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 COUNT DOWN 五章 錯綜複雜的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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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傳有一本為陰陽師安倍清明所編撰的陰陽道秘典,那就是『三國相傳陰陽轄轄簠簋內傳金烏玉兔集』。咒術界相關人士多少聽過這本書名,可謂傳說中的經典。

不過,一般為人所知的『金烏玉兔集』都是抄本,實際編撰的時期眾說紛耘。全五卷的書中也有一些明顯是後世由他人増補的內容,編撰者不是「晴明」而是標註為「清明」,也可以算是其中一個象徵。

不過,這頂多只是對外公開的範圍,先祖安倍晴明留下的秘典確實由土御門家代代流傳了下來,只不過不是以「書卷」的形式。

「您知道嗎?」

春虎執拗地詢問,如果「他」不知道,春虎可就真的無計可施了。以前角行鬼諷刺地揶揄過他,不過這確實是一種「求神」的行為。

你的見解……沒錯……

思緒從遠方傳了過來。

由於是隔著相當遠的距離強行聯繫的「場」,思緒既遙遠又薄弱,而且非常模糊。其實過去夜光在與「他」接觸時,「他」透過千年歲月送出的靈氣就已經幾乎呈現霧散的狀態。為了維持「他」的存在,夜光生成兩具式神,將「他」的靈力與咒力寄托在『鴉羽』,知識與人格寄托在『月輪』上面。換句話說,形同「他」替身的『月輪』不在身旁,通訊總不免會出現問題。

即使如此,春虎依然聚精會神,勉強讓雙方的意志能持續溝通。

眼前是停在木箱上的漆黑金烏,他朝著金烏的金黃色瞳孔繼續提問。

「可是……這種情形有可能發生嗎?到底為什麼會出現這種狀況!」

針對春虎的問題,『鴉羽』的另一頭傳來複雜的思緒,意思大概是事實擺在眼前,實際上也確實是如此。就算不相信,這樣的現象千真萬確地存在在眼前,而且「他」也認同這一點,可見春虎在這件事上的理解並沒有錯誤。

「原因是什麼?您認為有什麼可能?」

接著傳來的同樣也是難以判讀的曖昧思緒,「他」疑似也無法判斷原因,果然這件事沒有前例可循。春虎自己在這一年半內用遍了各種手段,始終不明白這是什麼情形,也找不出發生這種事情的理由。

他咬緊了牙。

不過事到如今,用不著弄清楚原因也無所謂。

只是……

「我該怎麼辦?她已經逼近極限了,與北斗之間的聯繫也不知道能維持到什麼時候。不對,就算不用擔心這些事情,只要相馬執行計畫,屆時東京的靈相將出現急遽變動,照她現在這個狀態不可能撐得住。」

他想知道方法,知道如何救夏目脫離目前「特殊」而且「扭曲」的狀態,加以修正的方法。他必須找到這個方法。

……不對,要是無法修正也無所謂,如果有能讓夏目維持在現在的狀態繼續活下去的方法,春虎也能接受。從將夏目的靈魂藉由『泰山府君祭』喚回來的時候,春虎就做好了脫離陰陽正道的覺悟。那個時候他原本打算將自己的大半性命獻給夏目,促使她復活。

「請賜與我指引。」

只有這件事——不管是以什麼樣的形式,他都希望務必能得知幫助夏目的方法。

然而,春虎的想法沒有得到對方的認同。

陰陽之理……外……無道。

春虎差點發出哀號聲,他咬緊牙,死命地忍了下來。

他記起前些日子自己說過的話。陰陽師存在的理由為維持陰陽調和,他曾這麼訓誡夜叉丸。當時他說得頭頭是道,一旦自己遇上相同情形,結果照樣落得這種下場。和哀求鈴鹿行使『泰山府君祭』的時候一樣,自己最根本的部分完全沒有成長。

儘管如此,他還是無意退讓。

就算得依賴外法,墮入魔道,他也絕不放棄。

「沒有其他方法了嗎?不管什麼方法都行……!」

春虎竭力剋制住瘋狂、幾近失控的念頭,繼續提出問題。

對方遲遲沒有回應,他能感受到有股龐大的思緒正在另一頭緩慢盤旋。「他」在土御門家可以說是等同於神的存在,然而春虎如今面對的不過是他過去透過『泰山府君祭』自行留下的分身——靈體的一部分與殘留的思緒,並不是無所不能。

春虎耐著性子等待回覆,眼前的金烏一動也不動,短暫的時間讓他聯想到徹夜難眠的夜晩。

……唯有修正……一途……

接著「他」終於這麼回答,「修正?」春虎回問。

鄭重肯定的思緒傳了過來。

……將靈魂……送來這裡……

全身熱氣霎時消退,讓他有種體內凍結,冷氣充滿全身的錯覺,「我拒絶。」一口回絕的嗓音聽來不像自己的聲音。

「你要我眼睜睜看著夏目喪命嗎?辦不到。就算要違反陰陽之理,我也絕對不可能那麼做。」

春虎堅決地說,口氣極具攻擊性。

他的脾氣會這麼暴躁是因為著急,要是連「他」也束手無策,春虎可就真的找不到其他方法,不曉得該怎麼辦了。

不過,「他」的思緒沒有理會春虎的怒氣,「不是那樣的。」送來了否定的意思。

為了明白對方是什麼意思,春虎集中精神。

這是為修正……現在發生的所有事……

與「他」的通訊不是透過言語而是思緒,必須由春虎自行將思緒轉換為語言,不過「他」想說的話背後其實帶有複雜的含意,而且由於是強行形成的「場」,傳來的思緒也是模糊不清,很難正確掌握思緒里的意思。

「什麼意思?什麼叫做修正所有事情?」

春虎鍥而不捨地再次追問,不過就在這一瞬間——

沙——

「場」出現激烈動蕩。

「糟糕!」

外在因素影響了術式,是秋乃。

秋乃那邊疑似發生了什麼事情。不對,說不定是匆促建立的「場」到達了極限。前幾天的『降神』擾亂了東京的靈脈,對於進行遠距離咒法——尤其是像這次這種精密的咒術,是非常困難的狀態。

聽好……了……是無所……不在……

「他」也察覺到了狀況變化,繼續送來思緒,然而周圍情況變得愈來愈混亂,幾乎無法判別他的意思。

春虎提升靈力,竭力維持術式,可惜一度遭到破壞的咒術只是加速瓦解。

春虎咬牙切齒,以獨眼凝「視」遠方的靈氣。

「睛明大人!」

為了回應他的呼喊——

時間……

激烈震邊的另一頭,傳來了「他」最後的思緒。

接著,春虎執行的『泰山府君祭』瞬間崩毀。

「我說你啊!」

秋乃忽然被人從背後抓住肩膀,把她的身體轉了過去。

「你到底在打什麼主意?真搞不懂你的腦袋裡都在想些什麼!你根本沒搞清楚現在是什麼狀況!這可不是你一個人的問題,你明不明白?」

接著,她被人按住雙肩,使力地搖晃身體。即使遭受這樣的對待,她的意識還是沒有馬上回到身體裡面。

「……欸?秋乃?」

也許是察覺她的模樣很不對勁,對方停止了粗魯的舉動。這時候她的視線焦點終於對上眼前望著自己的少女。

是鈴鹿。

「……等一下,你那是……咒術嗎?那靈氣是『月輪』吧?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怒氣從鈴鹿的臉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望著秋乃的冷酷視線。秋乃很怕這樣的視線,不過現在她完全不以為意,真要說起來是沒有餘力在乎這種事情。

「慘了……」

秋乃抓住鈴鹿按著自己雙肩的手臂,也許是感覺到她的手在發抖,鈴鹿蹙起眉間,顯得困惑不已。

「夏目她——夏目她要死了!原來剛才的情形是……而且再這麼繼續下去,她會撐不住的!」

「慢、慢著!你先冷靜下來。你到底是怎麼了!」

「春虎剛才是這麼說的!」

「什麼?」

陷入極端困惑的鈴鹿一聽見這句話,態度猛然一變。她用力按住秋乃發抖的雙手,以銳利的目光一再「視」著她。

「……『月輪』出現了啊,是受到春虎的召喚嗎?」

鈴鹿這麼確認,秋乃聽見後僵硬地點著頭。接著鈴鹿咬緊唇,瞪大了雙眼。

「春虎人呢?他來過了嗎?」

秋乃這次搖了搖頭。

「他、他沒來,是從很遠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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