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克麗奧佩特拉的葬送 第三章 海上搜查總部

「驅魔娘娘」亦即藥師寺涼子有數不清的缺點,不過其中找不到「膽小」這一項。她會主動接近危險,再不然就是自己製造危險。聽她喊著:「這陣子省下捏造重大兇案的程序真是輕鬆多了。」就她這個人的個性而言,她絕對不是在說笑。

不幸的諾克斯二世慘遭分屍的當時,足以容納八百人的戲院全滿了將近一半的觀眾。所有觀眾一開始全部受到禁閉,最後在登記性名與房間號碼之後,終於得以離開;因為這裡是在船上,就算想逃也逃不了。

再加上,全體乘客的護照都交給客輪負責保管。客輪在入境香港之際,由客輪統一辦理所有乘客的入境審核手續,等下船時再各自歸還給乘客。這樣的手續對乘客來說既簡單又確實,到時必須拿出房間鑰匙卡以換回護照。

我站在舞台上眺望觀眾魚貫步齣劇院。年輕男子、中年男子,然後又是年輕男子……

「果然大多數是男人。」

再次肯定呂芳春,亦即貝冢里美巡查的觀察是正確的。

一般說來,客輪的乘客以男女情侶同住一房為基本,因此男女比例幾乎是一比一。有些女性會與同性友人結伴乘船出遊,所以女性的人數會稍多一些,另外還有全家一同出遊的情形,這在日本很少有,不過歐美倒是常見,因此理應可以見到小孩子的蹤影,然而這艘客輪完全看不到小孩子。

「表演的時間很晚,或許小孩已經就寢了。」

這是由紀子的解釋。的確有理,要是有辦法檢查乘客名單或護照就能立即真相大白。現在發生這樣的狀況,乘客的隱私權自然必須受到限制。

我們來到「搜查總部」集合。不知是如何交涉的,涼子居然佔據了整間「吸煙室」,門外掛了個「非相關人員禁止出入」的牌子。這是我所看過最豪華的搜查總部。面積約有十公尺見方,充滿濃厚歐洲風味的傢具,色彩沉穩的窗帘與雕像、水彩畫。

「我們」總共是六名日籍警察,兩名警視、兩名警部補、兩名巡查;按階級排下來有頭大身體小的感覺,這實在是沒有辦法的事。

「哎呀呀,這真是絕妙的均衡感。」

岸本沒來由地大表讚歎。

「三名CAREER、三名NONCAREER,三名女性、三名男性,這樣的陣容真是難得一見。」

什麼陣容!且不論男女比例,按照全日本警察組織當中一名CAREER另對四名NONCAREER的計算方式,兩者人數絕對不會相等也不可能出現平衡,但至少比過去的例子好多了,過去經常是三名CAREER對一名NONCAREER。

「你不要亂講話,搞不好兩位警視開始爭奪主導權就糟了。」

「請放心,我說這些話完全出於一己的深思熟慮。」

「你確定你明白深思熟慮的含意嗎?」

我不假思索反唇相譏,岸本則面不改色,或許該稱讚他有大將之風吧。

「就算我一聲也不吭,那兩人照樣斗得臉紅脖子粗,我說的對吧?」

「這點我是同意啦……」

「所以說,刻意強調均衡反而可以喚醒兩位警棍身為領導者的責任感。」

聽起來一點說服力也沒有,不過現在不是追究岸本的時候,克麗奧佩特拉八世號的主管級船員己經接受傳喚來到「搜查總部」了。

挪威籍船長、華裔美國籍大副、愛爾蘭裔加拿大籍飯店客服部負責人,甚至也有日籍主管。

「敞姓町田。」

一名中年男子遍出印有英文與日文的名片。

「我的職稱是CruisingDirector。」

巡航總監?我躊躇了一下,經過說明,原來此人是船上一切表演與各項活動、客輪停泊地的定點旅遊等等觀光娛樂部門的負責人。

「如此說來,參加秀場演出的演員也在你的管轄之下嗎?」

「是的,說管轄不敢當,其實我的工作是簽訂契約、安排行程,等於跟一般經紀人差不多……請問,我可以發問嗎?」

「請說,只是無法有問必答。」

「好的,那麼請恕我問一個笨問題,這次事件是謀殺案嗎?」

町田先生的神態顯得忐忑不安。

「我們懷疑是謀殺案。」

由紀子的回答顯得十分謹慎。

就一般常理而言,諾克斯二世從接近天花板處自然死亡,接著自己砍斷自己的頭跟手腳的推論根本是不可能成立的,所以肯定是謀殺案;只不過即使大家心知肚明,目前這個階段只能表示「懷疑」,甚至涼子也未對由紀子的回答雞蛋裡挑骨頭。

維護船上治安本屬船長的責任與許可權,然而眼前發生重大案件,同時又有專職犯罪搜查官介入的情況之下,船長將搜查許可權交給專家,不僅合理而且也具有實效性。

其實就算沒有正當權利,想必涼子也非常樂意介入案件,毫不留情地把犯人打得落花流水,因為這是她最愛的案件類型。趁目中無人的吸血鬼大搖大擺擦肩而過之際,當場揪住吸血鬼的衣領將之推倒,最後再以高跟鞋狠狠踩住,這正是「驅魔娘娘」的拿手絕活。

町田先生一臉沉痛地嘆了口氣。

「這艘船居然會發生謀殺案!我實在很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總之我會竭盡所能協助警方搜查,真沒想到兇手會跑到我家殺人……」

「您剛剛提到『我家』,請問您住哪兒?」

「這艘船。」

我正眼望向一臉正色作答的町田先生。

「我明白了,那麼地上的住址在哪兒呃?香港嗎?還是日本?」

「我在陸地沒有住處,我就住在船上,偶爾下船都是住旅館。」

船員大概都是一個樣吧。

「恕我冒昧,那您如何領薪水呢?」

「公司會直接匯款到銀行賬戶,完全沒問題。」

「如果朋友寫信給您怎麼辦?」

「請他們寫到公司,如果有需要就轉到停泊地的辦事處。」

「您有機會回日本嗎?」

「晤、嗯,已經五六年沒回去了。」

接下來亦偵訊挪威籍船長。涼子固然英語流利,但為了謹慎起見,仍然請町田先生幫忙口譯。接近二公尺的身高,紅頭髮加上一臉紅遍通的船長比手劃腳地加以說明。

「通常只有在船隻離岸與靠岸的時候,船長才會親自指揮駕船,再不然就是預測有危險發生的狀況。」

由紀子對著負責轉述的町田先生問道:

「例如在通過人稱海上險要的海域的時候嗎?」

「話是這麼說沒錯,不過現代科技發達,危險性已經降低不少,船隻不會刻意通過那些已經確認危險重重的海域。總而言之,這是一艘客輪,安全必須擺在第一位,假如冒險讓乘客蒙受其害,將損及公司信譽。」

偵訊的內容不僅限於此次案件,還必須涉及最基本的客輪系統。涼子或許是早已預料到會有這種情形,只見她刻意翹起旗袍下的美腿以示炫耀,仰躺在其中一張安樂椅上,手肘靠在扶手,完美的下顎支在手上,正陷入沉思……不、正在打鬼主意。

「與陸地的通訊正常吧。」

「使用電話、傳真、電腦網路都行,因為是透過衛星線路的關係。」

然而當室町由紀子請町田先生代為聯絡日本警察當局,町田先生卻帶著一臉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回來報告。

「非常抱歉,衛星線路完全故障了。」

「怎麼回事?」

「不曉得,目前正在調查當中。」

「是不是等一會兒就會修好?」

「不清楚,要等查明原因才能確定。」

我回頭看向涼子,很意外地發現涼子臉上並未露出一絲不悅。

「既然故障那就沒辦法了。」

女王陛下如此表示。由紀子請町田先生儘快恢複與陸地的通訊,不過我不像她顧慮這麼多。

訊息一旦中斷,就等於對外宣稱目前客輪發生緊急狀況,船公司理應立刻察覺並想辦法多方聯絡才是。

「不過也可能發生救援的人到了,船上卻連一個生還者也沒有,就像有名的瑪麗·賽勒斯特號事件(譯註:船名,MaryCeleste)……啊、好痛!」

岸本這番話說得實在太不是時候,所以立刻遭到現世報。

涼子保持在安樂椅的坐姿,用她的高跟鞋跟狠狠往岸本的腳踩下去。

提起「瑪麗·賽勒斯特號之謎」,是眾多介紹神秘事件的書籍必定會提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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