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我非得遇上這種事不可啊?」
紅音的聲音聽起來像是絞盡了所有力氣一般。
她並非穿著「玉之湯」的女侍服,而是一身浴衣裝扮地坐在烤漆小餐桌前。她從盤腿坐姿轉而立起了一邊膝蓋,看來一副自暴自棄的模樣。
「對吧,源?你說我到底做了什麼呢?我是想說給鄉下的外婆買個禮物嘛,然後跑去買了張CD之後啊,不知為何人就在暴風雪當中了,還差點死掉,才以為得救了,雖然我不曉得是為什麼,雖然我不曉得是為什麼!卻落到得在溫泉旅館工作的下場……這可不是開玩笑的耶!這到底怎麼一回事,你說啊,是怎麼一回事啊!」
紅音猛然伸出了手,抓住在一旁待命的多由良的頸背。
穿著圍裙的多由良被激烈地甩動著。
「冷、冷靜一點,朝比奈,冷靜點。」
「回答我啊,源!我是不會被這種宴會給敷衍過去的!」
紅音的動搖並未停止。
多由良的哀嚎則被流泄在周圍的歌聲給掩蓋了過去。
正在唱歌的是一身浴衣裝扮的桐山。
他使勁地大聲唱著「東京是沙漠啊」這種古早以前所謂的情境歌謠。看起來唱得十分痛快的桐山所拿的麥克風,連接著卡拉OK組合。澪獨自一人在桐山面前,聽得如痴如醉。
耕太他們正位於今天早上用餐的大廳。
現在這大廳正發揮了它原本的功能,被當成宴會廳在使用。
如果要說事情為什麼會演變成這樣,其實是因為玉藻突然開口說「既然你們的朋友也過來了,那偶爾就來放鬆一下吧」。雖然費用當然是得自行負擔,但事到如今,借款再增加個十萬也沒什麼差,而且也有必要安撫一下紅音;因此耕太他們自暴自棄地開始了宴會。
「源~~!」
「救、救人喔喔喔!」
紅音放開了手。多由良激烈地咳了起來。
嗚嗚……在搓揉著喉嚨的多由良眼前。有個杯子被推了過來。那是用陶器所製成、形狀凹凸不平的大杯子。
「再來一杯。」
紅音將杯子又推得更前了點。
「那、那個,朝比奈。妳會不會喝太多了點——」
「再、來、一、杯。」
紅音用力地推著杯子催促。只見杯子陷進了多由良的臉頰。
「痛、好痛、這樣會痛的,朝比奈小姐。住、住手……」
多由良淚珠盈眶地拿起大酒壺,倒酒到紅音的杯里。
紅音一口氣喝光了酒。她「噗哈~~」一聲地擦了擦嘴角的姿態,讓多由良發出了「啊啊啊……」的呻吟。
「……那個,沒關係嗎?」
「嗯~~?你是指什麼~~?」
耕太問著身旁的千鶴。
千鶴正拚命支解著烤嘉魚乾。
耕太他們坐在跟紅音他們正對面的座位上。
裝盛著料理的小餐桌在大廳里並排成倒ㄈ字形,耕太一行人坐在各自的小餐桌前。大廳前方設有卡拉OK組合,但一直被桐山佔據著。
耕太指了指正對面的紅音他們。
「就是那個啊。朝比奈同學,她不管怎麼看都像是喝醉了耶。」
「來,啊~~」
千鶴將支解好的嘉魚肉端到耕太的嘴邊。
「啊思,我們,嗯嗯,明明還未成年,嗯,怎麼能喝酒呢。」
「——那並不是酒喔。」
突然有人從背後跟耕太搭話,耕太嚇得把嘴裡的嘉魚給吞了下去。
他轉頭一看,不知何時雪花已站在那裡。
記得玉藻他們應該是以怕耕太等人會有所顧慮為由,所以不參加這次的宴會才對……
「不用擔心。我只是拿飲料過來而已……馬上就會回去了。」
仔細一看,雪花手上正拿著空托盤。
「不、不會的,沒那回事……那個、對了,雖然妳說那不是酒,但朝比奈同學已經變成那樣子了耶。」
在正對面滿臉通紅的紅音,還是一樣正纏著多由良。
她平常可是個非常認真的人。但現在卻混亂成那樣。如果這不是喝醉酒,那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雪花看了看紅音。
「她很明顯地是醉了呢。」
「這、這麼說——」
「但並不是因為酒醉。那是因為『九尾湯』而醉的。」
「九尾湯……?」
「沒錯。那算是我們『玉之湯』的秘密名產,是只有這裡才喝得到的秘傳飲料。」
「來,耕太,啊~~」
「啊、啊,~~嗯嗯……秘、秘密名產……」
感覺是個很厲害的說法。
「所謂的『九尾湯』,是在瓶子裡頭灌入各種強精劑製作而成……」
「嗯咕、強、強精劑?」
耕太看了看紅音。她以彷佛要推倒多由良般的氣勢搖晃著多由良的身體。
該不會……她該不會就這樣把多由良給推倒……
「話雖如此,但請儘管放心。這並非會對人類產生作用的強精劑,放的都是些只會對我們妖怪產生效果的原料。然後最重要的步驟……就是灌入玉藻大人的氣。」
「玉藻大人的氣,那表示……」
就是九尾狐的氣。
「是的。該說是猛毒依照用法不同也能變成藥嗎?玉藻大人那不祥的黑暗妖氣,透過放置大約數十年的時間,剛好可以去掉毒氣,轉變為對妖怪而言效果超群的超強力強精劑的原料。」
「超強力強精劑……」
耕太不禁吞了口口水。
「奇怪?雖然妳說對人類沒有作用,但是那邊……」
耕太看了看酩酊大醉的紅音。
「人類喝下去之後,就會變成像那樣子呢。」
「像那樣子……那果然還是酒嘛。」
「不是的。她並沒有因酒精而醉。那是沉醉在黑暗妖氣之中。」
感覺會醉得很難受呢。
「由於這道『九尾湯』的緣故,玉之湯別名被稱為子寶之湯。原本……我們妖怪並沒有自然的出產。通常是從樹縫間出生、或是野獸變化而成,還有像我是雪精寄宿在人的身上而誕生的。或許是因為這樣,妖怪很難留下後代子孫(註:原文為「子寶には惠まれない」,以較白話的方式來說,就是「生不出小孩」。「子寶」意指如同寶物般的孩子。「子寶之湯」的「子寶」正是由此得名。)。但使用這道『九尾湯』之後,成功機率似乎就高出許多。」
「成、成功率……」
耕太低下了頭。他的臉頰漲紅了起來。
這、這樣啊。這麼一來,跟千鶴學姊的孩子也……
耕太用力地搖了搖頭。
我、我在想什麼啊……想……咦?在搖著頭的時候,耕太開始感到頭暈目眩了。這麼說來,臉部似乎莫名地熱……
「咦、奇怪了……?」
耕太的視野繞啊繞地轉了起來。
「附帶一提,這道『九尾湯』已經招待給各位了。」
真是突如其來的衝擊發言。
「咦?什、什麼?」
「有混入在料理當中。」
「料、料理是指……」
「來,啊~~」
千鶴用筷子將鴨肉的切片夾到耕太嘴邊。
「千鶴學姊,那個不可以、再繼續吃……」
「你怎麼了,耕太~~」
耕太一驚。
只見千鶴的臉部染得通紅。她的瞳仁濕潤了起來,肌膚也略微滲透出汗滴。
「——妖怪喝下『九尾湯』之後,就會變成像這樣子。」
「妳、妳太冷靜了吧——」
啊——耕太猛然地看向周圍。
這麼說來,從剛才開始,不知為何望都沒有插進在親熱的耕太他們之間。
「啊。」
望就在旁邊。
她一個人拿著酒壺將酒倒入杯中給自己喝。只見她猛灌個不停,最後終於直接將酒壺放入嘴裡喝了起來。
嗝。
她的臉早已經整個紅到熟透了。就連原本白皙過頭的白皙頸項,也染成了赤紅色。
「……耕太。」
她緊盯著耕太看。
「是、是的。」
「……好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