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桑巴樂團

在巴西的美國領事館有個職員,知道我很喜歡桑巴音樂。我想我告訴過他,當我第一次到巴西時,曾經在街上聽過有樂隊在演奏,也很想多學點巴西音樂。他告訴我有隊叫「鄉土」的小型樂隊,每星期都在他家練習,我可以過去聽他們演奏。

樂隊有三四個人,其中一個是他家的清潔工,他們沒有其他地方可供練習。他們的音樂屬於頗為安靜的一型,其中一人玩的是當地稱為「潘得魯」(pandeiro)的小鈴鼓,另一人拿的是小吉他。我一直聽到有打鼓的聲音,但他們沒有人在打鼓啊!終於我發現聲音來自小鈴鼓:那人一邊搖鼓,一邊扭動手腕,用一種很複雜的方式,以拇指敲打鈴鼓的牛皮面。那很是有趣,我後來也學會了——算是學會了——怎樣玩潘得魯。

這時巴西的嘉年華會快到了,習慣上他們都把新的音樂創作在會期中「秀」出來。他們並不常推出新曲或新唱片,但在嘉年華會期間,新創作紛紛出籠——這是個令人興奮的時刻。

原來我們的清潔工是當地某個桑巴樂團的作曲家,這個樂團名為「可巴卡班那的騙子」——那聽起來很合我的風格,而他還邀我加入。樂團的成員大部分來自城中比較貧窮的地區,他們通常在一個建築工地後方的空地會合,一起練習新曲,準備在嘉年華會上表演。

我選擇的樂器叫做「弗利吉得拉」(frigideira),那是個金屬的玩具炒菜鍋,直徑約六英吋,用一根小金屬棒來敲打。它是一種伴奏用的樂器,聲音清脆急促,伴著桑巴樂曲的主樂器以及主節奏,有一種輔助作用。我試著玩這樂器,效果很不錯。我們就那樣練習,樂聲震天價響。

大家正興高采烈之際,突然擔任首席打擊樂手的一個大塊頭黑人大喝一聲:「停!停下來,停下來——等一下!」

大家都停下來了。「弗利吉得拉的部分有點不對勁!」他咆哮:「又是這美國佬!」

這令我覺得很不自在。於是我不停地練習,一邊在沙灘上散步,我會隨手撿起兩根棍子,練習扭動手腕的動作,不停地練習、練習、再練習。我花了很多工夫練習,但我還是會覺得矮人一截,覺得自己水準不夠,老是給其他人添麻煩。

嘉年華會會期愈來愈接近了。有天晚上,樂團團長跟另一個人討論了一會兒,然後團長走過來,開始點名:「你!」他指著一名喇叭手。「你!」這次是一名歌手。「你!」——他指向我。我心想,我們一定全被淘汰出局了。

他說:「走到前面去。」

我們走到工地的前面——一共五六個人吧——那裡有一輛舊凱迪拉克敞篷車,「上車!」團長說。

車子根本不夠坐,我們有些人要坐到椅背上。我問旁邊的人,「他要幹嘛——把我們踢出局?」

「我不知道。」

車子沿著路一直往上開,直到一處臨海的懸崖邊緣上停下來。團長說:「下車!」然後我們就被帶到懸崖旁邊!

而後,他說:「現在排成單行,你帶頭,然後你,然後你!開始奏樂:開步,走!」

如果不是那裡有一條很陡的小徑的話,我們這一開步走可能就「走」到懸崖下面了!我們這一小樂團——喇叭手、歌手、吉他手、玩潘得魯的以及敲弗利吉得拉的我——一直走到森林中的一個露天聚會!原來我們並不是要被踢走,而是團長要我們來為這個私人聚會演奏桑巴音樂!表演完了,他還收一些錢作為樂團的置裝費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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