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自傳續編)|四

這一工作剛完成,我在炮臺裡剛貯備了充分的糧秣以後,我接到了州長的一封來信,告訴我他已經召集了州議會,要我去參加會議——假如邊境的形勢不需要我再在那裡的話。我在州議會裡的友人們也來信勸我去開會——如果可能的話。現在我的三個炮臺既然已經修建完畢了,居民們在炮臺的保護之下也安心地留在自己的農場裡了,我就決心回去。更高興的是一個新英格蘭的軍官,叫做柯賴班上校,對於與印第安人戰爭頗有經驗,剛巧到我們的地方來訪問,同意擔任指揮官的職務。我給他一張委任狀,在檢閱駐軍時,我向全軍宣讀委任狀,並把他介紹給全體士兵,我認為由於他的軍事技能,他比我更適宜於做他們的指揮官。對他們講了幾句勸勉的話以後,我就離開了。他們護送我到伯利恆,在這裡我小住了幾天,消除疲勞,當我第一夜睡在一張舒適的床上時,我簡直無法入睡,因為這與裹著一兩條毯子睡在我們納登荷木屋裡的地板上,有天壤之別。

在逗留伯利恆期間,我稍稍了解一下摩拉維亞教派教友的風尚。有幾個摩拉維亞教派教友一直陪著我,所有的摩拉維亞教派教友都對我十分客氣。我發現他們實行共產,伙食是集體的,許許多多人一起睡在集體宿舍裡。我在宿舍裡看到在靠近天花板處的四圍牆上每隔一定的距離開一個氣孔。我認為這些氣孔為了流通空氣,開在上端,是很適宜的,我參加了他們的禮拜儀式,當時我聽到了優美的音樂,感到快慰,他們用提琴、簫、橫笛、豎笛等樂器來伴奏風琴。我知道他們講道時,不像我們平常那樣,對男女老少混合的會眾講的,他們有時候召集已婚的男子,有時候召集他們的妻子,有時未婚青年男子、未婚青年女子和兒童分頭集會。我曾聽過他們向兒童說教。男孩由一個青年男子(他們的導師)帶領,女孩由一個青年婦女帶領進入會場,排隊依次坐在凳子上。所講的內容似乎頗適合他們的水準,佈道時用一種親切愉快的口吻,彷彿誘哄他們做乖孩子似的。他們的紀律頗好,但是似乎面色蒼白,健康欠佳。我猜想他們被關在屋子裡的時間太多了,或是運動太少了。

我調查了摩拉維亞教派的婚姻習慣,想弄清楚他們是否像傳說那樣用抽籤方式決定配偶的。他們告訴我只是在特殊情況下他們才用抽籤來決定。在一般情況下,當一個青年男子打算結婚時,他就告訴他班上的長輩們,他們又跟那些管理青年女子的老年婦女商量,由於這些男女長輩們對於他們各人自己學生的性情脾氣都很熟悉,他們最能判斷誰配誰最合適,平常男女雙方總是同意他們的決定的,但是比方說,假如他們認為有兩三個青年女子都同樣地適合一個青年男子,那時才使用抽籤的辦法。我提出了反對的意見說,如果婚姻不是由當事人自願選擇,他們當中可能有人會感到不滿。告訴我這件事的人回答說:「就是你讓當事人自己選擇,他們也可能會產生不滿。」這一點事實上我也無法否認。

回到了費城以後,我看到團練的事情進行得很順利,除了教友會教友以外,其餘的居民幾乎全都加入了,他們按照新的法律把自己組成許多中隊,選出了他們的上尉、中尉和少尉。B博士來看我,告訴我他在宣揚有關團練法律方面所做的努力,並且說這種努力有了重大的成就。在這以前我自己以為這一法律的通過全由於我的那篇《對話》。但是我想他所說的或許也有道理,所以我就讓他保持他的意見。我想在這種情況下一般說來這是最好的辦法。團練的軍官們開會時,選舉我做團隊的團長,這一次我接受了這一職位,我忘了我們一共組織了多少中隊,但是我們有一千兩百個雄赳赳的戰士列隊遊行,還有一中隊的炮兵,他們帶有六門銅質野戰炮,他們使用這種野炮頗為純熟,每分鐘能發十二炮。在我第一次檢閱了我的團隊以後,炮兵們送我到家,堅持要在我家門口放幾個禮炮,對我致敬,炮彈把我電學儀器上的幾塊玻璃震下來摔破了。事實上我的新榮譽也跟這些玻璃差不多一樣地脆弱,因為不久以後英國政府廢除了我們的團練法,我們的軍銜也接著被撤銷了。

在我充當團長的短短時期中,有一次在我將出發到維吉尼亞旅行之前,我團隊中的軍官們認為他們應當護送我出城直到下渡口。當我正在上馬時,他們三、四十個人,騎著馬全體穿著軍服,來到我的門前。事前我對他們的計劃一無所知,否則我會加以勸阻,因為我生性不喜歡在任何場合擺威風。他們來了,我真十分懊恨,因為我這時無法使他們不護送我了。使事情更糟的是:當我們開始移動時,他們拔出了他們的指揮刀,一路上騎著馬持刀前進。有人替這件事寫了一個報告寄給業主,他大為不樂。當他在賓夕法尼亞州時,他從來沒有受過這樣隆重的敬禮,他的州長們也從未享受這樣的敬意。他說只有王室的親王才配受這樣的敬禮。這也許是真的,但是我不大知道。無論是過去或現在,對這種事情的禮節我都是外行。

但是這種無謂舉動卻大大地增添了業主對我的敵意。由於我在州議會中有關他財產免稅方面的言行,在這以前他本來已經很恨我了。我一直激烈地反對著這種免稅,而且我還嚴厲地斥責他在要求這種特權時所表現的卑鄙無恥的不義行為。他向內閣控告我,說我對英王軍務的完成是一個巨大障礙,說我利用我在州議會中的勢力反對通過合適的籌款議案。他還引用我跟我的軍官們列隊遊行的事作為例證,說明我企圖使用武力從他手中奪取賓州的政權。他還請求郵務總長依福拉.福根納爵士免除我的職務,但是他徒勞操心,結果只博得了依福拉爵士的一頓委婉的訓誡而已。

儘管州長與州議會間不斷發生齟齬,作為一個議員,我在爭論中是分擔著很大的份兒的,但是在我與州長之間卻仍然保持著一種謙恭有禮的關係,我們之間從未發生過私人的嫌隙。有時候我想他之所以對我不抱怨或很少抱怨,可能是一種職業性習慣的結果,因為大家都知道對他咨文的覆文是我執筆的。他受過律師的訓練,他也許認為我們兩人只是訴訟中爭執雙方的律師而已,他代表業主,而我代表州議會。因此,有時候他到我家裡來做一次友好的訪問,要我對一些疑難問題提些意見,他有時也接受我的勸告,雖然這是不常有的事。

我們共同合作替布雷多克的部隊採購糧秣。當他失利的可怕消息到達後,州長火急地召我去見他,跟他共同商談防止邊陲城鎮居民逃亡的方法。現在我記不起當時我建議了什麼,但是我想我曾經建議他應當寫信給丹巴,要他如果可能的話暫把部隊駐紮在邊境上,以保護邊區居民,等到各殖民地的援兵一到,他或許可以繼續進行征伐。等到我從邊區回來以後,他可以命令我用殖民地軍隊去進行征伐,去取度肯堡——如果丹巴和他的部隊忙於攻打其他地區的話。他提議任命我為將軍。我對於我自己軍事才能的估價低於他口頭上對我的評價,並且我相信他口頭上的評價一定超過了他真正的想法。但是也許他以為我的名望會有助於士兵的徵集,我在州議會中的勢力會有助於州議會的撥款來付軍餉,並且或許此項撥款可以豁免業主財產的納稅。當他發現我並不像他預料那樣地熱中於此的時候,這一計劃就被拋棄了。不久以後他就去職了,繼任者是田尼上尉。

※※※

在我繼續敘述我在這位新州長任內所從事的政治活動之前,在此不妨敘述一下我在學術研究方面聲譽的蒸蒸日上。

在一七四六年,當我在波士頓時,我在那裡遇見了一位史賓塞博士,他剛從蘇格蘭來,他做給我看一些電氣試驗。這些試驗做得不很完美,因為他的技術不很熟練。但是因為這個題目對我是完全新的,所以它們使我感到又驚又喜。我回到費城不久,我們的借閱圖書館從倫敦皇家協會的一個會員柯令遜先生那裡收到了一根玻璃管作為禮品,附有說明書,解釋做這種實驗時使用玻璃管的方法。我熱心地乘機重複我在波士頓看到的實驗。經過多次練習以後,我也能很迅速熟練地做那些在英國寄來的書報中提到的實驗了,同時我加添了幾個新的實驗。我說經過多次練習,因為在一個時期內我家經常客滿,人們麇集來看這些新鮮的玩意兒。

為了使得朋友們能夠稍稍分擔這種負累,我叫玻璃廠製造了幾根類似的玻璃管。這樣,這些朋友也有了做實驗的設備了,所以到了後來我們就有了好幾個做實驗的表演者了。在這些人中間,金納司萊先生是最主要的,他是我的鄰居,很有才能,由於他當時正失業,我就鼓勵他表演這種實驗來賺錢,並且我替他撰寫了兩篇演講稿,務使實驗的先後排列、講解說明的措辭和方法,能做到由淺入深、從已知到未知的地步。為了這個目的他購買了一套漂亮考究的儀器,凡是以前由我自己製造的粗糙的小機件,現在都由儀器製造商做得很漂亮了。聽他演講的人很多,他們聽了也大為滿意。過了一些時候,他周遊各殖民地,在各主要城鎮表演實驗,因此賺了一些錢。在西印度群島,做這些實驗可確實不容易,因為那裡的空氣很潮濕。

由於柯令遜先生贈送給我們那根玻璃管和其他物件,我們對他很感激,所以我覺得我應當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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