱歉」

「不,大部分當地人也不會經常吃的。謝謝了。哦,快坐下快坐下」

「誒,讓羽君帶了禮物來?」

在桌子前彎腰坐下的時候,七海端著碗出現了。

「這麼通人情世故,還真是意外啊。啊,抱歉」

「不,其實是因為麻衣她打了電話來的。吵著說要我一定要帶才行」

麻衣還是用那樣辛辣的口氣對我喋喋不休地說的。

肯定會空著手就去的吧。我很清楚的。如果輸入「朗」然後變換一下的話就會出現「不通人情世故」出來啊。我們這邊媽媽她也會寄些什麼送去的,但朗你也要帶哦。在松山不是有超市嗎,在那裡……。

我筋疲力盡地放下了話筒。不過本來如果不接這通電話的話,我也許就真的會什麼都不帶的就去的吧,所以連反駁也做不了。

「果然是這樣。是因為實現聯繫過了啊。麻衣她啊是相當的擔心你的哦」

七海麻利地把飯碗和筷子放好一邊說道。

「就算是在家的時候也幾乎不會怎麼吃飯,如果是一個人生活的話不就等同於會餓死了嗎?她是這麼說的。所以雖然會給你添麻煩,但還是請你督促他要好好吃飯才行」

「那傢伙……如果能更溫和一點的說的話,我也不會不想聽的啊」

「這就是她是個容易害羞的人的證據啊。而且還只是個中學生嘛。真可愛啊。啊,彰叔父,飯菜都上齊了所以就不要在那裡吧嗒吧嗒地玩了啊」

提醒了一下抱著小孩玩著開飛機遊戲的彰先生,七海又走出了餐去。彰先生像是被叱責的淘氣的小孩子一樣把舌頭伸了出來。

「高中生和中學生也沒什麼大的區別啊。嘛,這是想要在讓羽君面前表現出她好的一面吧」

「哈……那個,對了」

一邊曖昧地笑著矇混過去,我慎重地開口到。

「我有想要問彰先生你的事情。之後能空出一點時間來嗎」

「要保密的嗎」

「不怎麼想讓其他人聽到」

「了解」

抱著拿著碗在玩著的男孩子,彰先生一臉心神領會地點了點頭。

——

比起說是晚餐,更像是宴會一樣的進餐結束了。

擺放地漂亮的刺身,滿是鮮嫩蔬菜的沙拉,炸雞肉和烤肉串,除了小三明治這樣的小菜的定式之外,魚圓湯,雜魚天婦羅,上面盛著煮過了的鯛魚丸子的鯛魚面,鯛魚飯等等的鄉土料理也有,一個接一個的好像不會結束一樣被端了出來。【雜魚天婦羅:原文じゃこ天,愛媛縣當地料理,用小雜魚來做的天婦羅】

我所要求的「烏龜的手」也出現了。

在大盆里,滿滿當當地盛著真的就像是小小的烏龜的手一樣的謎之物體。好像是用酒來蒸的。

這看上去的樣子實在是太奇怪了,說老實話我都有些害怕地發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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