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1
金波宮裡回蕩著迎接貴賓的忙碌腳步聲。為了抓緊準備一個月後就將到來的冬至祭奠,高官也好下官也好,都忙得不可開交。
準備服飾的女官們也十分忙碌。看著這些,陽子浮起了一絲苦笑。
「今天梳什麼髮型呢?」
身邊服侍她的女官問到。
「……只要幫我紮起來就好了。」
陽子說到,結果女官們一齊瞪著陽子說,
「可是今天有客人要來的,怎麼可以打扮成這樣去迎客呢?」
「就是呀。如果沒什麼特別的要求的話,就交給我們來辦吧。」
責備了陽子一頓後,她們把陽子扔在了一邊,討論起衣服的式樣來。
「插那根綠玉的花飾吧。」
「那就用和它相配的紅玉簪子。」
「哎呀,頭髮是紅色的,用珍珠要比用紅玉好看。」
「這樣的話,那玉佩也用珍珠的吧。」
陽子疲憊地嘆了口氣。她並不是討厭漂亮,只是因為紮好的頭髮上如果插滿了簪子,不但重,還要小心翼翼地注意不要掉下來。不僅如此,長長的衣服下擺還非常的不方便行動。
「請幫我把頭髮紮起來。……衣服也只要穿袍子就可以了。」
「怎麼可以這樣,那是完全沒有先例的事!」
女官們瞪著她說,陽子又長嘆了聲。
在異國長大的陽子,無論如何都覺得這裡的衣服太不便於行動了。在登基之前,她幾乎是過著流浪的生活,那個時候穿的衣服是粗布的袍子和短打褂子,十分有精神。雖然可以說穿的是質地最差的衣服,不過因為已經完全習慣了那種打扮,所以現在無論怎樣都沒辦法習慣那種拖著滑溜溜下擺的女裝。
就是在日本穿的水袖和服也沒那麼麻煩。
陽子感嘆到。
基本上,這裡的男子穿的是袍衫,女子穿的是襦裙。衫是穿在袍下面的薄薄的一層衣服,幾乎沒人是單穿著衫就這樣走出去的,上面一定要穿袍。襦裙可以說是帶著點故鄉的感覺的衣服,有襯衣和卷裙。襦是襯衣,裙是裙子,不過就單穿著這兩樣出去的人也是很少的。上面必須還要穿上馬夾似的短上衣,再重疊穿上像和服一樣的上衣。
所有的衣服都有各種樣式,各種名稱。總而言之,富人穿的衣服,身長和袖長都非常的長,十分的舒適,布料也決不會是便宜貨。窮人因為要節約布料,所以衣服的長度一定都是很短的,穿起來也不舒服。所以只要看穿著打扮,就能一眼看出對方的經濟狀況,這對於在異國長大的陽子這樣的人來說,是很難理解的。
同時在這裡也存在著身份制度。特別是根據地位的高低,生活水平是完全不同的。像國家官員這樣有地位的人,說到袍,是指身長、袖長都很長的上衣,他們把沒地位的人們所穿的衣服叫袍子,以此來做區別。與此相反,沒地位的人們一般都把自己平時穿的衣服叫做袍,而把那些有地位的人們所穿的那些很長的衣服叫做長袍,以此來做區別。這兩類人就這樣互不相關的各自生活著。
因為陽子穿的服飾是代表了國家的威嚴和象徵,所以裙是長裙,而且長度驚人的長,走路要提著裙邊才可以,襯衣的袖子也是又大又長。因為一層層的重疊穿著是富裕和地位崇高的證據,所以必須從上面開始就要穿上好幾層。僅僅是這樣穿就已經很重,很令人厭煩了,但是還要在外面披上披肩,帶上玉佩首飾,頭髮上插滿像山一樣高的簪子。這樣還不夠,為了帶上耳飾,女官們還要在她的耳朵上穿耳洞。所以陽子只好騙她們說穿耳洞這種事,在自己的故鄉倭國是罪犯才有的習慣,總算是把這件事給免了。
「……樸素點就可以了。說是客人,其實只是延王。」
女官們瞪了陽子一眼。
「正因為是延王,您就更不能這副樣子出去。面對著這樣一位偉大的王.您可不能被比下去了。」
「延王可是個武斷的王。」
陽子苦笑了下。
「我不喜歡過於柔弱的裝扮。」
就這樣做吧。
「但是……」看著女官們一臉可惜的用梳子在比畫著自己,陽子又笑了笑。
「我不會說自己穿的是袍的,能儘可能把我打扮得樸素點嗎?」
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延王大笑了起來。
「陽子也真辛苦呀。」
「……玄英宮就好了,有可以理解你的人在。」
一旦成為了王,即使是男子也要穿上袍。但是尚隆卻能穿的比慶國的高官達吏們還樸素。
「完全沒有的事。」延麒六太坐在涼亭的扶攔上皺著眉頭說。
「抗爭了三百年,才終於讓他如願了。」
「抗爭?原來如此呀。」
陽子苦笑著說。
「倭國真是不錯呀。穿的是叫做洋服的東西吧。哎呀,那樣的話,行動起來一定很方便。」
「你知道的還真多呀。經常去倭國嗎?」
「差不多吧。」六太不言明的笑著。
「那是麒麟不多的特權之一,差不多一年去一次吧。」
六太說著,環抱起手臂。
「把那裡的衣服帶回來,讓這裡的人也這樣穿的話,他們是絕對不肯的。只會說這種薄料子的東西,穿起來就像是乞丐。」
「確實那裡的衣服不是全棉的布做的。」
陽子說著突然看了看六太說,
「……可是,你是怎麼把衣服弄到手的?貨幣不是完全不一樣的嗎?」
「那是……哎呀,一下子說不清楚呀。」
陽子不太明白地看著嚙齒而笑的六太。
「麒麟不應該是心地善良的生物嗎?」
「不要再追問了啦。」
六太說著從坐著的扶手處飛到了庭院里。
「樂俊,那裡有什麼東西嗎?」六太向站在靠近迴廊的水池邊.往水池裡張望的樂俊靠過去。
金波宮的南面是玻璃宮。是不知道哪一代的王所建造的溫室。白色的石柱排列著,牆壁、隔欄、斜屋頂都是用玻璃建造的,陽光可以直射而入。在林園中造了個水池,灌入清澈的池水.並且模仿河流建了條流動的小河。在林子里放飛美麗的鳥,在水池中放生魚兒。還有圍繞著寬廣林園的迴廊和開滿了花朵的林園,在園子裡面還設了幾個四角小亭子。
「這裡真是千睡午覺的好地方呀!」
尚隆這樣說到,陽子笑了起來。
「你有睡午覺的時間嗎?延王。」
「雁國有官員們在管理,沒什麼要我特別去做的事。」
「原來是這樣啊。」
「我連專門管理祭奠的官員都設立了,真是辛苦。」
延王輕聲地說了句,苦笑了起來。
「面對剛剛登基時的新王朝是沒法用人情的。這種時候,麒麟是非常能起到作用的。要花多少時間來召集大臣這種問題,全都能先依靠麒麟來做。」
「……是這樣的啊。」
「麥侯怎麼樣了?」
陽子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麥侯名浩瀚,他曾經掌管著慶國西岸,面向青海的麥州。慶國因為偽王的出現而陷入混亂的時候,浩瀚一直到最後都沒有追隨偽王,而是抵抗到底。陽子借延王之力準備起兵討伐偽王的時候,一開始尚隆就建議陽子去和浩瀚取得聯繫,以取得麥州軍的援助。但是實際上,在取得聯絡之前,麥侯就已經被偽王軍俘虜了。
「……有人說麥侯想搶奪王位。」
「怎麼會這樣?」
立起的王是真王還是偽王,不是宮裡的人話.是很難做出判斷的。遠離王宮的許多諸侯都相信偽王是真王,而集結在偽王身邊,只有浩瀚相反,一直抵抗偽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比起不明真相跟隨偽王的諸侯,責難反而都集中到了浩瀚身上。
是為了讓自己能登上王位而拒絕向偽王低頭。宮中的一些官員這樣責難到。與此相反,另一派人又袒護浩瀚。朝廷因此分成了兩派,可實際上,有很多證據都證明了前者的猜測。結果,浩瀚被解除了麥州侯的職務,被拘禁在麥州等待處分。
「原來如此啊。」
聽了陽子的話,尚隆苦笑著說。
「景麒雖然說這是官員們的獨斷決定而反對這樣做,但是也沒有用。我想,是不是要給他一個清閑的官職做做。」
「你這樣,簡直就像是在說不相干的人的事呀。」
陽子微微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