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傳 漂舶 正文一

這是小野主上出版的原著小說哦,舞台是大家熟悉的雁國

《漂舶》是短篇,加在《東之海神西之滄海》DramaCD里附贈的

《漂舶》為最新,97年出版。

漂舶

雁州國,關弓山。貫穿雲海的山頂像海中的孤島,山頂的玄英宮孤立在未明的海中央。將沉未沉的月亮下,平靜的海面像是一張巨大的織錦,以銀絲織出漣漪。

距天亮還有一段時間,玄英宮一側的仁重殿里已經擠滿了小吏,特別在主殿卧室的周圍圍了十重二十重的侍官和女官。誰也沒有特別做著什麼,只是毫不放鬆的緊盯著周圍,籠罩著濃重的緊張氣氛,在門口和窗邊佇立的小吏更是個個屏氣凝神。

時間悄無聲息的緩緩流動,終於東方現出曙光,高亢的鐘聲應時般的響了起來。

各處的小吏猛然行動起來,打開門窗,讓亮光照進屋裡。小吏們擠滿了房間,湧向卧室的女官們氣勢洶洶打開豪奢的床榻的門,雪崩般的進入。

「台輔,請醒一醒!」

女官的一人揚聲說。床帷中有掙扎的氣息,兩個女官左右拉開帷幄,一個人影逃似的往衾褥里鑽去。此時有人拿來水桶,換好衣架上的衣物,把整理儀容用的器具擺在桌子上。床榻之中因為全員行動的女官毫無立足之地。

「是起床的時刻了。」

「請起來吧。」

女官的一人拉開衾褥,另一人拉過從床上跳起的主人。第三個人脫下睡衣的同時,第四個人展開官服,做好著裝的架勢。

「等等!就起來,我就起來嘛!」

六太揮開那些女官的手,慌慌張張抱著枕頭向床榻深處逃去。床榻周圍擠滿的口口聲聲催促起床的女官就像牆壁一樣,而且這面牆壁似乎正向床榻上崩塌過來。

「台輔,請起床。」

「請換裝。」

「請整理頭髮。」

「現、現在就起來!總之大家先鎮靜下來。——啊?」

一國的宰輔以枕為盾落荒而逃,還是自己先鎮靜下來比較好吧。

「來,台輔,快些。」

「時刻已經到了。」

「起來,現在就起,馬上就起!」

「來,——台輔。」

「起來老實去朝議就行了吧!」

內殿寬闊的庭院灑滿了清涼的日光,其上是澄澈的青空,吹過帶著雲海波濤的聲音和潮水氣味的風。

六太恨恨的看著充滿秋意的景色走向外殿。因為早起而憔悴的六太進入外殿,就見到了持同樣憔悴風情的主人——雁州國國主,延王尚隆。

「唷……」

「今天早上也又見面了啊。」

尚隆無精打採的打招呼。只有裝扮稱得上威風堂堂的尚隆,不管是聲音還是表情,都沒有一絲作為國王的尊嚴。

「雖然今天其實一點都不想見面啊。」

六太說著,不動聲色的拉開和隨從侍官的距離,和尚隆並肩走著低聲說:

「喂,對這個亂子一點辦法都沒有嗎?」

「不要對我說。」

國王低聲說到,聲音充滿苦澀。

「你是這個國家裡最偉大的人吧?憑勅命做點什麼啊。」

「你還不知道誰是雁最偉大的人嗎?」

「……帷湍」

六太輕聲說,主從同時嘆了口氣。

「都是因為尚隆做了奇怪的事情。」

延王尚隆即位以來已經過了百年以上,內政已上軌道,改年號為大元後四年,尚隆提議調動上級官員。

「你不也同意了嗎?」

同一官吏長年執掌同樣職務的話,政治就會走上歧途。即使本人沒有意識到,政務中有所謂癖好的存在,經過較長的時間,難免積蓄起來。

為了避免執政的偏頗和僵化,同時擴展官吏的視野,尚隆主張不論功績有無定期改變官吏的配置,這確實有一定道理。

「……那個,雖然同意了,但為什麼帷湍是大宰呢?」

尚隆本來推舉帷湍為六官之長,冢宰。但是帷湍說不是大宰的話就很討厭。如果不是做大宰就返上仙籍隱居起來,與其說是請求還不如說是威脅更接近事實。

「六太不也說就隨他喜歡嗎?」

「沒想到他如此的深謀遠慮啊……」

天官長大宰主司宮中諸事。不管怎麼說一直以內政為優先,沒有整理王宮內部的閑暇,宮中的人和建築都長年放置荒廢到了極致,必須要進行整理了。——帷湍以此為由,為了首先端正王和宰輔的生活態度,開始了銳意的努力。

「為什麼一定要在天亮的同時起床,早上很早就開始寫書經,閱覽草案和上奏呢?」

「不要問我。」

「近來哪,天還不亮就醒了哦。已經來了嗎?就要來了嗎?戰戰兢兢一邊想著一邊等鐘響,對心臟很有壞處啊。」

「真是的。即便如此,如果在時刻之前起來的話,侍官就奔過來趕回床上去了。」

「可不是開玩笑的。我好像失道了啊……」

六太嘆氣的功夫,兩人已經到了朝議房間的入口。

「——一大早就說一些沒頭沒腦的話。」

大門的前邊站立著三個人。中央歡喜的說話的人就是傳聞中的人物,天官長帷湍。

「失道可不是聽聽就算的事啊。」

「要是真的話就是頭等大事,一定要請主上改正行狀呢。」

帷湍左右發言的是夏官長大司馬成笙和春官長大宗伯朱衡。掌管宮中諸事的天官,掌管身邊警備的夏官,掌管祭祀、儀禮的春官聚在一起,明確的說,不管是六太還是尚隆都毫無插手的餘地。這三官中的任何一個都是身邊不可或缺的人物。

尚隆小聲說:「這些傢伙,是合謀啊。」

六太無力的點頭。

「早就覺得成笙想當司馬很奇怪……」

成笙本是禁軍左軍將軍,雖說同屬夏官,成笙本來是武官而非文官。帷湍以前是地官長大司徒,管理土地、百姓和國庫,熱心於指揮現場,獲取實利,當全無實利的天官實在是不合性情。

「朱衡的春官,覺得很適合就大意了。」

「就是啊。——我們說不定……」

六太嘆口氣,尚隆露出苦澀的表情點點頭。

「……被這些傢伙給騙了。」

「不錯不錯,不是進行的很順利嗎?」事態的首謀者帷湍正在自賣自誇。

朱衡的宅院里流瀉著雨季前清冷的月光。庭院的一側直面雲海,波浪衝擊著樹木另一邊的石壁,含著海潮的夜風和波浪的聲音,伴著皎潔的月光沖洗著陶桌的表面。

「雖然才開始到底被逃了幾次,這兩個月可是全勤。」

桌子上並放著三個酒杯,朱衡輕輕的苦笑著。

「就算是主上和台輔,被那樣嚴密看管也會動彈不得啊。」

「為了連動彈的念頭都打消,正切實從早到晚緊抓不放。那樣就疲倦得想睡覺而不能夜遊了吧。」

「……做到那種程度嗎?」

「隨你怎麼說」,帷湍還是喜氣洋洋。

「看國政已經穩定下來對他們寬大些的話,那對傢伙就趁勢兩三個月的下落不明。在雁國的各地見聞還算不上什麼罪過,離開國境各處遊盪,最後竟然在他國引起糾紛!這也是那兩個應得的下場。」

就是的,成笙頷首贊同。不知什麼時候就不知去向,這邊正慌張的尋打,那對主從已經到了遙遠的奏國,混入市井最終惹出亂子被抓起來,正身明了後送來了親筆書信。宗王情誼深厚,說是可以派護衛送回來。可實在不該太縱容,於是鄭重的拒絕從雁去迎接。那個時候真是覺得臉上都要冒出火了。

「怎麼,那對是王和麒麟,有點疲累也不病不死。就這樣管束直到他們切身明白為止吧。」

朱衡聽到成笙的牢騷,呆了般的說:「還在記恨奏那件事嗎?」

「當然了。設身處地的想想公主話說『雁也變得和平了,沒關係』時,我的感覺吧。」

那可能確實很討厭,朱衡抬眼望向月亮。

「打算一百年都這樣下去嗎?」

「不那樣那些傢伙不能徹底明白吧。」

「但是也不能不顧慮到內殿官員的辛苦……」

什麼啊,帷湍笑起來。

「官員們可是高興得不得了呢。怎麼說每天各官府都會送來賄賂。」

朱衡不由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