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她死去的那一晚 尾聲

「——我不是說了嗎?絕對會成功的。」

「嗯……是啊!」

「幹嘛?瞧你一臉不高興。」

「這樣做是不是太過火了?」

「為什麼?怎麼會?」

「你想想,這樣變成我死了耶!」

「你在說什麼啊?本來的目的不就是製造這種假象嗎?既然如此,豈不正好?」

「才不好,這樣一來,我不就沒了戶籍?」

「啊?這麼說來,總有一天你還是會逃離我身邊嘍?」

「不是這個問題。」

「不然是什麼問題?」

「我是在擔心。」

「擔心什麼?」

「岩仔的遺書一口咬定那是我的屍體,要是大家盲目相信他的自白,完全不檢查就把屍體拿去火化,那我不就得當『幽靈』?」

「你在說什麼啊?有需要的時候,你自行出面,說聲『我還沒死』不就好了?」

「喂喂喂,要是這麼做,人家不就會開始懷疑那個成了我替死鬼的男人是誰殺的?總不能老實說是我們合力殺掉的,而我還一直冒用他的身份躲著吧?」

「傻瓜,我又沒那麼說。用點腦筋嘛!你有個冠冕堂皇的借口啊!你害怕山田一郎報復,四處躲藏;你要老實講的,只有這一點。你就說,你在逃命期間每注意任何事,不知道發生過那件案子,更不曉得自己被當成死者,不就好了?」

「……對喔!」

「對!事情就是這麼簡單。」

「這倒也是……對了。」

「什麼?」

「嗯,我很好奇,『那個男的』到底是誰啊?」

「不知道。」

「怎麼會不知道?」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啊!只聽說是小琪的同鄉。」

「連小琪本人也不知道?」

「八成是這樣的吧!只知道那個人從前就纏著她,她逃離鄉下,竟然還糾纏不休地跟著來。」

「不過啊……有必要殺了他嗎?」

「我不忍心看小琪被那混蛋死纏爛打。再說,對你而言不是正好?再怎麼躲避山田,總是有個界限;即使你遲早得『還魂』,目前還是只能暫時變成死人,避過風頭再說。正好那小子身材和你差不多,血型也一樣;當然啦,假如對照齒痕就沒得矇混,但他在鄉下原本就惹人嫌,不會有親戚或熟人來找他,在這裡也沒朋友,運氣好的話,說不定真能冒名頂替下去。你自己不也同意只有這個辦法?」

「話是這麼說沒錯……」

「對吧?狠下心來實行之後,全天下的報紙都幫忙保證你死了。山田聽見你的死訊也會死心,過一陣子工作忙後就忘了;這麼一來,不就正如我們所願?」

「話是這麼說沒錯……」

「話說回來,那晚真是嚇了我一跳!說歸說,其實當時已經快天亮了。你那時候滿頭是血,跑來找我;哼!臉皮還真厚,也不想想自己當天早上本來打算丟下我,和別的女孩遠走高飛呢!」

「沒辦法啊!美緒突然叫我到她家去,又出了那種亂子。岩仔那小子是發了什麼瘋啊?真是的,製造麻煩。美緒被打死,連我也險些被做掉,精心策劃的逃亡計畫全泡湯了。」

「你那個逃亡計畫,不就是盤算著逃離我身邊嗎?竟然還有臉來找我。」

「沒辦法,我沒其他地方可去。再說,你不也毫無怨言地把我藏在房裡,還找了熟識的醫生秘密治療我嗎?話說回來,看到你也一樣頭破血流,我很驚訝。」

「我自己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本來是為了你去找那個小丫頭算賬,沒想到撲了個空;正盤算著該如何泄憤,卻撞到頭昏了過去,醒來以後發現自己躺在棧橋公園,只覺得莫名其妙。不過,我看了當天的晚報,又聽了你那番話,就猜到那具屍體便是那個小丫頭,立刻想出這次的計畫,了不起吧?」

「嗯,是啊!」

「等到你的朋友們來店裡,我意有所值地要他們去找濱口美緒問你的下落,就大功告成啦!接下來,他們要把那小子的屍體誤認成你,也只是時間問題。」

「真了不起。」

「啊?就這樣?你應該更感激一點吧!」

「什麼話?假如不是我下意識地把美緒的頭髮和褲襪帶回來,這個賭注根本無法成立。」

「這麼一提,你幹嘛拿那種東西回來?」

「我哪知道?被搬上岩仔的車後,我下意識地就抓著了;岩仔以為我死了,也沒注意。我那時候完全沒想過要拿來利用。」

「看吧?果然還是我的功勞嘛!」

「這麼一提,我聽說了。」

「聽說什麼?」

「你跟學長他們說山田是你弟弟?」

「怎麼?是小琪說的?有什麼關係嘛?那個學長挺對我的胃口,我就做做樣子,假裝我還沒對象啊!」

「哼!水性楊花的女人。」

「什麼話,那你呢?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利用自己的立場,最近老去招惹小琪!」

「有什麼關係?這也是替身的工作嘛!再說,不偶爾陪陪她,搞不好她會把秘密說出去。」

「你到底是希望穿幫,還是不希望啊?」

「立刻穿幫的話,我可就傷腦筋了;但要是一直不穿幫,我更傷腦筋。」

「所以我不是說了?有需要時,你再主動現身就行了,還不簡單?要不然,你現在就去投案自首好了?」

「怎麼能立刻說破啊!」

「哼!一下子說相當討厭幽靈,一下子又說還是詐死好。」

「我只希望能好手好腳地逃過一劫而已。」

「哦?為了這個目的,你就可以毫不在乎地拋棄女人,坐視死黨被打得遍體鱗傷啊!」

「死黨?喂喂喂,別開玩笑了。那些煩死人的傢伙才不是我的死黨。」

「哦?」

「你嘴巴上這麼說,其實心裡還不是怕他?」

「你說的他是指山田?哈!誰怕他了?連搭上我的男人長什麼樣都不知道,光靠姓名和身份沒頭沒腦地四處找;基本上啊,大腦里的東西就不太夠。就拿你的事來說吧!只說是小琪的同鄉,他竟連經歷也不查就僱用了。這種沒腦子的人輕鬆擺平啦!」

「——果然是這麼回事啊!」

一見到突然打開紙門闖入房間的漂撇學長,光著身子在被窩裡卿卿我我的男女——宮下伸一與阿呼露咪的表情中,鄙夷、怯懦之色更勝於驚訝之情。

「幹嘛……?你們是從哪兒進——」

「我就覺得奇怪……」

漂撇學長冷冷地打斷宮下學長;平時多話的他,現在宛若說話會感到痛苦一般,一氣呵成地說道:「假如被岩仔誤認為屍體的女人是露咪小姐,當她聽說有具屍體以相同的狀態出現在相同的地點時,應該會感到極為不可思議才是;但我們來訪時,她卻決口不提此事。照理說,她應該會懷疑那具屍體是否與宮下學長的失蹤有關。即使她以為不法侵入濱口家而心中有愧,隻字不提也未免顯得太過做作。」

也不知道宮下學長與露咪小姐究竟有無聽見漂撇學長說話;他的眼神到不似被逮個正著而困惑,反而像在責怪我們擅自闖入房間。事情來得太過突然,他們似乎尚未感受到自己的窘境。

「岩仔好可憐,一心以為自己殺了小閨和你,就這麼自殺了。假如你們沒耍這種伎倆,岩仔知道你還活著,或許就不會幹出自殺這種傻事,而會選擇自首。你懂嗎?這個道理你懂嗎?」

「可是,」宮下學長終於發出不服之聲,坐起上半身。「可是殺了美緒的是他,這個事實已經沒得改變了。」

「殺了你的替死鬼的,是你吧?」

「不是我,我只不過壓住他的手——」

「你當然會去自首吧?宮下。」漂撇學長似乎越說越痛苦,只見他宛若揮去窒息感似地打斷對方。「不然你沒臉站到你媽的遺像前去。不孝子,快穿上衣服!」

「別,別開玩笑……」

「我話說在前頭,你最好先想想我們是怎麼進來的,是誰借我們這裡的鑰匙——」

他們似乎都理解了學長在暗示什麼,連原先大咧咧地袒胸露背、一臉不悅地賴在床上的露咪小姐都臉色大變,彈了起來。

「——唉,原來啊!」山田一郎氏穿越我身旁,走入房間,並拿下有色眼鏡,以手帕緩緩擦拭。「我還真是被瞧得很扁啊!」

「你,你……」

「我不是說過很多次嗎?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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