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明連最簡單的都做不到,為何能做出在那之上的事情呢?)
不知從何處傳來宛如詛咒般的聲音。
祈梨馬上察覺到這是她平時所做的夢。
這個夢是從一片漆黑開始,在毫無光亮的一片漆黑之中,根本不知是寬是窄,也無法摸索出黑暗的輪廓,不一會兒一個聲音傳來。
「祈梨你已經長大了,所以沒問題的對吧。」
聲音從天而降,祈梨猛然抬起頭,眼前是爸爸的笑容。
年幼的祈梨立刻回答:
「嗯。」
她沒有再去握住那逐漸遠去的手,也沒有嘟膿著要對方別走,甚至沒有為爸爸送行,年幼的祈梨只是一直站在那兒,直到大門關上。
她知道已經無法回到從前了。
她知道父母已經離婚了,這次爸爸離開家,就代表他再也不會回到這個家了。
她什麼也做不到。
她沒有叫爸爸「不要走」。
她也沒問爸爸「你討厭祈梨了嗎?」
她只是面無表情地等待一切結束。
已經六年了。
無論經過多久,對祈梨來說都有如昨天才發生的事情。
媽媽強裝出的笑容以及爸爸流滿汗的手心。
這是令她內心深處感到灼熱的回憶,心臟明明噗通噗通地加快了速度,心情卻冷若冰霜,她什麼也不想看、什麼都不願想,就連呼吸都令她感到痛苦。
最後聞到爸爸的味道,是有點難聞的煙味。
她回想起一切。
每當夢見這個夢,祈梨就會和六年前的自己相見。
(為什麼當時我沒有說出口呢……)
為什麼我沒有要爸爸不要走呢。
為什麼我沒有要爸爸媽媽不要離婚呢。
「我怎麼可能……說得出口呢。」
年幼的祈梨以快哭出來的表情喃喃說著。
「我好害怕,我不知道爸爸媽媽會對我說什麼,我真的好害怕!」
小學生的自己叫喊著,她的身高只到我現在的腰際。
「你說的沒錯。」
祈梨點了點頭。
我不想讓爸爸媽媽覺得我是一個麻煩的小孩。
我害怕爸爸媽媽會說是因為不愛我才離婚的。
只要我不問出口,我就能隨自己的意思去解讀這段記憶。
我就能說服自己爸爸媽媽並不是因為不愛我而離婚的,而是因為其他的理由。
(也就是說,其實我……)
其實我根本信不過爸爸。
(我是那麼希望能信任鼓太郎……)
我連一手拉拔自己長大的爸爸都無法相信,又怎麼可能去完全信任別人呢……
無論何時,祈梨都會回到六年前的這一刻。
然後被困在那裡,無法踏出任何一步。
她之所以會從夢中醒來,是因為裙子里的手機響起。
她急忙掏出手機,看到顯示在熒幕上的發信人後,她嚇了一跳。
「爸爸!?」
我會搭這個星期日的班機回日本,可以在成田機場或是找個地方見個面嗎?
只要是祈梨喜歡的地方,不管是在哪裡都好。
這是爸爸在五月的時候曾經一度延期的回國通知。
「爸爸要回來了……!」
他並沒有要回家,但是他說想跟我見面。
「……………」
我明明感到很高興,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卻有著現在不想見他的複雜心情。
雖然他是我最愛的爸爸。
「我該怎麼回覆爸爸呢……」
「……你醒了嗎?」
歐仁妮拉開布簾走了進去。
歐仁妮與祈梨
在這世界上存在著一種笨拙的人。
明明腦袋裡想著要珍惜對方、不想傷害別人,一舉一動卻都適得其反,不管再怎麼努力,自己的心情卻始終無法傳達給對方,在這世界上的確存在著這種人。
在保健室里就只有歐仁妮和祈梨兩個人。
「……我想先解開我們之間的誤會。」
「是、是!」
啪嘰~~祈梨像石像一樣僵硬在原地。
隆隆~~歐仁妮變得像是碎裂的石像一樣。
(我只不過是要和她講話而已!?有那麼恐怖嗎!?)
沒想到祈梨竟然會這麼看待我,歐仁妮在心裡淚流滿面。
不過說到在內心哭泣,其實祈梨也是一樣的。
(歐仁妮同學看起來很苦惱的樣子,該不會是要和我說關於鼓太郎的事情吧……)
祈梨壓住胸口,她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心臟噗通噗通地劇烈跳動,這並不是意亂神迷的悸動,而是感到不安的悸動。
不好的想像在腦海中浮現,在所梨的想像中,歐仁妮斬釘截鐵地說出:
『我也成為莉莉斯的新娘了。』
『新、新娘!?』
『你應該早就知道了吧?莉莉斯需要很多新娘。』
『很多……』
『而且也需要均衡。』
鈴蘭出現了。
『如果只跟歐仁妮交合,主人所攝取的靈素將會失去平衡,至於嵐的元素……沒辦法,就由我來提供吧。」
『如果只靠我和鈴蘭的話,那麼風和火的元素就太強了,所以還得找幾個擁有水和土元素的新娘才行……』
『那、那我呢?』祈梨指指自己。
不過這兩人根本無視於祈梨的存在。
『看情況,或許得考慮讓愛爾米娜也加入我們。』
『說的也是,畢竟要讓鼓太郎繼續活下去,莉莉斯的覺醒是不可或缺的,如果愛爾米娜也真心愛著鼓太郎,那她應該能夠體諒。』
『我、我也會努力的!』
歐仁妮用一副冷冰冰的眼神說:
『你連魔法都不會,又能提供什麼元素呢?』
『這、這……』
這時鼓太郎出現了。
『就因為這個理由,所以祈梨,從今以後我要和歐仁妮交合了。』
『咦?』
『把交合只當成一般行為的你並不適合成為莉莉斯的新娘。』
『我、我也可以學魔法呀。』
『況且憑你的身高,這種事你應該做不來吧。』
歐仁妮抱著鼓太郎,將她小巧的腦袋貼在鼓太郎的肩膀上。
『剛剛好呢。』
『……!』
祈梨一臉慘白。
抱住鼓太郎然後把頭靠在他肩膀上這種事,對高大的祈梨來說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任務。
『相愛的兩人的各項屬性當然也得互相配合才行,不管是能力、個性,甚至是身高也一樣。』
『怎麼這樣……』
祈梨沮喪地膝蓋一軟、雙手撐在地上。
鼓太郎完全沒回頭看祈梨一眼,就直接轉過身去。
和歐仁妮兩人一塊兒離開了。
『鼓太郎!』
鼓太郎、鼓太郎、鼓太郎……
她朝著背影逐漸遠去的鼓太郎大喊,不過他完全沒有回過頭來,只剩下祈梨吶喊的迴音不斷在空間中回蕩。
於是,只有祈梨一個人被留了下來。
「……所以說啊,白鳥。」
祈梨突然回過神來,歐仁妮就在自己眼前。
「那就以每星期的一三五和二四人來平均分擔好嗎!?」
「分擔什麼?」
歐仁妮一臉疑惑地歪著頭。
祈梨注意到自己還沉浸在剛才的妄想之中。
「啊……不,沒什麼……」
祈梨突然臉紅得像櫻桃一樣。
「剛才那件事真的只是意外。」
歐仁妮言簡意骸地向祈梨解釋。
「我知道了。」
「鼓太郎這個人不管是運氣還是時機都很差,一倒楣起來就像是骨牌一樣倒個不停,這件事真的只是意外而已,絕對沒有任何會議白鳥覺得不安的事情發生!」
「好。」
「其實你完全不相信對吧?」
「……………」
祈梨並沒有回答Yes或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