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結尾恐怕沒有任何東西等待著你
——霧間誠一(VS幻想者)
「…還差一點」
飛鳥井仁的身後站著一名少女。
少女的身體若隱若現,幾乎沒有人能看見。
就連以前能清楚看見的飛鳥井,最近也看得模糊不清。
「……還差一點了。」
少女的雙腳浮在半空中。
不管在哪裡,只要是人站著的地方,她永遠都以離地數厘米的姿態現身。
離下方只有極小的間隙。
「還差一點點……就能突破了。」
她的聲音無法傳達給任何人。
又或者她最初就從未期望能傳達到。
「嗯…?」
飛鳥井仁正帶著織機綺走向『梯子』的上層,他覺得自己聽到了什麼久違的聲音。
他停下腳步回頭一看,卻發現什麼都沒有。
「……?」
依舊被銬著的織機綺有些困惑地望著他。
「…要在這裡殺了我嗎?」
她的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冰冷。
「不…現在還不是時候。」
飛鳥井搖了搖頭,繼續推著她前進著。
他開始覺得那少女的幻象果然只不過是他的錯覺而已。他自己潛意識下捏造了這個假想的『諮詢人』來幫助自己發現這份能力。
自從他以自己的意識開始行動後,幾乎就再沒見過她的幻象了。
「四月飄雪」這個關鍵詞,仔細想想是他以前從學生那聽來的。恐怕是女學生間集體的潛意識中的某樣東西讓她們夢見相似的東西,隨後影響了自己。
所以,他接下來要做的事,沒有人能幫助他。
他作為幻想者,必須做好覺悟。
已經做好了,他在心中對自己點了點頭。
「準確說,我不會殺了你,」
他低聲對綺說道。
「我只是會取走你的心。恐怕你將不再會是你自己,而是變成甚至無法被稱作人類的存在。」
「……」
面對那怪異的聲明,綺面不改色。
「這樣的話…」
她小聲嘟噥著。
「嗯?」
飛鳥井沒有聽清。
「你說了什麼?」
「……」
她沒有回答。
飛鳥井有些不滿,但沒有追問。
綺本來想說的是,
這樣的話,我本來就不是人類啊…
「還有一點時間。現在還是傍晚,人們多數都還在外活動。可能會造成恐慌,得等到大多數人消停下來,午夜比較好。」
飛鳥井語氣平淡地說道。
「在統和機構注意到斯普奇E沒能定期報告,派其他人來回收這個區域的設備之前應該還有一些時間。」
「……」
綺開始想著,自己已經沒被算進去了吧。
「用你的心做成的『種子』的效力只能影響到這個區域的人。但是足夠了,只要能將他們和統和機構送來的人區分開來。至於下一個『種子』,被植入了種子的人中肯定會有合適人選的。」
「影響……會有多強?」
綺靜靜地問道。
「沒多強。他們甚至不會注意到。他們的痛苦只會不知不覺突然消失不見。」
「這樣啊…」
那就好。
那正樹肯定就可以忘了她。
接著,兩人到達了『梯子』的頂端。
這個能夠從上方將都市狀況盡收眼底的地點,本來被斯普奇E選做用來散布『消毒劑』的地方。
天空正在急速變暗。
光芒徹底消失後,綺仰望天空,想著自己的存在將變得不再有意義。
「夕陽真是漂亮呢!」
她彷彿聽到了正樹的聲音在耳邊迴響。
那是在她們相遇後不久,一起漫步時的事情。
這些回憶令她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已經足夠了。
「……」
飛鳥井仁無言地看著她。
這份面對自己的死期時的鎮靜,正是他所需要的。
這時,他胸前口袋中的電話響了。
「怎麼了?」
打來的只有可能是他的同伴,所以他立即作答。
「有人正在接近。」
「什麼人?」
「之前的那個他——那個扮成不吉波普的少年。」
「這樣啊…」
飛鳥井皺了皺眉,心想「果然來了呢」。
但他的聲音依舊冷靜。
「照計畫解決掉他。」
「了解。」
電話對面的人掛了電話。
綺沒有聽到他們間的對話。彷彿已經沒有其他值得關心的事情了一樣,她對飛鳥井的那通電話也毫無興趣。
「告訴她的話…」
飛鳥井凝視著她那空虛的側顏,產生了這樣的念頭。
「如果告訴她,她會又怎樣的反應?」
有那麼一瞬間,他變得好奇了起來。
當然,他什麼也沒說。只是在心中反覆揣測著這個問題。
***
摩托車在半山腰上耗盡了油。
「…可惡!」
我把車丟在一邊,徒步走在山路上。
雖說是山,但周圍幾乎看不到綠色。植物早已被清除,取而代之鋪上了柏油路。
寫著「ペイスリー(Paisley)公園建設預定地」的巨大標識進入了我的視線,標識後的是各式各樣的塔和其他建築,在夕陽下不吉利地拔地而起。
工地被巨型柵欄環繞著。
想要翻越過去似乎很難,太高了,而且是柵欄是用一排排光滑的直桿做的,沒有落腳點。
「可惡,可惡!」
我焦躁地沿著柵欄走著,試圖找到入口之類的東西。
本期待著靠猛烈搖晃能讓欄杆歪曲,結果連一分一毫也沒能挪動,明明這些建築應該已經有一定年頭了。
我再次失去冷靜。
「混蛋!」
我不斷地踢著柵欄。
這時,在約十米外的地方,我聽到什麼東西在吱吱作響。
我沿著聲音找去。看來,柵欄的一部分是類似緊急出口的地方。那裡的門正在緩慢地朝外開啟。
(是我踢壞了鎖嗎?)
我沖了向了門的位置。
突然,不知從什麼地方傳來了「咔嘰」的一聲,我立馬停了下來。
有人在這裡…?
「……」
我繼續慢慢地,謹慎地接近。
聲音還在持續著,數量漸漸增多。
我咬了咬牙。
門是人為打開的。他們想要引我進去。
常識告訴我現在應該撤退。
但是,如果我有一絲這種想法,最開始就不會過來了。況且,有人在這等著我就說明我猜中了,織機果然在這裡。
所以我非去不可。
「……」
那一瞬間,我腦中閃過了「要是有那個就好了呀」的想法。在心裡苦笑著。
要是有那套衣服就好了。
穿著那東西的時候,總覺得自己更能沉著應對異常的事物,就像現在的狀況一樣。該說是更加容易集中精神呢,還是通過心理暗示獲得了勇氣呢。
但那東西已經不在了。
現在我必須靠我自己的意志來行動。
「…好!」
我小聲給自己打氣,鑽過了柵欄,溜進了ペイスリー(paisley)公園。
未完成的只有框架的建築群在夕陽的斜暉下,在地上映出一層層複雜,不詳的圖案。
僅僅是走在這些這些線條上,就給我一種醉酒一樣的不適感。
騎車疾馳的時候並沒有注意到,風已經變得相當的大。
「…織機!」
我的叫聲被風吹散,沒能傳到任何地方。
這樣的話,只能把這些建築全部找一遍了。
正當我開始動身的時候。
身後的傳來了踩在堆積於柏油路上的沙堆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