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啤酒之家的冒險 空罐請回收

分別送小兔及高千回家後,我和學長回到了學長的住所,當時已經是晚上九點。

我之所以沒有回自己住處卻跟著漂撇學長回家,其實是為了借浴室。我的住處是木造的老舊灰漿公寓,沒有浴室。

以前我是到附近的公共澡堂洗澡,自從借過漂撇學長家的浴室一來,比那因為太過舒適而養成習慣;如今學長家裡甚至備有我的沐浴用品。

漂撇學長對於我這種厚顏無恥的行為絲毫不以為意,甚至相當歡迎學弟頻繁出入自己家中。

雖然未曾公開宣言,但他奉行的似乎是『學弟妹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學弟妹的』之類的原始共產主義;他那種老以贊助為名向學弟妹借錢不還的壞習慣,照說應該相當令人詬病,但他在校園中卻是意外地受人喜愛,說來也是出於這個緣故。他不還錢,卻也不追討借出的錢,往往忘得一乾二淨;這種奇妙的均衡,讓他成了難以厭惡的角色。

「你先開始吧!」

學長丟下這句話,便將毛巾掛在脖子上,往浴室走去。所謂的『先開始』,自然是指開始喝酒。

雖然比不上R高原的那座神秘別墅,但漂撇學長家亦是座不折不扣的『啤酒之家』;為了在任何時候應付任何人數的來客(說的直接一點,便是開宴會),這裡備有各種啤酒,而且是以箱為單位、

學長要我先喝,我卻忍了下來;既然要喝,當然是等洗完澡後再來一杯啊!

「——換你了。」

學長出浴時,已近晚上十點。向來如烏鴉戲水的漂撇學長,這次入獄的時間倒是頗長;原來他在浴室里泡著泡著,竟然睡著了。

當時我覺得訝異,沒想到自己也不慎重蹈學長的覆轍,看來體內累積的疲勞著實不少。結果,我泡了近一個小時的澡,身體變得浮腫。

這倒也罷,待我踏出浴室時,竟和高千撞個正著;我大吃一驚,一面高叫、一面後仰。

「——你這幅模樣還真惱人啊!」

見了只在下半身圍了條毛巾的我,高千拿起手上的菜刀,作勢往我裸露的胸口一刺。

這種行為對心臟極為有害。即使明知高千隻是做做樣子,被她那泛青的雙眸一瞪,我便有種被刺了的錯覺。

我突然回想起從前看過的懸疑連續劇;丈夫在情婦家洗完澡,腰間圍了條圍巾,哼著歌走出浴室,眼前卻是手持菜刀的妻子……接著便是情婦的慘叫聲與瞳孔特寫——

「高……」我將血腥的聯想逐出腦海,調整氣息。「高千,你在這裡幹嘛?」

「我看起來像在幹嘛?」

仔細一看,確實是多此一問。浴室門口正好與廚房相鄰,她拿著菜刀站在廚房裡,自然是做菜。當然,前提是她並非為了等我出來,給我一刀。

「你是什麼時候來的?」

「剛才。」

「怎麼回事啊?該不會是學長又出了什麼難題,比方要你立刻過來做飯之類的——」

「怎麼可能?就算他開口這種無理要求,你認為我會乖乖照辦嗎?」

「呢……」她發起火來會採取什麼行動,我不清楚;但至少不會如此心平氣和地面對砧板。「說的也是。」

「所以啦,完全是出於我自己的意識啦。」

「咦……」我穿上襯衫,環顧四周。「學長呢?」

「和小兔一起去超市買東西了。」

「咦?小兔也來了?」

「當然啊!她也和我一樣迫不及待嘛!」

「對什麼迫不及待?」

「難道你就不好奇嗎?匠仔。」

高千停止切菜並轉向我。「那座別墅啊!」

她圍著我從未見過的素色紗籠圍裙;漂撇學長的品味沒這麼素雅,想必是高千自己的。大半夜地還自行帶圍裙找上門來,可見她有多麼來勢洶洶,教我不由得望而生畏。

「當然好奇啊……」

不好奇才怪。

——之後,我們趁著眼前的『第二別墅』未上鎖之便,侵入其中;連續兩天擅闖民宅,看來我們的道德觀念已經消耗殆盡。

雖然沒有『第一別墅』那般新穎美觀,屋內卻一樣空無一物,連個傢具的影兒都見不到。

兩座別墅唯有外觀設計與房間格局不同,其餘部分相似得教人毛骨悚然。不光是缺少窗帘及家電用品,一樓的房間里有張南海孤島般的單人床,而房間旁的廁所一樣不著痕迹地放著少許衛生紙。非但如此,枕頭套、床單及被單也和『第一別墅』如出一轍,放有床鋪的房間亦是面向道路。

還有冰箱。這裡果然也有冰箱,而且也是位於最靠近樓梯的二樓房間,宛如刻意隱藏似地安放於衣櫃之中。

這裡的並非衣櫃間,而是普通的雙開式衣櫃;但裡頭的冰箱卻和『第一別墅』同色同尺寸,都為雙門款式。冷凍櫃中依舊冰著啤酒杯,冷藏櫃里則是大量的惠比壽啤酒,一樣連箱門置物架及蔬果室都塞得水泄不通。

塞不下的啤酒則裝在紙箱里,擱在衣櫃中;其中一箱未開封,另一箱已開封,只剩一半。兩箱疊放的模樣,亦是如出一轍。

然而,卻有例外——

沒錯,縱然微乎其微,這裡有一個異於『第一別墅』之處。當然,這個相異點究竟有何意義,或者有無意義,我們完全不明白;只不過,饒是再怎麼細微、不起眼的異處,此時此刻也顯得極為神秘、別有含義。

這正好證明了兩座別墅相似得多麼詭異。

對於新登場的『第二啤酒之家』,我自然不是不好奇,甚至可以說快被好奇心淹沒。不過——

「難道你打算熬夜討論嗎?」

「當然了!」

「你是認真的嗎?」

「反正你們還沒吃晚飯吧?正好邊吃邊談。」

「你的心情我懂,可是都這麼累了,也不用急於一時——」

「哎呀,匠仔要睡也行哦!只不過我們有了結論也不告訴你。」

「太、太狠了吧!」

「要是不願意這樣,就和我們一起討論。」

「好吧!話說回來……你這股熱情到底是打哪兒來的啊?」

「咦?」

「我沒想到……」或許是剛泡完澡、精神鬆懈之故,我的舌頭竟然擅自說起平時絕不會說出口的話來。「高千會喜歡玩這種『遊戲』。」

「你說的遊戲,是指紙上談兵?」

「是啊!不知用『遊戲』二字形容,是否妥當?」

「我也不是生來就喜歡的。」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高千的語氣突然有種寂寥感。

「什麼意思?」不知為何,我總有種想要知道的感覺,換做平時絕不會進一步追問。

「就是——」

此時,玄關大門開啟,漂撇學長的銅鑼聲與小兔的嬌聲同時傳來,是以很遺憾,我沒聽見高千的回答。

「哦!匠仔,總算出來啦?我還以為你淹死在浴缸里了呢!」

「我不小心睡著了。」

「真散漫。」

你自己還不是在浴缸里呼呼大睡?我心裡頂了一句,沒想到竟連小兔都幫腔。

「振作一點嘛!匠仔,好戲正要開場呢!夜晚還很漫長喔!」

「小兔,你不累嗎?」

「精力充沛哦!我們吃過午飯後,不是已經睡得很飽了嘛!」

「在國民旅館的大廳沙發上?是嗎?我睡得不太安穩,根本沒睡飽。」

「沒想到你還挺神經質的。」

我到不覺得是我神經質,而是小兔的神經和海底電纜一樣大條。總歸一句,應該是大家年輕力壯,耐得住操勞;當然啦,我也勉強算得上是個年輕人。

「我好期待喔!」漂撇學長興高彩烈地準備啤酒杯。「我從沒吃過高千親手做的料理耶!」

那倒是。從前她曾買菜過來,並表示要為我們下廚,但最後卻未實踐;因為有件事觸怒了她。

一時間,我不由得懷疑高千真的會做菜嗎?用『不搭扎』三字形容是有點怪,但她 和料理這個組合,總讓人覺得難以成立。按照漫畫或連續劇的公式,美女做的菜不出以下兩種情況——異常好吃,或是異常難吃。

半是期待、半是不安地靜候片刻過後,菜肴開始上桌;煎煮炒炸樣樣不缺,每道菜皆有模有樣——裡面沒有什麼化學實驗用劑吧?

我試吃了一口。感到頗為驚訝;因為味道異常清淡,和我預測的公式完全不同。或許是因為我吃慣了學生餐廳及速食等重口味的食物,教我忍不住想淋上大量醬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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