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架

我在政大除了上課就是追女朋友,過了四年值得回味的生活。其間有一件事值得一記,我從小就是媽媽的乖兒子,從來沒和人打過架,在政大三年級時卻因吃飯和越南僑生打了一架,說來可笑!

那時我們八個同班同學已由原來的一五○一室搬到了平房二○○一室,我那時也在食堂和同學一起包了飯,每月一百五十元伙食費。我們同室的同學有林俊雄,王振智,劉博雲,李長傑,詹照助,鄒本善,張久紅,和我八個人,鄒本善和張久紅是韓國僑生,他們不包飯,我是包了飯時常溜號不吃。當時包飯是在大飯廳規定八人一桌,我們寢室只有六人,所以加了兩位外交系的越南僑生同桌。我們六人多是按時一起去飯廳,如果兩位僑生未到,我們就會等他們來了再一起開動。但這兩位僑生卻缺少教養,每次他們提前到了就毫不客氣地開始吃了。王振智已和他們有過幾次口角,但他們還是不改,那天又是因為吃飯王振智又和對方吵起來,就說要到飯廳外去較量,當然大家都跟出去了,一出飯廳那兩僑生就和王振智動起手來。想當年唸中學時王振智是出了名的小鋼砲,東北人,又矮又壯,動不動就和人動手打架,為了追女朋友張迺彬也和人打過架。現在兩個僑生打他一個,我們那夥同室同學三個臺灣同學大概都是規矩老實人站在邊上叫停手,李長傑我們給他外號叫阿木,四眼田雞,更是站得遠遠地作壁上觀。那只有我這老同學看二打一實在太不像話,只好鼓足勇氣,衝向前去拿出看西部電影的功夫對一僑生肚子給了一拳,大概這一拳真還不輕,他馬上就彎下腰來,實在說我該乘這時再照他頭部一搥也許這架就可結束,但我從沒出手打過人,以為把對方打傷了,不敢再動手,站在那傻看。對手喘過氣來了照我左眼就是一拳,打了我個金星直冒,我還傻站在那,這時餐廳同學一半都跑出來圍了一圈看這龍虎鬥。有人就叫教官來了,大家就一鬨而散,我這飯也不吃了,回寢室處理這半瞎的眼睛,後來軍訓教官來了,問我們經過情形,教官對我們特別照顧,因為我們是軍校退學,對軍訓教官特別尊敬,臥房內務也照軍校時的規定被子整得像豆腐乾一樣整齊,至今八十歲了我仍時常提起感謝海軍官校對我的嚴格訓練,雖未能殉國疆場,但養成我守時守分的精神,鍛練了我強健的體魄,永遠是個堂堂正正的中國人。

我們向教官報告了經過情形,願意息事寧人,所以教官就沒有再追究,要不追究下去也許會因在大學為搶吃飯打架而記上個過,那才叫一輩子洗不清的污點呢!

在政大期間還有兩件事可記,在二年級暑期我們班陳慧麗和財稅系的葛蕙芳和我參加了救國團舉辦的大專暑期戰鬥營,我們參加的是市政考察團。記得出發前曾到臺北市中山堂舉行大會,蔣經國主任還來演講,我在門口碰到他,和他聊了幾句,被中央日報記者照了相,次日的中央日報還刊登了照片。

市政考察團由政大的教官領隊,他也是山西人和我很好,我記得我們到過臺中市政府,臺南市政府,高雄市政府,到了高雄正好碰到海軍官校的學長葛彬堂服役的軍艦美字號在高雄港。他在艦上做艦務官,正要到澎湖去運補,我就問他可不可以坐他們軍艦到澎湖去玩一趟?他說可以,我就回考察團和教官請假,穿了官校的軍便服上了船,葛向艦長報告說是官校同學要調防到澎湖去報到,艦長就同意了,我上了船,一看原官校同班同學程潛毅在艦上作槍砲官,這下我真如魚得水,唸了三年海軍官校,總算讓我圓了乘艦出海的夢!

海軍的規矩很多,我這是個門外漢,第一次到廳用餐就差點出了醜,官員在餐廳坐好等艦長到了再一齊開動。大家吃飯動作也較文雅,不像官校時那樣打衝鋒,我是吃飯已養成快動作,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放下碗就要往起站,還好葛彬堂坐在旁邊,一按我的腿我就趕緊坐下,大家等艦長吃完了站起來才一起離開。

軍艦出了高雄港就碰上十級颱風,這小運輸艦真像一片樹葉樣在大海中浮沉,葛彬堂正好值更,我就陪他站在駕駛臺上,海浪從對面打來,整個軍艦都在海浪中鑽進鑽出,實在很恐怖,葛彬堂問我昏不昏?我說還可以忍受,葛彬堂說那你真是個好海軍料。他要不是值更也得躺下了。晚上程潛毅值更我就在他舖上睡覺。第二天上午到了澎湖,艦上下貨,我們就到街上去逛了一圈。到處都是賣珊瑚,石頭圖章和魚蝦的,最稀奇的是種滿身刺的魚皮鼓起來像個燈一樣很漂亮,我買了一個帶回船上。正好碰到艦長在放小艇,就問我要不要坐小艇出海玩?我想艦長一定是忘了我是來澎湖報到的了,就趕緊換上游泳褲上了小艇,由艦長自己駕駛向大海中駛去,澎湖風平浪靜,碧空如洗,小艇在水面上飛駛,舒服極了,艦長繞著各小島轉,又給我介紹這是什麼島,那是什麼島我成了他的主客。葛彬堂和另兩位官員坐在後面聊天!我站在艦長邊和他聊,過足了小艇在無邊際的大海中飛駛的癮!

美字號在澎湖停了一天就又返回高雄,這是我唸海軍官校來最大的收穫,和船上的官兵混熟了,徹底的參觀了全船,回到高雄告別大家又趕到市政考察團去報到,參訪了臺南古城等城市返回臺北!

一九六一(民國五十)年政大三年級暑假,男同學規定要接受暑期入伍集訓,我因已受過海軍官校的入伍訓練,可以免訓。我沒事就申請再次接受入伍訓練,入伍訓是在臺中郊外的竹仔坑。大家帶著簡單的行裝,坐火車到臺中車站,再由軍用十輪大卡車載到營區報到。雖然我們政治系同班同學有十來人參加,但都分到不同的單位。我從小離家對孤獨已習以為常,大專入伍和海官入伍簡直無法相比,對我這接受過海軍最嚴格的入伍訓練人來說,這入伍訓輕鬆得像吃豆腐一樣。周日放假,臺中的同學都趕回家去團聚,家遠的有家人帶了吃食來營中探望,有些同學是成群結隊到臺中去看電影,吃飯,找女朋友。我每個周日都是留在營中,幫忙掃寢室,整理內務,擦槍,教育班長和我很好,常找我聊天,問我為甚不出去玩?我說沒興趣,我常是呆坐在那看操場上來探親的家人們歡樂的樣子,這是我今生最渴望而不可得的!

入伍訓練八周,可謂輕鬆愉快,打靶,蒙著眼拆裝M1步鎗,夜間緊急集合,行軍,內務比賽等我都名列前矛,訓練結束後我曾去向蔣主任報告受訓結果。其實大專學生入伍訓原來都是畢業後先受入伍訓,再分發服役,我進政大後對大學生對軍訓教官的不尊敬實看不慣,有次我去見蔣主任就提出我的想法,當年我們是中學生進海軍官校,對軍事訓練易於接受,進了大學畢業後再予軍訓,不及中學生易於接受,我建議是考取大學先受入伍訓,再進大學,就較守規矩,蔣主任告我,時代不同了,自由思想已被眾人接受,不能再像從前了!我才知自己這頑固頭腦已跟不上時代了。但還是把入伍訓練改到了大三暑假舉行。

政大四年可說是順利畢業。只有應用國文一科,上課時間排在星期六的下午,一學期我只去上過第一堂課和最後一堂兩堂課,老師不讓我一次過關。補考才通過。其它都還順利過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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