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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春虎入塾後,夏目的生活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剛入塾就發生爭執,但和好後朋友卻擁有了許多好友。為不成才的春虎而焦慮,有時還會奇怪的有些生氣,同時也變得同等頻率的笑口常開。能像這樣坦率的表露出感情,多虧了扮作北斗和春虎共度的三年時光吧。春虎以半是自虐、半是自豪的口氣將如今評價為「沒幹勁的生活」、「無聊的每一天」,雖然的確沒什麼幹勁、的確有點無聊,但也並非沒有意義。
忙碌又快樂的日子還在繼續。怒吼,驚訝,發自心底微笑的每一天。
回過神兒來才發現,這已經成為了夏目新的「日常生活」。
春虎拓寬了夏目的世界。
◎
春虎等人本以對煙花大會的人山人海早已有某種程度的覺悟,但實際情況再次大大超出了他們的預想。
「……周末的涉谷完全不能相比呢。東京里的人全都聚到這兒了么?」
畢竟,通往會場的地鐵里已經是擁擠不堪。浴衣打扮的參觀者也不在少數。喧囂的熱氣聚集,逐漸形成巨大的漩渦。
春虎等人的集合地指定為淺草的淺草寺。但一走出地鐵站看到被人群所埋沒的步行道,春虎便啞口無言了。
離日落還有一段時間。夏日傍晚的熱氣和喘不過氣來的胸悶。熙熙攘攘和笑容,充滿了「祭典」的氛圍。
「淺、淺草寺在哪?」
「那邊。馬上就是雷門。」
三個人里,只有冬兒來過淺草。說是——帶路,也只能隨著人流移動——春虎和夏目跟著冬兒,緩緩的前進。回頭看去,在街道的對面能看到東京晴空塔。好高,這種感慨自是理所應當,不此如此,還很大。大到把握不住距離感的程度。
「好厲害……煙花結束後,也走到那邊看看吧。」
來到東京已經一年,春虎卻不曾參觀過東京的風景。對看到的所有東西都感到新鮮,不由得東瞅西看。此時,有名的風雷神門——也就是雷門映入眼帘。周圍還是人流涌動,但也有在其中勉強攝影留念的團體。
「吶,冬兒,拍個照吧。」
「還要來?說起來,你真的沒問題么。」
冬兒露出了極為痛苦的表情,越過肩膀回頭看向春虎。
「你明知幾小時前,力量才暴走吧?別光知道玩。」
「什麼嘛。我都說過已經完全平靜了吧。好不容易來一趟,不好好好的享受就虧大了。」
「我可是要責任治治你的沒神經呢。夏目也來勸勸。」
「……」
「夏目?」
「唉?啊,抱、抱歉。我沒聽見。」
「……你們啊……」
冬兒一反常態的嘴角抽動。
冬兒會著急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現在可不是春虎等人悠閑的欣賞煙花大會的時候。
春虎在靈氣暴走失去意識後,被夏目和空帶回了宿舍。幸好十幾分鐘就恢複了意識,但問題是他暴走的契機,以及暴走停止的原因。
「……難道是那隻單臂鬼么。若不是由夏目所說,我都要笑死了……」
夏目向恢複了意識的春虎和知曉了此事趕來冬兒,說明了自己看到的部分情況。從狀況來考慮,阻止春虎暴走的無疑是夏目眼見的單臂鬼吧。親身目擊的空也提供了相同的證詞。
但,鬼是因何打算才阻止了春虎的暴走,對此一頭霧水。本來鬼會偶然在場這種想法就很奇怪。這樣想來,應該認為鬼原本就在附近——陰陽塾宿舍潛藏吧。於是知道了春虎的暴走,現身。
「出現在夏目身邊的單臂鬼……這樣想來,答案只有一個。」
「……還沒法確定吧。我也還沒完全相信。即使像曾經的那位咒搜官一樣……」
夏目反駁了冬兒的意見,但聽她話中的意思,已經基本相信了。她已經和當初被咒搜官中的夜光信徒綁架時的夏目不同了。現在的她phase3的移動靈氣自不必說,甚至在近距離目睹了蘆屋道滿和雪巴的「真身」。更何況這次,鬼在阻止春虎暴走時還釋放出了自身的鬼氣。夏目應該不會「看」錯。
「本以為終於擊潰了雙角會,夜光信徒被一掃而空,但夏目的老家被燒毀,與夜光有因緣的女人現身,接著角行鬼候補出場。到底想怎麼樣嘛。」
聽到冬兒的抱怨,春虎和夏目一言不發的交匯了視線。
角行鬼。
這是土御門夜光曾經使式的護法之名。在侍奉夜光的無數式神當中,和飛車丸同為雙璧的著名式神。詳細的真身沒有流傳下來,但根據巷間傳言是只「單臂鬼」。
角行鬼和飛車丸一樣,在夜光亡故後消失了身影。如今他們的行蹤仍包藏在迷團當中,但如果那隻就是角行鬼,無論如何也不能忽視其動向。
而且,
「附贈的,那隻鬼口中還說出了『鴉羽』和『早乙女涼』這些詞呢。做得太過頭了吧。」
早乙女涼是曾經吏屬於宮內廳御靈部的夜光研究者。她提出了只有要『鴉羽』就能判明夜光轉世的說法,現在行蹤不明。前一陣子知道了她是大友的同期,但更加詳細的信息仍然不得而知。就是說,被告知「拜託她」,卻沒法取得聯繫。
「假設那隻鬼就是真正的角行角,『鴉羽』和早乙女的名字從他的嘴中說出,說明那個使用『鴉羽』來判明的說法相當的可信。仔細思考一下,至到不久前,『鴉羽』還一直在夏目父親的手中……」
原本『鴉羽』保管於陰陽廳中,但那是複製品。真貨秘密的由倉橋塾長隱藏在陰陽塾內,在蘆屋道滿襲擊前交給了泰純,隨放就留在了他身邊。
「……那麼,稍微可以相信相馬多軌子的情報了。」
多軌子說宅邸的火災是由於陰陽廳的強硬行動。
「這樣看來,陰陽廳要求返還『鴉羽』,夏目的父親拒絕,才導致了那場火災……」
土御門家的宅邸原來設置了數重咒術防禦壁,若是因單純的火災而燃燒殆盡就太不可思議了。當然,因為拒絕歸還『鴉羽』而向宅邸放火,也很難以想像。不過,多軌子還說過「對宅邸放火的是泰純」。若是這樣的話,現場應該什麼都沒有留下。如果沒有春虎的父親發來的報平安簡訊,甚到會讓人考慮到最壞的情況。
「還有。春虎發覺有陰陽師在監視宿舍——不對,大概就是在監督『你們』。雖然和角行鬼可能沒有關係,那麼這個傢伙也是身份不明。假若土御門家的火災和陰陽廳有關,這傢伙很可能是吏屬於陰陽廳的陰陽師……那麼,陰陽廳為什麼要做這種事?到底會變成怎樣?就連我也混亂不清。」
看到冬兒板著臉呻吟,春虎也沒法搭話。要是連冬兒也舉手投降的狀況,春虎當然也理解不了。
「總之,唯一能確定的就是四處彌散著『危險』的氣氛。但我們沒有收集情報,也沒有防備突然的事態,而是大家湊到一起看煙花。再怎麼說也太異想天開了吧。
給兩人帶路的冬兒似乎心情不暢。自離開宿舍前,一直是這個樣子。
不過,冬兒會不高興到這種程度,某種意義上也是因為真正的鬼近距離出現,只有自己一個人沒有發覺,還在自己的房間里調查信息吧。單純的錯過看鬼的機會,也有這方面的理由,對自己的糊塗感到氣憤。冬兒是體內寄宿著鬼的新鬼,早已習慣了鬼氣,對此反應遲鈍也是沒辦法的吧。
一邊如此說著,三個人緩緩移動,穿過雷門,進入了淺草寺前的商業街。
筆直通往淺草寺的參道兩側,排列著熱鬧的土特產店。此外還有,脆餅店、人形燒店、包子店,甚至是專賣和服的店和專賣招財貓的店鋪。不過,映照在春虎等人眼中的只有人、人和人。在急躁的提燈照明下,人波向遙遠的前方延伸。
被人山人海嚇呆了的春虎露出了苦笑,
「抱歉了,冬兒。」
從後面道歉。
「我也不知道現在會變成什麼樣。說實話,有點害怕呢。」
聽到他嘀咕的這句話,走在前面的冬兒用餘光看向了他。春虎注意到了惡友的視線,露出了無畏的微笑。
「不過,這樣不就無可做為了嘛?即使有明確的『敵人』存在,也不意味著有明確的『原因』。那麼,就算不能大意,我也希望能像往常般生活。」
現在,無疑有什麼正在發生。而且,似乎是幾件事大規模的同時行動。宅邸的火災,多軌子的坦白,還有角行鬼,不明的監視者。
說實話,很害怕。因為不明白,才顯得更恐怖。彷彿滲透進了自己日常生活的每個角度,在意得不能自已。自己變得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