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靈魂相系之物 第二章 驅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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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不了,你們以為我很閑啊?我這會兒可是為了連環綁架兇殺案而忙得焦頭爛額呢!

畠從檔案櫃中抽出檔案。

這是數天前那起車禍的驗屍報告,其中並沒有什麼值得注意的地方,畠不懂為什麼事到如今,後藤還要他特地找這東西出來。

車禍是發生在三天前——

這名被害男性突然闖紅燈跑到馬路中央,才會慘遭車禍。

現場還有目擊證人,買完東西打算回家的家庭主婦跟水門管理處的中年男子都提供了證言。不過,肇事車輛也並非毫無過失,這叫「應注意而未注意」。

什麼叫「應注意而未注意」?對方突然衝出來,光是「注意」就能迴避得了嗎?

那些製作交通法規的人,根本毫無考量到人類的反應速度極限。

只能算那位駕駛倒霉了!

車禍現場的那名駕駛人看起來是個一板一眼的人,他臉色發白,光是站著就費了他好大的力氣。

看著他那副害怕得聲音發抖的模樣,真令人感到痛心。或許,他當時正想像著自己的未來會如何悲慘吧。

至今目睹過這幅光景好幾回的畠,下定決心永不開車——因為他知道人生在一瞬間崩毀,是多麼恐怖的一件事。

「打擾啦!」

房門伴隨著粗野的嗓音而開啟,後藤進來了。這間羅列著檔案櫃和書架的狹小辦公室,在後藤進入後變得更令人喘不過氣了。

「你好。」

一名清瘦的青年隨著後藤入內。

用不著後藤開口,畠便頓時恍然大悟。一個總是和案件脫不了關係、被後藤帶在身邊的青年,那鐵定就是——

「你該不會就是齊藤八雲吧?」

「不用猜了,就是我。」八雲冷冷地回覆道。

雖然畠僅在上件案子和八雲通過電話,這聲音他絕對不會認錯。

他就是那名體質特殊,看得見死者靈魂的青年。

畠起身和八雲握手。他的體溫很正常。

接著,他仔細地端詳八雲的臉龐。

喔?原來他平常都戴著角膜變色片啊。不管是雙眼的眼球大小或是瞳孔大小,似乎都沒什麼差別。

好,我來摸摸看觸感如何好了。正當畠想伸手撫摸八雲的左眼時,冷不防被後藤一手撥開。

「你幹嘛啊?」

虧我正在興頭上呢。

「閉嘴!變態老頭!你想解剖他是不是?」

「我可以解剖他嗎?」

「白痴啊!你自己去找老鼠將就一下吧!」後藤口沫橫飛地大吼。

這男人真是唯恐天下不亂。

畠當然不至於解剖八雲,但他確實想要徹底研究八雲的左眼。

肉體與靈魂間的相系之物、生者與死者的界線——他的左眼恐怕看得見這些,而這正是畠長年以來持續探索的答案。

後藤大搖大擺地在牆邊的鐵椅上坐下,而八雲則盤著胳膊靠向牆壁。

此時,另一名弱不禁風的男子走了進來。

「呃,不好意思。我是後藤刑警的屬下,石井雄太郎。」

和後藤相較之下,他真是纖細得可悲。

石井一鞠躬,像個乖寶寶地恭敬行禮。

「你是後藤老弟的搭檔啊?節哀順變啊。」

「節什麼哀啊!老爺子,你忘了自己已經一腳踩進棺材底了嗎?」

「受不了,你這男人很聒噪耶。」

畠對後藤的烏鴉嘴一笑置之,將檔案一把扔到桌上。

「這就是你要我找的資料。」

「不好意思啊。」

後藤在桌上一頁頁翻開資料。八雲探身窺視,而石井則因為房間太過狹小而只能杵在門口。

「沒有錯,就是這男人。」

八雲指著解剖遺體時拍下的臉部特寫說道。

他的額頭到鼻子間有一道撕裂傷。儘管相關人員在拍照前已將血拭凈,依舊皮開肉綻,深可見骨。

這男人瘦得有些異常,表情看起來很神經質。

他名叫安藤聖,今年二十五歲,父親是九州的縣會議員。直到去年年底時他都還是司法實習生,但後來出了一些麻煩,死亡時為待業中。

「話說回來,為什麼你會突然對這起車禍有興趣?」

畠啜飲著茶水問道,畢竟後藤事前什麼話都沒對他說。

「說來話長啊。」後藤不可一世地盤起胳膊。

「那你還不快點說?」

真是的,他就不能再機靈點嗎?這男人就是太直腸子了。與其說他是熱血刑警,倒不如說他是笨蛋——畠心想。

「這名在車禍中喪生的男性,現在正附身在某位女性身上。」

八雲代替後藤解釋。

畠原本就猜想八雲參與調查一定是因為當中牽涉到靈異現象,這下子事情就說得通了。

「有意思。」

「這名男子對陽間有一股深不見底的執著,而且懷著很深的怨恨。死者的靈魂附身在活人身上,當中的隱情絕對不單純——而我想查出這一點。」

原來他不只能看見死者的靈魂,還能感應到這些啊。

事情越來越有趣了。

「畠先生,這具遺體有沒有哪裡不對勁呢?」八雲對畠提出疑問。

「不對勁啊——」畠依言重新回想。

他的死因是腦挫傷,沒有其他外傷,也沒有藥物反應。在驗屍過程中,並沒有發現什麼奇怪之處。

「任何小事都可以。」

這個嘛——

「好像沒有耶。」

「這樣啊。」八雲煩躁地搔抓頭髮。

「老爺子,屍體呢?」後藤問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

「早就燒掉啦!因為他已經死了三天了。」

「我想也是……」

「家屬馬上就來認屍了,我想他住過的大樓也都清空了吧。」

「可是年紀輕輕就突然在車禍中喪生,照理說家人應該受剄很大的打擊才對吧?」

後藤邊瀏覽資料邊感慨地說道。

經後藤這麼一說,三天前的記憶倏地浮現在畠腦海中。安藤的家人正如後藤所言,完全沒有一絲感傷,而且——

「他們可冷淡的呢,感覺只是形式上來辦個手續而已。」

「是這樣嗎?」後藤追問。

「聽說那傢伙本來不是安藤家的人。」

「是拖油瓶嗎?」

「比拖油瓶更複雜。他小時候和母親住在一起,而那位母親在十年前左右自殺,之後安藤家就收他為養子了。」

「你的意思是……該不會……」

後藤笨歸笨,長年累積的刑警經驗還是令他在這方面特別敏銳。他探出身子。

「你猜對了。聖的母親生前是安藤的情婦,也就是說——聖是他的私生子。」

「話說回來,老爺子,為何你連這種事都知道?」

後藤吐嘈道。也難怪他會這麼問。

「為了處理相關手續,我曾打電話跟他的老家聯絡,結果他家的傭人也不問我想不想聽,就自顧自說了一大堆。」

「好衰喔。」

「還好啦,反正還挺有趣的。如果你有興趣,可以打電話過去問問;問她可比問安藤家的人來得有效率多了。」

「八卦人人愛嘛。」後藤往後仰靠在椅背上。

「另外還有一件小小的怪事,不過我不確定跟案子有沒有關連。」

「什麼事?」察覺到異樣的八雲皺起眉頭問道。

「大概是昨天吧?家屬說有幾樣遺物不是安藤聖的,所以就把它們退回來了。」

「是什麼東西?」

「我記得好像有聖經。不是有一種聖經的大小跟記事本差不多嗎?另外還有一把鑰匙。」

畠一邊回想一邊解釋道。

「現在它們在什麼地方?」這次換後藤探過頭來。

「保管庫。」

「石井!快去!」後藤的語氣跟在叫狗一樣。

「咦?」

原本在一旁默默聆聽的石井嚇得彈起來,頓時手足無措,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後藤這個人口拙,想必石井一定是在一頭霧水的情況下硬被拖過來——畠心想。

「快點給老子找來!」

後藤這會兒站起身來,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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