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over-cry 第三章 夏目和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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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這條『家規』是在剛升入初中不久的時候。

就算被要求行男子之風,突然之間也難以辦到。夏目在一番苦惱之後,想到了利用簡易式扮演男性的練習。

一開始製作出了少年樣子的簡易式。因此理解到了,人類出乎意料的只關注外表。即使真正行動的自己是女性,若外表是男性的話任誰都不會產生懷疑。至少,僅是日常生活——僅是像平時的夏目一樣,不與他人過深交往、平淡過日子的話,似乎不必擔心會暴露真身。

但實際上使用男性舉止的不是式神,而是夏目自己。必然在保持女性外觀的同時,仍然被視為男性。

此時,夏目又製作出了仿照同時代少女的簡易式。

雖然也考慮過和自己類似的性格,但又覺得有男孩子氣的舉止更加合適,於是試著用和自己不同的類型來練習。作為參考的是以前春虎在看電視時說喜歡的偶像女孩兒。藉助「原來喜歡這樣的女孩子」——無意中感到在意而記下來的印象,生成了簡易式。只是第二次而已,做得卻很不錯嘛。即使在同性的自己眼中也會感到可愛,很適合開朗的笑容。但想到春虎應該也會喜歡上她時,最近萌生的不安開始在夏目的心中騷動。

最近幾年,春虎來夏目家遊玩的次數越來越少。原因心知肚明,彼此間都互相產生了奇妙的意識,不能像以前那樣天真的玩耍了。現在也是如此。春虎上的初中說不定也會有這樣開朗、可愛的少女。如今的春虎可能正在和她共度愉快的時光。不禁會連想到這些事。

春虎因分家的『家規』,將來會成為夏目的式神。但充其量只是『家規』,不過是義務。即使春虎成為了夏目的式神,也不等於兩個人能恢複往昔那般親密。

而且還有更加不安、不敢思考的事情。春虎真的會成為夏目的式神么。

『家規』的確存在。也還得記兒時的約定。但和本家不同,如今的分家應該不會像父親一樣執著於「土御門」。即使夏目牢牢的記得曾經的約定,也不知春虎如今是否還記得,又會不會認真的遵從。隨著在一起的時間減少,彼此的關係逐漸淡薄,這份不安在夏目的心中紮下根來,逐漸成長。

想見到春虎。

但卻沒有說出口的勇氣。到底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面對春虎不再坦率了呢。

「……對了。」

這個簡易式。先拿到春虎所在的鎮子試試吧。以開朗的男孩子似的態度,與外表相應的活潑、坦率的女孩子。

以這樣的姿態與春虎相會,自己肯定能表現的更像自己吧。像以前那樣天真無邪,像兒時那般親密。

……做不到。

偶然與春虎相遇的夏目睜大了眼睛,張了幾次嘴的結果就是飛快的逃走了。

然後,兩個人嶄新的關係。

緊接著,那個夏天開始了——

這是一處融入了平民區風景的診療所,一眼看上去只是普通的百姓家。

時近黎明,一隻短尾野貓閑庭信步的穿過院前。周圍還是一片就寢時間的寂靜,偶爾傳來在不遠處行駛的卡車發動機聲。

診療現在只有一名住院病人。但這位患者沒有得到院長的允許,正打算一個人擅自出院。

「……就是說,土御門泰純現在仍然沒有消息?」

『說是沒有消息,其實是不知道他的下落——無法聯絡。嘛,還有時間。而且本來他就與陰陽廳沒什麼聯繫……』

染白的頭髮,粗獷的眼鏡。代替睡衣的浴衣已經脫掉,換上了穿舊的西服。大友單手拿著手機對話,將身邊的東西粗暴的裝進包里。

與其說是住院病人的出院,更像是趁夜逃跑。實際上,大友決定擅自出院就是在數分鐘前——接到了原同期、自塾生時代就有孽緣的木暮禪次朗打來的電話。更準確的說,是從木暮的口中得知了自己負責班級的學生、土御門夏目的老家在一小時前遭遇了火災。

『總之,我也沒有掌握詳細的情報。能夠確定的只有土御門家的宅邸完全燒毀。到了早晨,電視等一系列媒體就會報道。』

「……」

大友的表情十分嚴肅。

雖說土御門家已經沒落,畢竟也是陰陽道曾經的宗家。如果可以稱之為總本山的本家宅邸被燒毀,這個消息肯定會帶著巨大的震驚傳遍咒術界吧。當然,土御門退離一線已久。就算會震驚業界,也不會帶來什麼具體的影響。陰陽廳也能毫無障礙的運行。這個事件基本上不會產生任何變化。

不過,大友逐漸發覺這只是表層現象。

有變化。不對,恐怕這件事本身就是「已經變化」的「結果」吧。如今陰陽廳正在發生著什麼。目不可見,大多數人也毫無察覺,但的確正在進行著某種確定的、著實的變化。在上層——準確來說是在「陰陽廳」這個組織的「深處」。

而且,大友預感到自己面對這些變化,已經有了決定的滯後。

決定性的——很可能還是致命的。

「……本家那方面的事知道了。那麼分家呢?本家的家主隱居,但那邊還是現役的陰陽醫吧?」

『和那邊也無法取得聯繫。咒搜部似乎行動了……』

電話另一頭的木暮也很困惑。雖然事關夏目馬上報告,但他自己也不知詳情。木暮是祓魔官,立場上沒辦法迅速觸及這些情報。而且為了防備在夜間發生的靈災,如今還在祓魔局待命。即使身屬陰陽廳,能做到的事也很有限。

『眼下要是天海還在,肯定能掌握更加詳細的情報吧……』

聽到木暮不由得說起了泄氣話,正準備出院的大友停下了手裡的動作。不過他的表情紋絲不變,馬上再次準備起來。

大友察覺到陰陽廳內部的「變化」也是以天海的失蹤為契機。

根據木暮的情報,咒搜部部長天海大善突然失去行蹤,是在討伐雙角會作戰結束當天的夜裡。當天,以咒搜部強制搜查為始,在祓魔局新宿支局和雙角會的咒術戰,以及在目黑支局與多重靈災襲擊的戰鬥,自早晨開始毫無間歇,可謂波瀾萬丈。特別是最後的靈災破壞甚廣,致使陰陽廳也陷入了巨大的混亂中,祓魔局等單位過了數日仍然有大半的業務停滯不前。大部分職員被迫應對眼前的緊急事態,全力以赴。天海就在這樣的混亂當中『失蹤』了。

得知天海失蹤的倉橋長官迅速自行指揮起咒搜部,處理各事件的後續工作。如今仍在持續這樣的狀態。就是說,倉橋源司現在不僅兼任陰陽廳長官和祓魔局局長,還是咒術犯罪搜查部的老大。雖然只是暫時的安排,但如今還看不出何時才會更換。

「……對於土御門的火災,陰陽廳是什麼樣子?」

『你問什麼有反應,現在大部分人還不知道吧。』

「我沒問有何反應。只是問『樣子』,明確來說,我對事件發生前的樣子有些在意。」

『……事件前也沒什麼奇怪的舉動吧?抱歉。至少我沒有察覺,最近一直忙於修祓靈災。』

「……咒搜部的狀況也不知道么?」

『詳細的就不清楚了。就個人的感想而言,雖因部長的失蹤有些驚訝,但動向也沒什麼問題吧……』

「什麼意思?」

「見到認識的咒搜官,他們當然會感到困惑吧。但是部署上沒有明顯的混亂,也在發揮功能。至少從外部看來局長的指揮很得當,雖然不清楚是不是只有出問題的地方沒有傳到外人耳中……該怎麼說呢,就像他們自己也是在不知自己所為何意的情況下被驅使……』

大友表情認真的傾聽木暮的雜感。

在病室聽到目黑事件時,大友極為憤慨。特別是聽到鏡的式神雪巴暴走襲擊了塾生,馬上就想要衝出病房咒殺掉鏡。當然也陰陽廳放鬆對鏡的束縛、以及原本讓他保護夏目的天海感到氣憤。

不過在聽到天海失蹤後,他完全封殺了這種個人的思考。憤怒和焦躁的矛頭反而朝向了什麼都看不清楚的自己。

事態很嚴重。

『總之,現在只能等待後續的報告。等到天亮了,說不定意外的只是場普通的火災……』

「你是蠢貨么?」

『……也是呢。忘了剛才的話吧。』

天海的失蹤不是天海個人的問題。當然,這次土御門家被燒毀也不應該是單獨的火災。進一步來說,可以看作是雙角會這個本來就暗中活躍的組織內部還有很深厚的根基。此外,還有陰陽廳正在推進的現行陰陽法的改正案,以及因此帶來的陰陽廳權力擴大化。

不能急於得出結論。不過,假如組織的二號人物神秘失蹤沒有得以解決,組織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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