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1
李齋被扶起來靠著床的靠背坐著。
「你不感到痛苦嗎?」
那個叫鈴的女孩子問李齋。李齋這時才知道她第一次醒過來的時候沒能和景王相見。之後也醒過幾次,可因為在治療,醫生認為還沒到她們商談的時候,因此始終沒能和景王交流。醫生解開這條禁令是在兩天之後。
「給你添麻煩了。」
許久,她才直起身來,情況比想像的還要糟糕,身體完全沒有力氣。醫生不允許她下床,於是決定讓她在床上會見客人。玲幫她擦了臉,然後幫她披上了一件薄薄的衣衫。據說照顧李齋是她主動提出來的。因為景王登基還沒多久,宮中人手本來就少,加上也許是不甚信任李齋,為了防止她萬一起了反意,所以特派了一名女官在她身邊守候。收拾停當,門外進來了三個客人,景王陽子最先走到床邊,她探下身來看著李齋,她那一頭緋紅的頭髮是李齋永遠不會忘記的。
「你現在怎麼樣?」
「多虧您才揀回了一條命,真是萬分感謝。而且您還對我如此關心,照顧得也很周到,真是太折殺我了。」
「這種事不用放在心上,你現在還是要先把身體養好,如果有什麼需要,隨時跟我說,要什麼都可以。」
對於這個只有十六七年的年表女王,李齋感覺得到她的話中充滿了誠意,她帶給人的是一種意外的感受,那是一種和泰麒完全不一樣的感覺。在李齋的印象中,只要是蓬萊出來的人,都是像泰麒那種孩子氣的人,現在她才意識到不是這樣的。
「非常感謝,那麼就讓我聽聽你的故事吧。把你覺得難過的東西都講出來吧。」
「我只想親自對您一個人說。」
陽子點點頭,看了看她身後的兩上人。
「沒有經你的允許就帶男性到你的房間,實在是很無禮的,但是希望你能見諒,這位是敝國的冢宰浩瀚,那位是景麒。」
被這麼一說,李齋只能看著他們兩苦笑,不過只是掃了一眼,她就發現景麒身上具備了許多她從泰麒那看到的麒麟的特徵。如果毛髮是金色的,就一定是麒麟了,只是因為戴國的麒麟是黑麒,所以他的毛髮顏色是生鏽的銅色。
「久聞大名了,景台輔。」
李齋笑著看了看景麒。
「從台輔,哦,也就是泰麒那裡聽說過關於景麒的故事,同時,我也曾有幸一見台輔。台輔非常優雅,非常親切。我們台輔也說他很仰慕景台輔。」
經李齋這麼一說,景麒的眼神趕緊避開李齋,同時,景王驚訝地回頭看著景麒。
「什麼?說起的都是景麒有失禮節的事情吧?」
「哪裡哪裡?」景麒這麼口中念叨著,陽子就笑了,說:
「沒什麼沒什麼,只是聽到這麼難得一聽的話,覺得很驚訝而已。而且,我現在很想知道泰麒在戴國究竟引起了什麼樣的事情。」
「是。」李齋這麼應著,點著頭說:
「那麼,我就開始說了。」
戴國先王叫做驕王,在一百二十四年前創建並統治著戴國。驕王是個喜歡奢華享受的人,儘管如此,但對於政務還是抓得很牢固的。他雖然可以把許多優憐美女帶進宮中尋歡作樂,可並不會授予這些人什麼官位,更沒有把政務交給過他們這樣的人。所以經常被人說晚上是一個樣子,可早上上朝的時候又是另外一個樣子。
事實上,作為執政者,他是不是賢明的君主先暫時放在一邊,就對於朝廷來說,驕王至少不是個昏庸無能的人。注重成法和道義,而且非常重視保持穩定,討厭過於激烈的變化和改革,堅實地統治著那個國家。
雖說在他的未末期,國庫已經空虛,但和其他國家相比,他的國家的腐敗問題是最少的。可就在驕王死後,那些貪官污吏就開始中飽私囊,吞噬著這個國家,王朝的衰敗發展得一發不可收拾。
但即使是這樣,就整個國家而言,基礎還是牢固的,在州侯和官吏中,以及軍隊里,還是不乏遵守法度、勤於政務的人的。
其中驍宗是最傑出的典範。驍宗原本就是唯一獲得先王信任並擔任禁軍將軍的人。他非常熟悉國家的政務,而且對他十分敬佩的人也很多。驍宗接受了天命,發及泰麒的選定,然後登基做了王,並且迅速地整頓朝廷的政務,把戴國帶向了發展的新時代。
據說驍宗早就做好了做王的準備。
這也的確是事實。
驍宗早就知道先帝的氣數將盡,也一早就看到了無論先帝死後自己能不能做王,那之後的動亂是肯定難以避免的。但他十分清楚,對於幅員遼闊的戴國來說,最重要的就是聚集優秀的人才,然後讓他們來支撐這個國家。
驍宗訓練士兵,培養軍官,他所在的領地乍縣就好比是個小的戴國。在那裡任職的文官和武官雖說都只不過是在一個小小的縣裡工作而已,但比起當時擔任國家六官的那些人,他們對國家的現狀把握得十分清楚,他們開始插手國家的政務,在驕王王朝的最後一段時間裡,對驍宗而言起著防波堤的作用。
當時知道驕王氣數將盡的人還有很多。李齋對這點也十分清楚。李齋確信不久的將來,這個王朝就將崩潰瓦解,但她所能確定的也僅僅是如此而已。至於王死後,這個國家會變得怎麼樣,或者需要什麼樣的人物來收拾局面,那時候的李齋並沒有考慮過。也沒想過自己應該做什麼。因為在當時這沒有什麼考慮的必要,所以那些不可思議的念頭是不會自己跑出來的。
而當時,只有驍宗在想這個問題,『果然他是和自己完全不一樣的人啊』。李齋是這樣想的。
驍宗登基後,馬上做了大量的工作來支撐這個日漸衰敗的國家。在驕王賀崩之後,那些過去驍宗的手下,此時也成了國家的棟樑之才,從革命開始,一點點地為這個國家打下牢固的基礎。新王登基之後,朝野可謂是一片混亂,而按照慣例,任命新的六官和諸侯是需要許多時間的。而對驍宗來說,他卻沒有這些寶貴的時間,當時可以說是就在一個晚上把朝廷給整頓了。那是聞所未聞的壯舉呀。
但是異變終於在驍宗登基半年後開始了,在戴國北部的文州發生了大規模的暴動。
2
「至於文州的內亂嘛。」
李齋來到內殿的時候,裡面已經聚集了很多主上的寵臣。剛剛趕到的李齋第一個聽到在講話的是夏官長大司馬芭墨。
「文州是個問題最大的地方呀。」
芭墨說道,可以看出他的兩臏都已經斑白了。
文州位於戴國的北部,也就是瑞州的正北方向。是個到了冬天極其寒冷的地方,雖然冷的程度和延伸到東北的承州差不多,可是在承州有許多可以耕種的田地,還有大片森林。相對於承州來說,文州的條件可要艱苦多了,地勢險峻而且又沒什麼森林。本來還有一條玉泉,支撐著那裡老百姓的生活。可那稀少的泉水卻因為長時間的濫用已經開始枯竭文周這個地方又冷又貧瘠,政務工作根本難以展開,可謂是人心惶惶。
現在文州又起了內亂,本就生活極其困苦的老百姓,更是到處揭竿而起。而且還有那些把玉泉和地下泉水佔為己有的土匪,為了權利或者私人恩怨而互相攻伐,局面一發而不可收拾。
「就是因為更換州侯,出現了問題,才造成這樣的局面的吧。因為,據說以前的州侯本身就象個土匪頭子一樣,才能鎮住那裡的亂民。」
李齋點了點頭,的確以前的文州侯是冷酷而手段毒辣的人,因此才能管理貧窮的文州,也正因為這樣主上才派他過去。
「就是因為我們更換了州侯,放鬆了鎮壓,然後才導致亂民的數量急劇增長。與其說是混亂,不如說人民對官吏的管理不滿而引起的暴動。他們氣焰囂張地攻佔了縣城,現在又把手都伸到了附近的村落,我們可不能就這樣放任不管。」
「絕不能再這麼下去了,必須讓他們知道什麼是國家的鐵拳政策。」
用著渾厚的聲音說話的是禁軍左將軍,嚴趙。巨大的身軀充滿了鬥志,看上去並不十分緊張,在場的每個人好象都是這樣。
那是因為他們每個人都對事情的前因後果非常了解。
在新年的時候,戴國開展了大規模的肅清活動,不僅對那些窮凶極惡的酷吏給予嚴厲的整治,也乘著這個機會把亂臣賊子們誘入陷阱一網打盡。就在那個時候,惡名昭彰的文州侯被撤職,這導致文州的統治鬆動,亂民開始蠢蠢欲動。那個時候,今天在場的這些人都已經預料到這些事情了。
「現在如果再不慎重對付的話,那些傢伙可就會想對整個國家不利了,那是絕對不允許發生的,所以我們必須馬上出兵,讓他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