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解體諸因 第二因 解體信條

「老師有戀母情結嗎?」雙胞胎姐妹麻紀子和亞紀子中的一個問道。

露出額頭的髮型,眼睛又亮又大,這是妹妹亞紀子。確認之後,佑輔答道:「不,我沒有。」

為什麼會被問到這種問題呢,果然,單身的話容易讓人引起誤會。佑輔回想起今早拒絕了校長相親提議的事。

嚴格來說,不可能存在完全沒受到母親影響和支配的兒子。從這個意義上來說,無論哪個男人被問到是否有戀母情結時都只能回答「yes」。

但是面對高中女生,若是如此嚴密地回答的話,不知會被以訛傳訛到何種程度。「小佑有戀母情結耶!」、「聽說還一定要和媽媽一起洗澡呢!」、「吃飯時也要媽媽喂!」、「還要媽媽幫忙擦屁股!」、「真變態!」像這樣全無憑據的謠言瘋傳校園的可能性也大大存在。

在女校任教已滿三年,佑輔在這方面已經變得十分謹慎。

「我有沒有戀母情結和」

佑輔輕輕吹著手指上的抓痕。今天課上有個學生擺弄耳環玩,這是他奮力沒收時造成的傷。

女孩子一旦下定決心抵抗時迸發出來的力量絕對不可小視。將緊緊握住耳環的五根手指一一掰開,取出耳環的過程實在配得上「死斗」二字。

「小菅同學們遲到又在課上睡覺有什麼關係嗎?」

聽到佑輔這麼反問,亞紀子一臉困惑地和姐姐麻紀子對視了一眼。

佑輔是這對雙胞胎的班主任。本來,學校的政策是雙胞胎要分到不同的班級,但現在高二的姐妹倆都想報考四年制的私立大學,所以被分到了同一課程的班級里。

姐妹倆平常都是認真乖巧的好學生,可不知為什麼,從第二學期開始遲到並且上課睡覺,而且兩個人都是這樣。她們的成績在全年級都是名列前茅,但在班主任佑輔看來,她們都並非天才型,而是努力型的學生。這個狀況持續下去的話,兩個人來年的分級考試肯定會受到影響,於是擔心不已的佑輔在放學後將姐妹倆叫到辦公室,想要和她們聊聊箇中原因。而亞紀子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倒張口就問佑輔有沒有戀母情結。

「有什麼煩心事嗎?」

看到留著遮蓋住額頭髮型的姐姐麻紀子欲言又止,佑輔主動發問。

姐姐雖然和妹妹長得一模一樣,但是眼睛稍暗。不知是不是這個緣故,比起很少和其他同學說話的妹妹亞紀子,姐姐麻紀子更為沉默寡言。佑輔覺得麻紀子欲言又止,肯定是在猶豫該不該實話相托。

「好了,先坐下吧。」佑輔讓姐妹倆坐在摺疊椅上,擺出傾聽的姿勢。雙胞胎露出略顯放鬆的表情坐下。「究竟是什麼造成睡眠不足的?不會是晚上打工了吧?」

「不是的,沒有打工。」姐姐麻紀子馬上否定。

「比打工還糟」亞紀子一坐下就用顯得疲憊萬分的口氣說,「一分錢都賺不到。」

「亞紀!」姐姐不知為何生氣地瞪了妹妹一眼。

「什麼事一分錢也賺不到啊?你們倆到底幹什麼了?」

「那個」麻紀子偷偷瞄了一眼辦公室里其他的老師,用輕微得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老師,這話您可別跟我爸媽說」

「那要看是什麼內容了。」

「那就麻煩了,老師!因為」亞紀子用不怎麼覺得麻煩的聲調說,「姐姐有了男朋友的事不能讓爸爸媽媽知道。」

「亞紀!」姐姐又用那莫名濕潤的眼睛瞪了妹妹一眼,「別說了!」

「你在說什麼啊,姐。不交代川村哥的事怎麼往下說啊。」

「你們之間別吵啊。」雖然內心對這個貌似很有意思的話題期待不已,但佑輔還是「道貌岸然」地擺出教師的姿態,「按照順序說吧。首先是麻紀子同學有了個叫川村的男朋友,是吧?他多大了?」

「現在高二,是海聖學院的。」亞紀子代替還在猶豫的姐姐回答。佑輔頗感意外。海聖學院是縣裡屈指可數的重點學校。「名字叫做川村正樹,聽說將來準備報考美術大學。」

「啊,所以」佑輔恍然大悟似的說,「麻紀子也想報美術大學?」

「才不是呢。」麻紀子不滿地抬起頭,「我才不會因為這個決定志願呢。」

「姐姐和川村哥上一個美術班。在那裡認識的。」

「原來如此。」出於自己身為教師不該有八卦心理的反省,佑輔掩飾性地又加了一句:「川村是個怎樣的孩子?」

「這個嘛,一句話形容,就是和姐姐很像。在奇怪的地方纖細又敏感,反倒在一些大的地方卻迷糊又遲鈍。」

「什麼嘛!」麻紀子憤然地說,「川村同學才不遲鈍!」

「他就是很遲鈍啊,坦白地說。」亞紀子若無其事地轉向佑輔,「老師你信嗎?明明裝可樂的杯子就在面前,他竟然把可樂倒在了茶碗里。發覺後還不慌不忙地又倒到杯子里,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這種小錯」急著為男朋友辯解的麻紀子有點口齒不清,「誰都犯過啊。一點也不奇怪!」

「若無其事地喝著混有日本茶的可樂已經足夠奇怪了。對了,那大概是他媽媽的遺傳吧。上次去他家玩時,他媽媽不也犯過同樣的錯誤嗎,還滿不在乎地呵呵呵笑著。」

「大智若愚不是挺好嘛!」為什麼我會對別人的戀愛八卦這麼感興趣啊,佑輔想著,不覺興奮起來,「原來如此。你們懷疑這位川村同學是不是有戀母情結,於是才問了剛才的問題?」

「咦?不是的,老師。有戀母情結的不是川村哥,是別人。」看來話雖已至此,但是仍然沒有進入正題。佑輔為自己的心急而撓了撓腦袋。「與其說正樹哥是戀母情結,不如說是戀姐情結」

「才不是呢!正樹同學才不是戀姐情結!亞紀,在老師面前不要亂說話。」

「知道了知道了。不好意思了。但是他姐姐才是問題所在,老師。」似乎終於進入了正題。亞紀子探出身子說:「正樹哥有個上女子大學的姐姐,叫做美穗。也是學美術的,專攻油畫。她最近交了個男朋友,名字叫做花田晃,是在美穗所在的大學教油畫的年輕講師。」

師生戀啊,真好。佑輔發覺自己竟然真心艷羨起來,不禁感到有點意外。佑輔自身就因為執教於女子學校的緣故而被身邊的狐朋狗友以奇怪的方式羨慕著,可實際上他身上毫無任何羅曼史。不過這些事倒沒有什麼要緊。

麻紀子和亞紀子交替說明的內容大體上是這樣:川村美穗和花田晃結識之後,美穗便馬上頻頻出沒於晃的畫室,陷入了熱戀。

雙方都想儘快住到一起,但是因為大學就在美穗的家所在的城市,美穗沒有借口搬出去。於是兩人決定放棄同居而直接採取正面進攻的辦法,也就是不等美穗畢業就結婚。他們立即帶對方去和自己的家人打招呼。美穗的父母川村昌宏和咲子認為花田晃是個好青年,同意還是學生的美穗結婚。而弟弟正樹自身對油畫就抱有興趣,因此對身為大學講師的花田晃大為歡迎。

但是和如此爽快的川村家不同的是,花田的母親憲江,一開始對美穗很滿意,但當知道她是川村咲子的女兒後,馬上搖身一變,成了反對派。並且表示,自己一個女人一手拉扯大的兒子怎能讓那個女人的女兒輕易奪去。

「這就叫做命運吧。」亞紀子有些幸災樂禍地說,「沒想到晃的媽媽以前和美穗的媽媽認識。」

「雖然認識,但是關係很不好吧,看起來。」

「是這樣的。花田憲江阿姨和川村咲子阿姨年輕的時候曾經是情敵。」

「哦?」佑輔不禁探出了身子,又意識到自己可能太幸災樂禍了,於是偷看了一眼麻紀子,卻還是忍不住將靈機一動的話說了出來:「她們所爭奪的那個男人就是咲子現在的丈夫川村昌宏,是吧?」

「哇,老師真厲害,猜對了!」

「很常見嘛!」

「川村昌宏叔叔和憲江阿姨也曾經相戀過,其實更喜歡她,但最後卻和咲子阿姨結婚了」

「那是憲江阿姨一直的主張。」麻紀子斷然訂正抱著看好戲心理的妹妹。「是真是假並不知道,甚至值得懷疑。正樹同學的爸爸媽媽也說不記得有過這麼一段三角戀,說不過是憲江阿姨的一廂情願。我也覺得這種說法更可信。」

「姐,不是我想反駁你,這兩種說法到底哪個對,我們怎麼知道啊。正樹哥的爸爸現在也已成家立業了,就算以前有過什麼也肯定說不知道啊。」

「但是咲子阿姨說她根本就沒聽說過憲江阿姨也喜歡川村叔叔。川村叔叔自己否定,多少會顯得不自然,但是連咲子阿姨都說這是第一次聽說了。」

「就算是咲子阿姨知道了,現在也不能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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