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締結良緣 五 風起雲湧的比武大會

「長著數條尾巴的亮黑色野獸?」

正欲將杯子送到嘴邊的紗那王晃了晃映照出月光的銀色耳環,轉向桐緒。他的眼中燃燒著銀色的火焰,直直地凝視著桐緒。

「嗯,它的尾巴不只一條。我想……我應該沒有看錯。」

桐緒在從柳羽藩邸返家的途中受到亮黑色野獸襲擊,一回到風祭家,她也顧不得心情還未恢複平靜,便直接去找紗那王。

紗那王正在緣廊和鷹一郎享用著賞月酒。

「它是一隻四隻腳的深黑色野獸,長得比狗還大。」

桐緒一想起那朝自己飛撲而來的沉重殺氣,便不由得打哆嗦。萬一被那隻巨獸的爪子抓到了,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它對我說『區區一個人類』……那表示它是妖怪,對吧?」

「喂喂喂,桐緒,你又被妖怪盯上啦?你煩不煩啊?」

「你以為我喜歡被妖怪纏上啊!」

桐緒白了口無遮擱的哥哥一眼,繼續往下說。

「噯,紗那王,那隻野獸……該不會是野狐吧?」

紗那王的眉頭微微一動。

野狐——那是靈狐族中最低等的狐狸。天狐皆擁有各自的狐群,統率著眾多狐狸。脫離群體的野狐,大部分都忘了靈狐應有的榮譽感,淪落成了趁隙玩弄人心的愚蠢妖怪。

——以前,紗那王曾經這樣告訴過桐緒。

「黑毛的野狐……嗎?」

「而且它的尾巴不只一條,而是有兩、三條呢。」

或許比桐緒想像的還要多。狐狸的妖力越強,尾巴便會分裂得越多條。

「所以啰,既然被狐狸跟上的人容易被妖魔鬼怪纏身,你幹嘛不隨身帶著大蒜或十字架?」

「哥哥,那是吸血鬼吧!」

正當兄妹倆你—言、我一句地吵個沒完時,紗那王把玩著檜扇,陷入了沉思之中。每當紗那王集中精神思考,總會不自覺出現這樣的習慣。

沒有人知道,他這張美如繪畫的側臉正在思考些什麼;桐緒幫鷹一郎和紗那王酙酒,靜待狐仙大人的結論。

「桐緒。」

「嗯?」

「幸好你今晚平安無事。」

「啊……嗯。我有紗那王的天尾當靠山,才不怕什麼妖魔鬼怪呢。」

天尾移之刀不只是桐緒身為紗那王主人的證明,有時桐緒甚至覺得它就是紗那王本人。只要有這條天尾,不管遇到什麼樣的困難與恐懼,桐緒都能提起勇氣面對。

「如果它真是野狐,那就非得將它抓起來不可,對吧?」

「桐緒,你什麼事都不必擔心。我一定會保護你的。」

「怎麼,你不保護我啊?人家也好像被紗那王大人保護唷~」

鷹一郎開玩笑地說道。紗那王對鷹一郎送了個充滿魅力的秋波,說:

「很不巧,我對男人並沒有興趣。」

「嘖!我好像了解松壽王為什麼會覺得寂寞了。」

紗那王對鷹一郎一笑置之,接著突然站了起來。

「桐緒,過來。」

「咦?哇!幹嘛!?」

紗那王輕而易舉地將桐緒扛在肩上,桐緒的頭髮和胳膊都垂在紗那王的背上,她已經受到好幾次這種扛米袋待遇了。

「桐緒,該睡了。」

「睡,睡,睡,睡,睡,睡覺~!?」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呀——!?)

桐緒不知道這位偉大的色狐狸腦中究竟盤算著什麼,只好像只鮮魚般猛力掙扎,結果被紗那王「啪」地打了一下屁股。

「笨、笨蛋!我又不是西瓜,不要拍我啦!」

一旁的鷹一郎一如往常地賊笑著目送他們離去。

「哥哥!你這個做哥哥的人,難道不應該出來阻止一下嗎!?」

「桐緒,你在胡說什麼啊。良宵苦短,好好去樂一樂吧。」

「什麼~!?)

紗那王將桐緒帶到了她的房間。看到室內的狀況,桐緒都想哭了:好巧不巧,棉被居然都已經鋪好了。

「等等!紗那王,拜託你停下來!」

桐緒被紗那王拋到棉被上,心想至少要叫紗那王給她一點心理準備。

「桐緒。」

「我們倆可是還沒有接吻呢!」

「喔?意思是你想跟我接吻?」

紗那王挑逗地說完後,將薄被丟到心臟幾乎要從嘴巴飛出來的桐緒頭上。

「噗哈!你幹什麼啦!?」

「早點睡吧。明天你不是還得去柳羽家嗎?」

「咦?」

「今晚你就好好休息吧。」

「……咦,呃……」

「晚安,公主。」

紗那王關起拉門,毫不猶豫地循著原路去找鷹一郎。

房間里只剩下滿臉通紅的桐緒,以及在一旁竊笑的反枕和三隻家鳴。

「什、什麼嘛~!自以為是的狐狸!」

什麼嘛、什麼嘛、什麼嘛!

善變的紗那王,他的一舉一動總是牽動著桐緒的思緒。桐緒覺得中途想歪的自己實在是丟臉極了,於是就這樣一頭鑽進薄被裡。

接著,她注意到了。

(奇怪,那野狐那件事呢?)

桐緒總覺得,紗那王今天將她扛進房裡是為了將這件事糊弄過去。

不過,反正她也懶得起床追問他,於是還是決定睡覺。

※  ※  ※

翌日,柳羽藩邸發生了一件大事。

「生野閣下!你的背怎麼了!?」

桐緒看到端坐在道場一隅、背對著她的生野時,一時之間忘了自己現在是桐野風太郎,驚叫出聲。生野光著上半身,從右肩到背部、左側腹都重重纏上了好幾層的繃帶。

繃帶的肩頭部分微微滲出了一些血跡。

「血!?生野閣下,你不要緊吧!?」

生野轉過頭來,苦著一張臉說道:

「在下真是丟人,竟然在比武大會前出了這樣的糗。」

「出了什麼事?你的傷勢這麼重,應該不是意外吧?」

「呃,這……」

生野欲言又止,眼中燃燒著悔恨,望向道場大門。

桐緒追著生野的視線望過去,再度發出悲鳴。

「小曾根閣下!連陣內閣下部……!」

小曾根的右臂從肩頭部分用紗布吊了起來,而陣內則在左側拄著拐杖。陣內拖著腳步蹣跚地步行著,桐緒飛奔過去撐住了他纖瘦的身子。

「你們兩位沒事吧!有沒有傷到筋骨?」

桐絡特別擔心生野和小曾根的傷勢,因為肩部和手臂是劍客的生命,要是傷到了筋骨,恐怕今後都無法再拿劍了。

「怎麼會這樣……!」

桐緒面色蒼白,而背後的弓弦這時又補充了一句致命的關鍵。

「桐野閣下,受傷的不只這三人。」

「咦!?」

桐緒重新環視悶熱的道場一圈,發現其他幾個人也包了繃帶。仔細一嗅,道場四處都瀰漫著鐵鏽味。

(血腥味……)

不只如此,當桐緒獲知受傷的儘是柳羽道場的高手時,在悶熱的空氣中不禁背脊發寒,打了個哆嗦。

「昨晚有人偷襲了這座道場。」

「偷襲?」

「昨晚我們不是在這兒開了集會兼消暑酒宴嗎?不過桐野閣下您先回家了。」

藩士們都住在大雜院里,想暢飲到何時都無所謂,但桐緒必須回到遙遠的阿佐草,於是便算好時機先行回家了。

「之後有人闖入了這裡,而所有的事情都發生在一瞬之間。」

看到害怕血腥的弓弦捂著嘴強忍吐意,桐緒背部的冷汗越流越多了。

「蠟燭的火光突然間消失了。那傢伙在黑暗中大鬧了一番,當悶熱的道場內充滿血腥味時,我還以為自己要吐出來了呢,」

陣內強顏歡笑地、若無其事地說出這番話,但所有人都非常清楚,他那張端正的五官已經陷入了恐慌。

小曾根滔滔不絕地嚷道:

「桐野閣下,我們可以對天發誓,昨晚絕不是因為酒醉而大意受傷的!」

「小曾根閣下,我知道。你冷靜點,會刺激到傷口的。」

「那傢伙甚至沒有給我們拔刀的時間!」

生野低吟著。桐緒聽著他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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