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藍染總右介
(始話)砂之雪
[我們之所以覺得岩壁上的花很美,那是因為我們就站在岩壁上的緣故。不必害怕,因為我們就像花一樣,腳步並沒有向外踩出去。]
轉過走廊的拐角,藍染總右介停下了腳步。
果然如他預想的那般,在望不到盡頭的長廊的拱窗那裡,坐著那個銀髮的男人。後者並沒有注意到他的到來,只是默默地要望著外面的沙漠。
藍染順著他的目光,看那白色的砂綿延無盡,黑色的月亮卻隱隱的發出淡色的光華,照在沙子上,浮起一層銀色的朦朧。
「……藍染隊長?」就在藍染凝視著窗外的時候,白頭髮的部下注意到了他的存在。儘管已經離開了尸魂界,市丸卻仍舊如同當年那般
稱呼他為隊長。
「您……是找我有事?」市丸問道,卻不知為何顯得有些猶豫。藍染微笑著搖搖頭。
「沒什麼重要的事,只是從早上開始就不見你的影子,還在想這是跑到哪裡去了,結果就在這邊看到你了。」
市丸聽他這麼說,偏著頭眯著眼默默地望著藍染片刻,輕不可聞的冷哼了一聲。藍染並沒有注意到,他看看市丸沒有起身的意思,而自己雖然有件事情需要市丸來辦,但很明顯現在並不適合說出來。
於是藍染微微思考了一下,便開口問市丸道:「這樣說來,我從早上開始也沒有看到要,你知道他在什麼地方嗎?」
「不知道啊。」市丸回答的非常迅速而乾脆。藍染輕笑了一下,市丸聽出來那笑容里包含的不信任,他這一次光明正大的嗤笑道:「我和他還沒熟到隨時知道他在哪裡的地步吧隊長。」
「……我們可是同伴吶,銀。」藍染看他不願意說,也不再和他繞彎子,只是吩咐道,「不過如果你見到了要,告訴他我在找他。」
「明白啦明白啦。」市丸隨意的答應著,繼續轉過頭凝望著窗外,黑色的月亮仍在剛才的位置。
虛夜宮四周被白沙包圍著,無論從什麼方向,什麼角度,什麼地點望出去,入眼只有一片白茫茫,不分晝夜。只有那輪黑色的月,彎了又圓,升了又落。
每當看到窗外的黑色,藍染才會感覺到時間並沒有拋棄自己。
也許有一天他也會變老,也許有一天他也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逝。這樣的想法,藍染以前從來不會在意,最近卻會在不經意的時候竄進他的腦海。
難道是他年紀大了?藍染自嘲的想想,不過更大的可能性是,他實在太無聊了。
自從上次狠狠地打擊了侵入虛夜宮的黑崎少年一行人以後,他們和尸魂界的那些傢伙們就如同蒸發了一般的再沒有在他的眼前出現過。少年的養成遊戲卡住了,玩不下去了,藍染雖然有些焦躁但是卻不焦急。
然而他的部下們卻不這麼認為。
「隊長……有事情么?」雖然並不是十分的礙事,只是誰也不想自己在發獃的時候旁邊還站著上司,市丸銀也一樣。他略帶催促的問道。藍染沒立刻回答他,前者依舊看著外面的茫茫白沙,冷凝的空氣在兩人之間慢慢的流動著,就在市丸受不了想要先告辭的時候,藍染開口了。
「雖然乍看之下這一片景色並無二樣,可是仔細觀察觀察,這些沙子的變化實在是劇烈的叫人驚嘆吶。」
市丸不太耐煩地嗯了一聲,他似乎明白藍染的意思,又似乎不明白。這時候,很突兀的,藍染的手撫上了他的銀髮。
「………隊長?」市丸壓抑住本能的想抬頭的慾望,出聲詢問著藍染。「我可不是小孩子啊。」父愛泛濫的話拜託去找別人,後一句在喉嚨間轉了一圈,又叫市丸咽了回去。
「我在想,」藍染沒有收回手,他輕柔的撫摸著市丸的銀髮,說道:「這樣的頭髮……」他停頓了一下,手下滑到市丸的臉頰上,後者嘴角不太明顯的抽搐了一下,不過藍染並沒有注意到,當然就算他注意到了也會裝作沒有的,他只是繼續說著自己的話:「還有這樣的皮膚,如果被困到那片同樣顏色的沙子里,可是連我都找不著吶。」
市丸狐疑的眯起了眼睛,藍染隊長這番話是什麼意思?
「藍染隊長真是說笑了,就算眼睛看不到,我可是還有靈壓的說,怎麼會找不著。」一瞬間市丸的心中閃過了
無數的念頭,他的隊長今天是怎麼了,雖然平時也總是一副高深莫測的文藝中年樣,但是他卻從來沒有文藝到自己身上,這突來的變化差點叫市丸手足無措,只是多年跟在藍染身邊,有幾種反應已經不再是習慣,而是本能了。即使很唐突,市丸也依舊能夠面帶著一如往常的微笑,順著藍染的話回答他。
「…………是么。」意外的是藍染卻沒有多糾纏他,只是淡淡地嘆了一聲。「我回去了,你也不要在這裡坐著了,」藍染說著,手按上了市丸的肩膀:「看看,連肩膀都快凍僵了,你和我一起回去吧。」市丸想了想,他並沒有拒絕的理由,便點點頭,跟在了藍染後面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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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言道,做下屬的要會揣摩上意才有前途。而藍染作為市丸的頂頭上司,卻從收了市丸的那一刻開始,就一直在揣摩他這個下屬的心思,揣摩了幾百年有餘。
依然沒能揣摩明白。
藍染可以設下層層的縝密布局,卻時常無法理解市丸的言語;藍染可以把尸魂界眾隊長虛圈眾虛玩弄於鼓掌之間,卻時常難以琢磨市丸的心思。這樣幾百年下來,就算是藍染也不免感到陣陣的鬱悶。
「唉……」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藍染坐在高高的座位上,右手支著下巴,左手下意識的輕輕敲打著座位扶手,一臉正經,內心茫然的俯視著下面。
「藍染大人?」東仙要聽到了藍染的嘆氣聲,他略有些疑惑的抬起頭。「您有煩心的事?」他問道。藍染略帶慈愛的望向他,輕輕的搖了搖頭,微笑的帶過了話題:「最近那些小傢伙們怎樣了?一直不能出去玩,都憋壞了吧。」
「……」東仙不知道要怎麼回答藍染,只好沉默著。自從尸魂界那邊沒了動靜,虛夜宮裡的那些熱血的、冷酷的、殘忍的、好動的、吃多了沒事情做的傢伙們就整天一副無聊透頂寂寞難耐的樣子,時不時集體打一次群架,或者聯合起來欺負弱小的破面和虛,再或者聯合起來挑戰強大的十刃。這些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東仙也不相信藍染會不知道,但是今天被他這麼貌似隨意的突然一問,他卻不知道要怎麼回答了。
這時候如果市丸銀那隻狐狸在的話,他會怎麼回答呢,東仙的腦海中突然冒出這樣的想法。他連忙甩甩頭,雖然市丸在尸魂界就跟著藍染大人,和他也算是同僚幾百年了,可是在東仙的心中,可是最討厭市丸這個人了。狡猾,輕浮,讓人琢磨不定,和正直又認真的東仙截然相反的性格時常會讓他感到焦躁。
他怎麼會突然想到他的。
然而上邊坐著的那位大人卻似乎看透了東仙的內心般,微微笑了一下,問他道:「話有說回來,銀呢?我似乎從早上起就沒有見過他了,你知道他在哪裡么?」
藍染這話問的和之前對市丸說的幾乎一樣,他玩味的摸著下巴,等著東仙的回答。在藍染的印象里,東仙一向和市丸不合,所以之前在與市丸談論東仙的時候才會得到那樣不耐煩的回答,藍染並不以為然,他知道市丸在他的面前雖然不夠誠實,但是某種角度來說,他還是比較信的過市丸,那麼,東仙又如何呢?
雖然同樣是藍染的老部下,但是看在其他人眼裡,比起狡猾如狐狸的市丸,正直又容易看透的東仙似乎更讓人放心一些。然而,這一切不過是表面,事實如何恐怕只有當事人才知道了。
「藍染大人?」看到藍染再次走神,東仙猶豫了一下,還是小心翼翼的喊出聲。
「恩?你也不知道么,要?」儘管沒有聽到東仙剛才的話,但是藍染還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溫柔微笑。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的是,站在下面的東仙卻搖了頭。「屬下下是說,市丸他私自出宮去了。」
………………呃?藍染這次可是相當的吃了一驚,那微笑雖然還在臉上,卻有寫掛不住了。暗暗的深呼吸了一口氣,平穩下來以後,藍染輕聲開口:「要,是你看到他出去了嗎?」
東仙又搖了搖頭,卻似乎在遲疑著什麼,沒有回答他。藍染突然覺得有點意思了,他露出了彷彿慈愛一樣的表情,鼓勵著東仙:「沒關係的要,有什麼話,就直接說出來好了。」
「……屬下沒又有親眼看到。」
「那你又是怎麼知道的呢?」
「……………………」東仙又猶豫了,這可真是難得,藍染想,和市丸隨便一句話都要繞成幾百個彎來表達相比,東仙一向是非常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