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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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子,怎麼你渾身是血!」
蘭玉一邊幫陽子脫下外衣一邊驚叫。陽子搖了搖頭。
「我沒有受傷,我只是幫一個受傷的人急救罷了。」
「怎麼回事?」
「有一千小孩子被車輾過了,太可憐了。」
當時因為城門快關了,所以陽子慌忙乘班渠跑出拓峰。剛剛趕得上在城門關閉前離開拓峰。
「他是被華軒撞倒的。我估計駕駛華軒的人是故意撞他的。因為他們一下子就跑得不見影子了。」
「啊,那是升纊的車!」
「什麼?」陽子問道。
「他是止水鄉的鄉長。只有他才能乘坐華軒。其他人是不可以做華軒的。」
「他很出名?」
「當然啦。應該說是臭名遠揚!」
說著,蘭玉滿臉憤憤不平之色。
「以前很多人從水止鄉逃到其他鄉,現在就沒有了。因為升纊調派了很多士兵去鄉境,用來監視出去的人。人們都怨聲載道的。」
聽蘭玉這麼說,陽子陷入了沉思。
「是嗎……」
「這裡還算太平,因為台輔是御領。以前的領主可殘酷極了,幸虧他現在到和州當州候去了。」
「我也聽遠甫說過。」
蘭玉繼續說。
「他真的很殘酷,幸虧他去了和州,但和州的百姓可慘了。其實,我們現在這種安定的生活也不知能持續到什麼時候。現在的黃領還是很賢能的,但以後是否還是由他當州候就無從得知。而且我到了20歲就要去其他的地方,說不定是和州。」
「是嗎?那也是。」
「還有兩年,要是我在這兩年里可以找到一個人嫁出去就好了。」
蘭玉說完不禁笑了起來。
「只要我在北韋找到一個好男人,然後跟他結婚,這樣我就可以進他的戶籍,到20歲我也就遷去那裡。不過這是後話。」
陽子眨了眨眼,說,
「你是為了這樣的理由結婚?」
「但你不知道自己會被分配到哪裡啊,這可是很重要的。你聽過許配這工作嗎?」
陽子搖了搖頭,說:「不知道。」
「那就是媒人。是幫助有需要的人介紹對象的人。只要你說出理想對象的條件,你只需付錢給他就行,他就幫你找。他會幫你進對方的戶籍,這個成功了之後你就可以離婚了。這就是許配。」
「哇,竟然有這種人。」
「沒什麼好驚訝的。」
「但在蓬萊,離婚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最近可能比以前簡單一點,但也是不被人們所認同的。人們要是聽說有這麼隨便離婚的事,會覺得很驚奇的。」
聽陽子這麼說,蘭玉不禁笑起來。
「蓬萊真是個好地方。我也想找一個穩重可靠的男人結婚,然後生孩子。但肯定不是止水,因為這裡要收七成的稅!」
「不是吧?!」
稅收一般是收成的一成,哪怕加上軍隊和官僚徵收的賦也不到兩成。一般的地區都是這樣做的。
「在平時兩成稅收的基礎上,還要交人頭稅,這是一成的。造橋造堤壩的均稅占收入的兩成。另外要對抗妖魔和其他突發事故,這要交兩成的保險稅。合共七成。」
「太過分了。」
法律有天綱和地綱之分。天綱是太綱,是上天制定的,這連國王也必須遵守。而國王所頒布的是地綱,州候和領主必須遵守。稅制屬於地綱,規定是收入的一成,而州候、領主所額外徵收的賦也只是五分。而且今年還減稅八分,免去賦的徵收。
「現在已規定不能再徵收賦了。而且你們要交納的稅的名堂,我聽也沒聽過。什麼均稅、保險稅!這不是和國家對著幹嗎?」
蘭玉苦笑了一下。
「所以啊,我們才恨像升纊這樣的酷吏。為什麼國王要任命那些人當官啊。」
蘭玉邊說邊剪斷手中的線,把針收好。「要準備晚飯了。你快去換一件衣服吧,桂桂很怕血。」
陽子一直走到遠甫的書齋,叫了一聲老師就走進去了。遠甫瞪大眼睛開著她。
「怎麼回事,你怎麼滿身是血!」
「我抱過一個受傷的人而己。對了遠甫,我聽說止水的稅是七成。」
遠甫輕輕嘆一口氣,
「原來你知道了。你是去過止水嗎?」
「我沒去過。那是真的嗎?」
「確實是這樣.你冷靜聽我說……」
「我……我根本就沒批准他們這樣做!」
陽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遠甫示意讓她坐下。
「急也解決不了問題。陽子啊,就算是北韋的稅收也達三成。」
陽子愕然,說道:「但……北韋不是由黃領……」
「不管是多麼仁道的主子,不親眼巡視是不知道問題所在的。」
陽子深深嘆了一口氣,默默地坐到遠甫前面。
「不要泄氣。君主一個人是不可能管理這麼龐大的國家,所以沒有一班支持君主的有才能的臣子,政權是很難鞏固的。」
「但是……」
「現在北韋的人民已經算是很幸運了。最少現在沒怎麼聽到嘆息聲對不對?以前呀峰治理這裡的時候是五成的稅,後來黃領把它減為三成,人民已經很感激了。」
「是嗎……」陽子無言以對。
「升纊徵收的七成中,一成上交國家,四成交給呀峰,最後兩成歸升纊所有。其實升纊也是一個厲害角色。所以呀峰才提拔他。總之能夠為呀峰徵到這麼多的稅的,也只有升纊一人吧。」
「這……不可原諒!」
想到自己對這些事竟茫然不知,不禁萬分自責。
「其實,和州利用稅收,到處建堤壩,建橋。可以說,呀峰徵收的不是稅金,而只是集中人民的錢去建設公共設施而已,因此,中央也無法追究。另外,和州的橋經常出事故。哪怕不下雨也會倒塌。於是呀峰把責任全推到工人身上,說工人愉工減料,也以此避過中央的追究。」
「原來是這樣。」
主持外朝的冢宰現在應該稱呼為大宰靖共,眾人本來對呀峰恨之入骨。但呀峰竟然沒露出任何把柄讓靖共有機可乘,也真夠厲害的。連靖共都不可以懲罰呀峰,看來只有陽子一人可以下令處罰呀峰。但是,雖然宮中說要懲處呀峰的人不少,不過也有很多人覺得無憑無據地處罰一個人於理不合。可是現在就連這些保守派都開始感到悔恨,可見呀峰的所作所為實在另人髮指。
「但這樣的中飽私摟的官吏又何止呀峰、升纊!現在就算把呀峰懲辦了,也會有第二個呀峰出現的啊。」
陽子抬起頭,說,「但總比什麼都不做強。」
「但理由呢?」
「這……」
「升纊是呀峰包庇的,所以你要抓他並不容易。而要是先抓呀峰,但也沒證據。所以要是事情是簡單的話,人們早就做了。」
「但我今天看到升纊殺死一個小孩子。」
遠甫瞪大雙眼,「你說真的?你肯定是升纊做的?」
「應該不會錯。」
陽子把事情經過告訴遠甫,遠甫嘆了一口氣說,
「怪不得你滿身是血……這麼說你有足夠證據逮捕升纊。」
「但是……」
「但是,開車的不是升纊是嗎?這樣他就有理由推卸責任。而且升纊始終是一個鄉長,他他可以利用手中權利做出很多證據,證明自己清白。」
陽子咬了咬下層。
「唉,要放過那樣的貪官是不好的,但輕視法律更不好,難道我們必須眼睜睜地看著他們繼續胡作非為嗎?」
陽子低著頭回到房間,猛地關上大廳的門。
「班渠,你可以回去金波宮一道嗎?」
「是升纊的事情嗎?」
「對。我不能坐視不管。請你向景麒報告情況,讓他調查升纊的事。還有把北韋的狀況也向他報告。」
「明白了。」
班渠嗖的一下就飛走了,陽子留在寂靜的大廳,腦子裡不禁浮現出那個孩子的身影。那孩子很瘦。確實,那孩子是否真的是被升纊所殺,陽子無從得知。
「太可憐了。」
他只是一個小孩子而已。本來要是真的是升纊殺人,那懲辦犯人就是陽子的責任。現在陽子耳中不斷響起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