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藤井家裡還有另一個院子。
由於這個家是直接使用戰前就建好的舊建築,所以建地相當寬廣。
這個家裡不但有座連爸爸健次郎都沒打開過倉庫,還有從來沒使用過的別棟,可說是十分浪費空間。
(老爸明明是從另一個世界來的,為什麼會想住這種房子呢……?)
每當鼓太郎走進院子,心裡都會不禁感到疑惑,然而比起這個疑問……
「痛痛痛病痛!」
背上的劇痛讓他無法再多作思考。
『為什麼我會抱著你睡覺啊!?』
就算她這麼問……
歐仁妮的不講理是沒有限度的。
鼓太郎就是因為早上被連踢了好幾腳,現在背才會那麼痛。
「喂,你還在拖拖拉拉個什麼勁啊,我今天一定要恢複魔力不可。」
歐仁妮用咒杖在地面上畫著魔法陣。
她緊抿著嘴唇,一臉認真的樣子。
「這次我一定會成功的……」
她小聲地說著,就像是在鼓勵自己一樣,小心翼翼地在地面上刻畫著魔術式。
(她好認真喔……)
鼓太郎想著,胸口卻感到一陣痛楚。
(要是那個時候她沒看到我的『眼睛』的話就好了……)
就在這時。
「一大早兩個人的感情就這麼好啊。」
鈴蘭的身影隨著聲音出現。
「我和這傢伙感情才不好!」「我才是!」
為了反駁鈴蘭,歐仁妮和鼓太郎互相朝著對方看去。
兩人的距離近在咫尺,視線範圍中只看得到對方的臉。
霎時之間。
歐仁妮的臉頰變得火紅。
就像是會傳染一樣,鼓太郎也跟著滿臉通紅。
「你臉紅什麼啊!」
然後鼓太郎又莫名其妙地被踹了一頓……
「又是我的錯!?」
「啰唆!準備好,我要飛了!!」
說完,歐仁妮在魔法陣當中跨坐在咒杖上,發動了魔術式。
然後兩人飛起來。
只不過他們是被魔術式失控所發生的爆炸炸飛的。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從遠方傳來一陣啪沙啪沙的聲音,兩人掉進了庭院深處的樹叢中,聽起來似乎摔得並不輕。
鈴蘭拿起身旁的晒衣竿代替咒杖,坐在上頭朝著他們飛去。
接著她看到了鼓太郎和歐仁妮被手銬吊在樹上,垂掛著搖來晃去的樣子。
簡直就像是吊在那裡示眾一樣。
「……這算是有飛起來了吧?」
「不必用這種奇怪的方式安慰我!」
歐仁妮臉又紅了起來,不過這次和剛才不一樣,而是因為實在是太丟臉了。
兩人吊在樹榦上,腳趾與地面的距離只有五十公分而已。
只不過區區五十公分,居然要藉助鈴蘭的力量才能下去,歐仁妮不禁對自己的無能感到悔恨。
(我可是爸爸的女兒呀……)
她緊握住爸爸的咒杖。
自己這副沒出息的樣子,簡直就是難看、悲哀到讓人無法忍受。
(再這樣下去,我要怎麼為大家報仇啊……)
自己根本沒有資格擁有這把咒杖,歐仁妮甚至覺得自己跟小偷沒什麼兩樣。
現在雖然是白天,歐仁妮的表情卻像黑夜般陰沉。
藉助鈴蘭的魔法,兩人終於降落到地面上。
歐仁妮一臉沮喪地向鼓太郎低頭道歉。
「……抱歉,你沒事吧?」
雖然歐仁妮這麼說,不過她看起來傷得比鼓太郎還要嚴重;之所以會讓人這樣覺得,並
不是因為落下時被枝葉所劃破的傷口所致,精神上的打擊才是主因。
失去了霸氣的她,看起來比平常還要瘦弱。
「別看我這樣,其實我身體很耐操的,我還可以繼續喔。」
「繼續什麼?」
「陪你練習魔法啊。」
「少、少瞧不起我了!」
歐仁妮的聲音大了起來。
「你應該覺得很不耐煩吧?其實你根本不想陪我做這些白費力氣的事吧?」
「才不是在白費力氣呢。」
鼓太郎毫不遲疑地說:
「雖然我和你住在一起不過才兩三天,我至少知道你為了學會魔法,不知道已經耗費了多少心力。花了這麼多心血才學會的東西,怎麼可能才過了一個晚上就歸零呢。」
「你少在那裡安慰我了!」
歐仁妮崩潰的心情,使得她話中帶刺。
鼓太郎只是想要鼓勵她,歐仁妮卻說出了傷人的話來。
真是人不成熟了……雖然歐仁妮厭惡這樣的自己,卻仍然無法阻止自己吧話說出口。
不過鼓太郎是屬於毫不介意這類惡意的人。
「這就像失憶一樣,即使忘了,也會因為某種契機又回想起來不是嗎?」
「不要和失憶混為一談!我又不是忘了咒文!!」
「既然這樣,一定馬上就會想起來的。」
「怎麼可能馬上就想得起來嘛!」
由於歐仁妮只是想要反駁鼓太郎,因此說出來的話也是支離破碎、毫無邏輯可言。
就某種意義上來說,或許只是沒注意到對方惡意的鼓太郎太過遲鈍罷了。
「所以說啦,只要不斷使用魔法就行了。」
「搞不好我會一直失敗下去喔?」
「那我就陪著你直到成功為止。」
「咦……?」
「因為你會變成這樣都是因為我的關係,所以不管要試多少次我都會陪你。」
「………………………」
應該要接受還是拒絕呢?歐仁妮無法回應鼓太郎,只是緊閉著雙唇。
(為什麼他會那麼溫柔呢……?)
歐仁妮的胸口熱了起來。
(就連我也壓抑不了我自己的情緒,鼓太郎卻一直包容這樣的我……)
那時候不也是這樣嗎?歐仁妮想起昨天的事。
莉莉斯之所以擁有這種能力,是因為對莉莉斯來說、人類的靈魂就是祂的食物。
那麼對鼓太郎來說,他根本就沒有必要在意自己的感受。
他只要直接吞噬掉自己的靈魂就好。
(但是……)
鼓太郎卻阻止了自暴自棄的歐仁妮。
(……我能像鼓太郎一樣溫柔嗎?)
歐仁妮試著想像了一下。
可是她馬上就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像我這種為了點小事就抓狂踹人的人,怎麼可能會懂得替別人著想呢……)
「……雖然對歐仁妮來說,我可能只會礙手礙腳而已。」,
「沒這回事!」
歐仁妮突然搖著頭回答了鼓太郎;對於自己的反應,就連她自己也嚇了一跳。
(我……打從心底……對這傢伙……!)
(不可能的!!)
歐仁妮不想就此承認,而就在她想要緊握雙拳的瞬間……
怦咚。
內心卻甜蜜地抽痛了一下。
(其實……我……!!)
當歐仁妮知道自己心意的瞬間,一股難以言喻的麻痹感從頭頂直衝向腳趾。
這種不想承認、卻又無法否定的情感,填滿了歐仁妮的胸口。
全身原本白皙的肌膚,從臉到手部紅得像要噴出火來。
看到歐仁妮這個樣子,鼓太郎也不禁嚇了一跳。
「歐仁妮,你沒事吧?你是不是發燒了?」
聽到鼓太郎在擔心自己,方才愉快的心情又一次敲擊著歐仁妮的心房。
接下來,只要將這份心意坦率地表達出來就行了。
(我……我……我……我……我……!!)
從已經到達極限的歐仁妮口中,所說出來的話是:
「傻瓜鼓太郎!少在那裡把話說得這麼好聽!!」
踹、踹、踹、踹、踹、踹、踹、踹、踹、踹、踹、踹、踹。
「為什麼要踹我呀!?我又說錯了什麼嗎~~~~~~!?」
* 鈴蘭的妙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