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小心水妖之日 第六章 陰雨之日的她……

熱帶之夜。晝間的暑氣並未散去,人們揮汗如雨。在密林上方的天空中,懸掛著橘黃色的滿月。河畔聳立著白色大理石建造的宮殿,臨河的露台上,國王引領著姬妾和樂師,擺開了盛大的夜宴。在笛子和琵琶的樂聲中,穿著輕羅薄衫的舞女們,緩緩的扭動著誘人的腰肢……

這是西曆1700年左右的事情吧。當時的梅瓦特國王無心政事,沉醉於擁美姬、飲美酒,白天狩獵,晚上酒宴的樂趣之中。梅瓦特本非富國,國王為了維持豪奢的生活,只能向民眾課以重稅。每天都有百姓死於饑寒交迫之中。

向國王進諫的大臣,以及前往王宮抗議的民眾代表,一個個的,都從人間消失了……

國王在年輕的時候,是一個標準的英武之君。他在與當時統治印度的莫卧兒王朝的對抗中毫不退讓,在民眾中威望很高。一次他在渡河的時候船隻傾覆,人民拚命的找尋,終於在三日後發現了國王一絲不掛的漂浮在水面上。國王蘇醒了,但是從此性格大變,走上了昏君之路。

有一次,宰相在進諫過程中,不知不覺語氣激烈了起來。被冒犯的國王命令禁衛軍將宰相架了起來。

「就這樣把對國王不敬的臣子扔進河裡示眾吧。」

儘管近衛軍有些猶豫,但架不住國王的嚴令,於是就將宰相腦袋朝上,慢慢放進河裡。宰相的身子甫一入水,便有大群鱷魚蜂擁而來,撕裂宰相的身體,將宰相吞噬殆盡。河上,紅色的血污慢慢飄散。

從此以後,向國王勸諫的人便絕跡了。而國王的暴虐也與日俱增。數百名青年男女被召入王宮,然後杳無音信。然而,在王宮下游的水中,卻經常流出人體的殘骸。人們只能小聲議論著王室的恐怖。

有一天,有一位美麗的少女出現在御座之前,跳起了舞。被美妙的舞姿撩撥得急不可耐的國王將她叫到跟前,餓虎撲食般將她抱住。少女露出了堅毅的神色對國王怒目而視。

「我就是慘遭你毒手的宰相的孫女。像你這樣的昏君,還是快點去死來告慰百姓吧!!!」

在呼喊的同時,少女靠住了國王。她用盡全身的力量將手上的竹籤對著國王的臉扎了過去。竹籤穿過國王的右眼直貫入腦。

國王發出了可怕的慘叫,條件反射似的抱緊了少女。雖然國王傷在致命,但仍然有力氣抱住少女使其無法掙脫。掙扎中失去平衡的國王和少女,一起從露台墜入河中。

人們出動了小船到河上搜尋,終於發現了仍然保持著美麗的少女的屍體。同時被發現的還有一件異物。它披著國王的衣服,戴著珍珠寶石,右眼扎著一根簽子,卻並非人的身子。它張著血盆大口、尾巴粗大、皮膚暗綠無毛、完完全全就是一條鱷魚。

人們將穿著國王衣服的鱷魚埋入土中,並為少女舉行了隆重的葬禮……

這似乎是梅瓦特有名的傳說。但是國王的姓名已不可考,正式的史籍中也並未有這樣的記載。

「傳說這玩意是不是都有範本啊?暴虐的昏君,以及為親人報仇的孝女。怎麼孝子的範例就這麼少呢?」

涼子這樣說著。確實,這話也許說的沒錯。把這故事放到日本江戶時代也說得過去,只要把國王換成醜惡的官吏便是。日本的貪官並不變成鱷魚,也許會以妖貓的形式出現。然而,竹籤子這一細節,讓我瞬間聯想起了發生在澤納德樂園的餐具。這是偶然吧,還是……

面對涼子的指摘,平村教授微有些不滿的向涼子瞟了一眼。

「嗯,不過這次不是貪官而是國王,怎麼說檔次都要高一些啦。」

澤納德樂園中發生的對卡多加王子的恐怖襲擊時,兇手所用的兇器是竹籤這一點並未向外界公布。所以我不能將這一點告訴平村教授,於是選擇了沉默。

接下去,平村教授向我們談及了西非有些崇拜鱷魚神的宗教,並且在一次重申這不是他的研究範圍,沒法隨隨便便的深入下去(這傢伙這一點比本朝的許多磚家叫獸好的多),只能談一些表面的東西。等到他大致的講完,我馬上就提出了現實的問題。

「這種被稱為戈幽塔的東西,很厲害吧?」

「很強大吧。它們可以陸斃猛虎,撕裂水牛。喏,有它們咬住水牛的脖子直到把頸骨咬碎的說法。」

平村教授很高興的說著。他在研究過程中變成了戈幽塔的粉絲也說不定。

「戈幽塔的攻擊力我明白了。那麼防禦力呢?用槍打得死嗎?」

「很難吧。戈幽塔在人的肌膚下長著鱷魚的皮膚呢。這可不是普通的皮膚,兼職要比甲胄更加堅固。無論是刀還是子彈,打上去都會被彈開的吧。」

他說得活靈活現的,好像自己親眼見過似的。這時涼子也發問了。

「那麼,制服戈幽塔的方法還是有的吧?」

平村教授停頓了一下,向美麗的晚輩投去了懷疑的目光。

「不過,你為何會想知道如何制服戈幽塔這種傳說中的怪物呢?這也是搜查工作所必須的么?」

「作為維護首都治安的工作者,知道這一點是很重要的,OHOHOHO。」

涼子說著漂亮但是缺乏任何誠意的話,準備趕走已經沒有利用價值的前輩了。

「前輩,太謝謝你了。那麼,請回吧,路上小心。」

平村教授還是一副戀戀不捨的表情,不過他並沒有繼續留著的借口,於是便看似風度翩翩的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我將他送到了玄關口。

但是,這麼一個如此精通梅瓦特歷史和風俗的人物,為什麼政府沒有邀請他在卡多加王子訪日期間作為顧問呢?

面對歸來的我的提問,涼子邊看著什麼文件邊回答說

「那傢伙酒品不好。曾經酒後和文部省的官僚打過架。就算是邀請他雙方都會覺得很尷尬吧。今天是我請他他才會來。所以嘛,你看,關於那個小鬍子王子的事情我什麼也沒說。那傢伙光嘴上說說就覺得噁心了。」

「啊,原來如此。」

我還是想繼續聽聽平村教授的意見。我沒有一點關於這方面的素養,不能提出切入本質的問題。但是聽著平村教授的話倒還是能觸發我的一些聯想。涼子就是為了這個,才特地去叫來了大學時代的前輩吧。

涼子的手指翻動著疊在一起的文件。我抑制著把伸長脖子或者搶過來仔細看看的衝動(這邊木有加賓語,所以囧田想搶過來看看的對象可能是文件,但也可能是涼子^-^),問道:

「參事官,學術的搜查到這裡就結束了嗎?」

「到這裡就夠了。」

「這確實是學術的搜查,但是這對搜查真的有幫助嗎?」

我一邊說著,一邊努力試著將腦中的斷簡殘篇集中起來。

「我是這樣認為的……難道說……」

「難道說什麼?」

「我在想……也許……梅瓦特王室並不是人,而可能是戈幽塔這樣的怪物也說不準呢。」

「連想一下都不行嗎?」

「但這種事情怎麼也不可能吧……」

「證據呢?」

「證……證……證據?」

我被這樣一問,一時間張口結舌。

「證據是不可能有的。但是……鱷魚人的話,卻有著人類的思維和精神世界。這樣的話能不能享有人權呢?真是令人頭痛的問題……」

「先不說戈幽塔的形體其實是鱷魚,就光憑代一代一代吃人的習俗,就足以槍斃它的王權合法性啊。」

確實,這一點很討厭。

古代和中世紀的帝王們,經常被冠以吃人的名號。不用說這是比喻。對生民課以重稅、拉壯丁打仗以及大興土木等等,完全就是「吃人」的具體表現。如果真有食人王室存在的話,這樣的王室,無論如何是得不到平民和國際社會支持的。

「的確很噁心呢。不過,這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吧……現在還有吃人肉這種說法的話……」

提出慎重的看法,是抑制容易暴走的上司的下級的義務。

涼子的美瞳里電光一閃。她看著我,不,是說瞪著我更為準確,嘆了口氣,說道

「那麼?現代怎麼了呢?」

「您是說吃人?怎麼可能?這都二十一世紀了。而且要有很多被當成餌食的活人才行……」

涼子激烈的晃著茶色的頭髮。

「這個啊。戈幽塔這東西,並不是非吃人不可呀。在奢侈的飲食中,不定期的,嗯,一匹戈幽塔一年吃10個人左右,這樣的要求怎麼都能得到滿足吧。說他們被反政府游擊隊綁架了也好,失蹤了也好……」

涼子頓了一下,壓低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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