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二

首長到金州市的頭一次宴會圓滿成功,皆大歡喜,錢亮亮懸著的心一直到首長離開餐廳回了房間才落到了胸腔里。錢亮亮正在心裡發感慨,李二哥狠狠扯了他一把,臉色非常不好看,錢亮亮跟了他來到樓梯的拐角處,李二哥說:「你們怎麼回事兒?搞破壞還是怎麼著?」

錢亮亮莫名其妙地問他:「怎麼了?有你在誰敢搞破壞?」

李二哥說:「你們把我都破壞了,還說不敢搞破壞,你們晚上的飯是怎麼回事兒?吃了以後就跑肚拉稀的,我這陣都上了五趟廁所了,屁眼都拉疼了。」

「什麼?不可能,肯定是你自己吃壞肚子了,別往我們身上賴。」

李二哥有些急,罵罵咧咧地說:「我他媽的能吃什麼壞肚子的東西?還不是你們搞的鬼,我們調過來擔任警衛的弟兄,凡是晚上吃了你們工作餐的都拉肚子了。這件事情要是鬧出來誰都擔當不起,這是什麼時候,把首長的警衛人員全都弄得拉稀跑肚,你自己想想是什麼問題。」

錢亮亮的腦袋一下子就脹成了高壓鍋,裡頭的腦漿子變成了沸騰的稀粥,正要問問李二哥情況,李二哥卻掉頭跑了,邊跑邊對錢亮亮說:「你別走,等我回來咱們好好說道說道。」

錢亮亮擰了自己大腿一把,確信自己並不是做夢,便有了大禍臨頭的恐懼,一時竟然不知道該做什麼才好。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竭力讓亂成一團的腦子恢複正常的工作程序,腦子逐漸恢複正常了,腿卻軟軟地撐不住身子,就勢坐到了樓梯上。現在最怕的就是首長也跑肚拉稀,如果出現那種情況,錢亮亮不知道下一步等待自己的將會是什麼。他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到自己的肚子上,沒有發現什麼異樣,估計他們這些在密封餐廳就餐的人應該沒什麼問題。然後他掙扎著來到平台上,問趙處長:「趙處長,您沒什麼事吧?」

趙處長說:「沒啥事,好著呢,這有我們就成了,你們忙了一整天歇歇去吧。」

錢亮亮差點就直接問他有沒有跑肚拉稀,話到嘴邊硬憋了回去,趙處長沒有什麼異樣,看著首長跟賈秘書遛彎兒遛得正來勁也不像有什麼毛病,再看看省委李書記,站在那兒也沒有什麼異樣,錢亮亮就自我安慰:看來密封餐廳的食物沒有什麼問題,僅僅是吃工作餐的工作人員有了問題。想到這兒,便又從平台上下來等李二哥,李二哥還沒回來,齊紅卻氣喘吁吁地找來了:「錢處長,你過來我給你說件事兒。」

錢亮亮跟著她來到樓下大廳里,齊紅悄聲說:「錢處長,出事了,我們都鬧肚子了。

錢亮亮斷定工作餐確實出事了,這件事情如果傳出去明天他真不知道該怎麼樣度過。

「我把窩頭叫來問問吧?」齊紅提議道。

錢亮亮說:「不知道他走了沒有,如果走了你就把他從家裡給我揪來。」

齊紅說:「肯定沒走,他們這會兒正喝酒呢,說是首長親自獎勵他們五糧液。不行,過一會我再去叫他,我又不行了。」齊紅說著又朝一號樓跑,錢亮亮提醒她:「別跑那麼遠了,吧台後面就有衛生間。」

齊紅說:「那些衛生間都讓公安局的人鎖上了……」說著已經跑了。

錢亮亮叫來服務員說:「你到餐廳去一趟,讓窩頭馬上過來,就說我有急事找他。」

他的臉色嚴峻,服務員答應著忙不迭地跑去找窩頭了。這時候李二哥從廁所回來了,表情是那種經過痛苦掙扎後的疲憊,臉色蠟黃蠟黃的:「這是怎麼回事?他媽的,我的人都吃壞了,好漢子經不住三泡稀屎,就這麼折騰一夜,明天的保衛工作怎麼搞?肯定有人搞破壞。」

錢亮亮吩咐吧台的服務員:「去把衛生間的門開開,別讓李副局長老跑到前面樓里拉稀。」又對李二哥說,「我讓人去叫窩頭了,就地審訊,不過在事情沒搞清楚之前可別亂說,事情鬧大了對你我都沒好處。」

李二哥說:「還有什麼可審訊的,就是食物中毒。」

錢亮亮說:「食物中毒跟吃了不幹凈的東西性質完全不同,你別瞎定義。現在的問題是趕緊先弄點葯來給大家吃,再拉下去明天可就真的麻煩大了。」

李二哥說:「對了,你們不是有醫務值班室嗎?趕緊叫值班醫生來給我們看看呀。」

正說著黃金葉卻已經帶了穿著白大褂的醫生來了,為了接待首長,在賓館裡專門設了醫生值班室,以防首長身體不適,方便隨時就醫。跟她們前後腳窩頭也驚慌不安地走了進來。錢亮亮先朝他發火:「你怎麼搞的,把大家都吃得跑肚拉稀的。」

窩頭眨巴著小眼睛說:「不可能啊,我們做飯的原料都是經過市防疫檢疫站檢查過的。你也拉了嗎?」

錢亮亮說:「我沒拉,我要拉問題就嚴重了。」

李二哥不滿地插嘴:「你拉問題就嚴重我拉問題就不嚴重了?」

錢亮亮只好向他解釋:「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我要拉首長也就得拉,我不是跟首長一起吃的嗎?」

窩頭舒了一口氣說:「我就說嘛,經過那麼嚴格的衛生檢疫再拉肚子不就成了怪事了嗎?」

李二哥又插嘴:「他們沒拉,我們都拉了,包括你們黃總和小齊,我們吃的東西是不是沒檢疫?」

窩頭說:「你們吃工作餐檢疫什麼?你們拉跟我也沒關係,根據分工這幾天我專門負責首長的飲食,你們的工作餐由黃總親自安排,你們的規格比首長還高,該滿足了。」

黃金葉說:「這是怎麼回事兒?李局長,你們的人都拉了嗎?」

李二哥說:「百分之八十都拉了,你們出來看看。」

錢亮亮他們一夥就從大廳里出來,果然那些哨位上的警察們一陣一趟走馬燈似的在廁所跟哨位之間來回穿梭。

「你們看看,把我的人弄成啥了?今天晚上萬一有情況那不真的就全拉稀了嗎?即便今天晚上平平安安地過了,明天還怎麼工作?這件事情一定要查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李二哥憤憤不平。

黃金葉說:「又不光是你們的人這樣了,我們的人不也都一樣嗎?查當然要查,現在當務之急是趕緊治療,李大夫,你給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李大夫是前來值班的保健大夫,一個面目慈祥的中老年婦女,這時候說:「剛才我吃過飯也覺得不太好,估計是飯菜不衛生腸道感染,就吃了兩片痢特靈,現在好多了。這只是我根據癥狀作的初步診斷,到底是什麼原因,還得對糞便作檢驗才能確定。」

錢亮亮說:「現在作檢驗哪來得及?趕緊弄痢特靈吧,先把拉稀止住再說。」

李大夫又問:「有沒有嘔吐發燒的人?」

黃金葉說沒有,又問李二哥:「李局長你的人有沒有?」李二哥說也沒有,李大夫就說:「那就好,我這的葯不夠,趕緊到醫院去拿,最好再拿一些調腸丸、正露丸,有些人不適合吃痢特靈,可以用調腸丸和正露丸,效果很好,你們誰去?」

黃金葉說:「我去。」

李大夫匆匆忙忙寫了處方,蓋上了接待醫療專用章,李二哥就叫了警車拉著黃金葉去取葯。李大夫說:「我先把剩下的痢特靈取來,嚴重的先吃上幾粒頂一頂。」

黃金葉和李大夫一走,李二哥就朝前樓跑,錢亮亮叫住他:「別捨近求遠了,這兒吧台的公廁我讓他們打開了。」

李二哥就又掉頭跑回了四號樓大廳,一頭鑽進了吧台後面的公廁。

這時候齊紅從前樓過來了,錢亮亮就問她:「你們晚上工作餐都吃了些什麼?」

齊紅嘴唇乾乾的,看樣子瀉得不輕,有些脫水,錢亮亮讓吧台的服務員給她拿來一瓶礦泉水,齊紅喝了兩口才說:「晚上我記得有四個冷盤,一個涼拌土豆絲,一個拍黃瓜,一個五香牛肉,一個芝麻皮蛋。熱菜也是四個,一個土豆燉牛肉,一個麻辣豆腐,一個青椒肉絲,一個煎螃蟹……」

窩頭打斷了她:「這就對了,肯定是螃蟹鬧的。那個螃蟹我早就說過不能再用了,這不,趁我不在就又用上了。」

這時候李二哥從廁所里出來,一邊走一邊拉著前門拉鏈,錢亮亮說:「你就不能收拾齊整了再出來?好賴也是個局長,注意點形象好不好?」李二哥見齊紅在場,就挺不好意思,沒跟錢亮亮頂嘴。

窩頭說:「我倒想了個主意,馬上就能搞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李二哥連忙催促他說,窩頭裝模做樣地看錢亮亮,用眼睛請示他該不該說。錢亮亮說:「看我幹什麼,又不是我下了毒,當著李局長的面該說什麼就說什麼啥也不能隱瞞。」

窩頭這才說:「你們這些人裡頭有沒有下午也在大餐廳吃工作餐卻沒有拉肚子的人?

李二哥說:「這我倒沒注意,我過去問問。」

窩頭說:「要是有你就問問他們吃沒吃煎螃蟹。」

李二哥抬屁股就走了,這時候李大夫拿來幾個紙包,對錢亮亮說:「我這兒只有這麼幾包痢特靈,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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