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克麗奧佩特拉的葬送 第四章 潛藏的不明物體

窗外,黑夜已經悄悄地將世界的統治權憚讓給白晝;遺憾的是,今天並非呈現藍寶石色澤的萬里晴空,放眼望去只見慘淡的灰色從水平線的彼端一涌而上。

我小睡了大約三個鐘頭,或許是睡得很熟的關係,醒來時身體並未感到任何不快。

沖個熱水澡將殘存的睡意完全洗掉,剛出浴室,電話就響了,這代表船內的電話連線狀況是正常的。

「還沒吃早飯對吧?過來跟我一道用餐。」

預料之中的對象發出與我想像相同的命令。我大致整裝了片刻之後,前去叩涼子的房門。

今天的涼子不是旗袍裝扮,而是一身套裝搭配緊身迷你裙,反正穿著的重點就是要展示那雙稀世美腿。

我們前往收費餐廳。在這艘巨無霸客輪上,無論到哪裡都必須走上好一段距離,如果身上有計步器的話,想必會出現相當不錯的數字。

在看似泰國人的服務生帶領之下,我們在位置最好的餐桌就座,涼子只瞥了一下菜單便立刻點菜。

「我要鮮蔬全餐,你呢?」

「那我也一樣。」

我隨聲附和。鮮蔬意即素食料理,我一開始並不抱太大期望,不過早餐吃這些應該是足夠了。

不一會兒工夫,三角小麵餅、紅腰豆茄汁碎肉飯、青菜豆腐湯、冰茉莉花茶依序上桌。相當於印度風味咖哩可樂餅的小麵餅共有兩塊,每塊差不多有一個成人的拳頭那麼大,碎肉飯跟湯都用銀大陶碗一般的保底餐盤裝得滿滿的,中型啤酒杯里盛了滿杯的冰茉莉花茶;看來是我點對了這份菜單。

涼子大快朵頤的模樣讓一旁的人光看也會跟著食指大動,她的體質似乎有辦法不讓吃下去的食物成為囤積的脂肪,而是直接化為能量燃燒發光,連帶地,我一大早也跟她一樣吃得相當飽,正因為不曉得今天一整天下來會被迫採取如何劇烈的運動,所以有必要補充充分的熱量。

步出餐廳,走在船內;面對有著挑高空間設計的大廳是…整排免稅商店(DFS),只見寶石、時鐘、香水、皮包、威士忌等等名牌商品填滿了店內的空間。

「你要不要在免稅商店買點東西?」

「我沒有什麼特別想買的。」

「買個禮物送人也行。」

「又沒有對象可送。」

「明明就有,只是你還沒發覺而已。」

我一時不知該擺出什麼表情,涼子則將視線轉向商品陳列櫃,指著一個以豪華客輪的免稅商品來說顯得有些寒酸的胸針,那是貓頭鷹造形的錫製品。

「那個不錯,我想要。」

「你喜歡那種便宜貨啊?」

「我對高級品已經膩了。」

不曉得我這輩子有沒有機會講這句話。

我將手放在口袋裡,握著房間鑰匙卡。

「那就由小的掏腰包進貢吧。」

語畢,我才回想起挑選禮物其實是一件十分令人雀躍的事情,只是之前我一直忘了。

涼子的目光轉向我,微微頷首道:

「好,那我就接受你的美意吧。」

當我在收據簽名之際,一名中年女性小跑步湊近我們,神色驚慌地對著涼子耳語。這時我察覺這位女性是這艘客輪的大副,身穿藍色夾克又別上四線臂章,正是最高階士官的明證。

涼子雙眸泛起銳氣,對我說道:

「又出現受害者了。」

「第二名受害者?」

我不自覺緊握鋼筆,涼子觀了觀驚惶失色的大副之後答道:

「答對一半而已。」

「這話怎麼說?」

「第二人、第三人、第四人。」

涼子以充滿抑揚頓挫的語調宣布,韻律般的聲音所提示的內容令我打起寒顫,這次總共有三人同時遇害。

「死亡豪華客輪。」

聽起來像是三流好萊塢電影片名的標題霓虹燈,在我的腦海里閃爍不停,當然我不會說出口,因為這種言行太過輕率,然而我的上司……

「這是艘大家都得死的豪華客輪。」

輕率乘兩倍的句子不假思索脫口而出。

「再不然就是『血腥女王』、『受詛咒的航行』、『恐怖之海』,哪個比較適合呢?」

嘴邊一面叨念著毫無責任感的詞句一面大步邁出,雙眸閃爍著流星般的光芒;銳氣十足的表情、活力充沛的步履,在在散發出耀眼奪目的氣魄,真所謂右腳踏破邪惡,左腳踢散男人的雅典娜女神化身。

我們搭乘透明電梯來到第六甲板,正巧遇到室盯由紀子與岸本明從另一部電梯走出。

行經走廊,阿部與貝冢兩位巡查也氣喘吁吁追趕而上,於是搜查總部成員全體到齊。我們一行人很快抵達現場,三、四名面色蒼白的船員站在門外迎接我們,房門寫著○六四六號房。

房間里沒有窗戶,是票價最低廉的中層特等客房。設有上下鋪,可以讓四人同住一間。面積大約限五星級飯店的單人房差不多大,裝璜並不廉價,不過要四名大男人同住一間未兔顯得擁擠了些;可以想見被迫擠在這種房間的男子們的社會地位,這正是身為小人物的悲哀。

天花板、牆壁跟地板均以鮮血描繪著拙劣且令人不快的圖樣,四處散落著同樣拙劣又怪異的雕像碎片、被址斷的手腳,以及三個與西瓜或南瓜差不多大的圓形物體。

恐懼與生理上的厭惡感理所當然直衝而上,但由於呈現在眼前的是不合常理的光景,反而讓神經線發生短路現象,因此現場沒聽到有人大呼小叫。我低聲向右手邊的由紀子提了一個有點牛頭不對馬嘴的問題。

「暈船的癥狀已經恢複了嗎?」

由紀子聞言輕蹙起柳眉。

「泉日警部補,這裡是命案現場,禁止竊竊私語。」

「抱歉。」

我坦然承認自己不對,隨即環顧房內四周;這時又傳來一個與現場氣氛不符的聲音。

「喲——你好大牌呀!我不曉得你是故意拿自己的頭銜擺威風還是怎麼的,別人對你好,你還不領情,這叫心胸狹窄,沒說錯吧,風紀股長大人!」

由紀子頓時滿臉通紅,甚至可以聽見聲響。

「我會找機會好好向泉田警部補道謝,但現在不是時候。」

「哼,全是你的話,平時明明就愛擺一張晚娘面孔,強調隨時隨地都得保持禮貌!」

「就算隨時隨地也得看場合,現在……」

「二位,別忘了這裡是命案現場!」

我斥道,雖然她們兩人之所以不看場合相互鬥嘴,一開始的原因全在我,但要是沒人出面阻止,她們絕對會吵個沒完沒了。聞言,兩人隨即閉上嘴,由紀子鬆了一口氣,而涼子則一臉不滿。

言歸正傳,根據船員們表示,當時房門由內鎖上,房內沒有窗戶,等於是一樁密室謀殺案件,那麼殘殺三人的兇手究竟是從何處出入的呢?

拿著一條印有卡通美少女人物的手帕遮住下半邊臉的岸本,指向一個接近天花板位置的通風口。

「我知道了,兇手一定是從這個通風口出入的!」

「怎麼出入?」

這個語氣充滿訝異又帶有責備的聲音來自由紀子。也難怪她會有這種反應,鑲著邊框的通鳳口約呈正方形,邊長頂多只有二十公分。又不是江戶川亂步(譯註:西元1894-1965年,日本小說家,奠定日本推理小說基石)後期的通俗推理小說,哪來這麼一個神通廣大的兇手,有辦法穿過如此窄小的空間。

「憑我的腰圍可以輕鬆通過,巡迴演員由紀就沒辦法了。」

「我也過得去——」

「那你是兇手嗎?」

「想也知道不可能!你才有嫌疑,剛才你自己說的。」

「唉!總是我不對好不好,腰圍過得去,但胸部會卡住,我的曲線可是玲瓏有致,跟你不同。」

「我、我是……」

「兩位都沒辦法通過,理由都一樣。」

我費了一番工夫,才成功化解這場一觸即發的僵局。

「就算是岸本警部補也不可能鑽過這個通風口,總之人類是無法通過這個小洞的。」

「我怎麼覺得自己被開了個玩笑?」

岸本嘟嚷道,他的認知是正確的,但涼子的回應更殘酷。

「有什麼關係,反正你本身就是個玩笑。」

根據乘客名單,三名被害人姓名分別是:河原巧、入船守三、安藤秀司,惟一的生還者是井冢步。如此一來,自然必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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