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終章

隨著百人隊的停止,特莫羅斯山的戰鬥也徹底結束了。

當然在數量上來說還是怪物們佔有絕對優勢。它們也可以選擇繼續作戰,直接將山上的所有人類殺害。

但這時候戰鬥已經沒有意義了。

V要白天發出撤退的指令,而怪物們也就從黎明將至的特莫羅斯山上離開了。

其中一名士兵隨即發出勝利的叫聲。

脫離死亡危機後的安心感以及兇惡怪物終於撤退的欣喜,讓特莫羅斯山因勝利而沸騰了起來。

魔王看到這樣的結果之後,並沒有直接去和卡露瑟等人會合。

變回青年模樣的他,獨自一人走在離戰場稍遠的森林裡。

只見他在即將日出之前還籠罩著一片薄霧的小徑上走著。

不久之後眼前的森林忽然散開,而他也來到林中的一塊小空地。

這是森林深處剛好沒有長出樹木的天然空地。

這個地方被叫做聖域森林。

此地靠近特莫羅斯山國境地帶,而艾菲索斯村在滅亡之前,村民都暗地裡這麼稱呼這塊土地,這裡算是他們的秘密場所。魔王在五年後再度來到這個地方。

廣場最深處里矗立著一座石頭墳墓。

過去那名由神殿回來,深受村民們敬愛的少女,就是在此留下願望並離開人世。而這裡正建有她的墳墓。

但這時候已經有兩個人站在這座隱藏在森林裡的墳墓前面了。

其中一個人是青年·白天。

他已經由獅子變回人類的模樣。

面容端正而看起來有些神經質的他,雖然已經注意到魔王的存在,但是卻完全不抬頭往那邊看。

他那任其自由生長的金色長髮微呈波浪狀,直接披在他那件灰綠色斗篷上。而被阿提斯砍斷的左腕已經綁好繃帶並吊在肩膀上了。

而另一個人影則是——

「V——」

魔王以帶著深沉憤怒的聲音喊出對方姓名。

穿著旅行用斗篷並蓋上帽子,帽緣上還掛著許多物體的少年,轉過頭來用嘴角露出微笑。

白天不理會默默對峙的魔王與V,直接拿出一把大鑰匙,隨即利用那把鑰匙打開石墓的納骨堂。

但是裡面並沒有伊希亞的遺骨。

放在裡面的只有一些餐具和髮飾等各式各樣的物品。那些都是目前已不在世上的艾菲索斯村村民所使用過的東西。

白天由懷裡拿出魔王曾經見過的黑帽子。

那是伊希亞還存活在世界上,而黑夜也還是人類時,他經常戴在頭上的心愛帽子。抱著必死決心的黑夜已經事先將它當成遺物託付給好友了。

把帽子和其他物品一樣放入納骨堂之後,白天再度將門關上,然後用巨大鑰匙將石墓的門鎖住。

這畤候白天才首度轉向魔王,咂了咂舌。

「你有做出這種表情的資格嗎?」

聽見白天充滿怨恨的聲音之後,魔王只是默默地瞪著對方。

而白天則是繼續以焦躁的囗氣說:

「我們就是為了與人類互相殘殺而變成怪物的,所以黑夜這樣的下場也算是適得其所。但為什麼造成這一切的你——現在還露出那種表情呢?」

魔王沒有回答。

——這確實是由魔王開始的計畫。

這計畫是為了實現伊希亞完全不想活下去的願望而開始。五年前,存活下來的艾菲索斯村村民為了實現這個願望而變成怪物,而魔王也是在此時開始自稱為魔王,帶領著怪物與人類展開新的抗爭。

伊希亞束縛著眾村民的願望,還有與魔王締結契約時所說的話……

一字一句都被大大地刻在墓碑上——

『希望鬥爭所帶來的不幸,有天能從人世間消失——』

伊希亞用自己的生命作為代價,許下了這樣的願望。

不想活下去的她隨口許下了「世界和平」的心愿。

糟糕的是,魔王剛好有實現這個願望的方法與力量。

於是,世界便為了這個瀕死女人的夢想而產生了巨大變化。

「剛才的戰鬥不是完全按照你的計畫順利結束了嗎?」

白天瞪著魔王這麼說道。

「不但解放產生戰亂的村莊,迴避了貝魯卡姆斯帝國與托拉基亞聯合王國的全面戰爭,還讓互相競爭的三個國家攜手與怪物作戰。人類面對怪物的威脅,展現了超越私怨的團結。這應該是邁向伊希亞願望的第一步,難道不是嗎?」

白天一直瞪著魔王看。

「但你卻還是站在人類那一邊,想親自負起打倒怪物的責任。你到底在想些什麼?到底把心放到哪裡去了?為什麼要做出那種表情——別開玩笑了! 」

但是魔王只是嚴厲且不發二-口地回瞪著白天。

結果到目一刖為止一直沉默不語的v竟然開口幫魔王辯解道:

「——你錯了,白天。現在計畫才終於進入軌道。開始要展現其『真正的面貌』了。」

「真正的面貌……?」

白天反問道,而V在看見他驚訝的表情後便點點頭說:

「你仔細想想看。人類在面對共同的威脅時,通常都會選擇與競爭對手合作,然後忘記過去的私怨來互相幫助對吧。但那麼做的目的是什麼呢? 」

「目的嗎……?」

白天稍微沉默了一陣子,然後才沒什麼自信的回答:

「……為了對抗即將到來的威脅,所以得組成比它更強大的勢力嗎?」

「沒錯。人類為了迅速變強,會以極快的速度增加自己的夥伴。但你再仔細想想。這根本是只能治標而不能夠治本的膚淺手段對吧?人類在不久之後就會主動發現『自己現在做的事只一是為了變強而已』——等到那時候,出現在人類世界的狀況就真可以說是地獄了。」

少年模樣的V露出溫柔的微笑。

「為了維持只有強者的強力團體,他們會開始捨棄弱者,然後以強硬手段來強化彼此間的合作關係。而你們村莊正是遭遇為了『維持強力軍隊』而進行的掠奪才會毀滅。怪物們現在的行動只是重新製造這種悲劇的開端而已。這樣下去的話,世界裡還會繼續出現第二個第三個——不對,應該說還會誕生無數個艾菲索斯村才對。」

「怎麼這樣!但事到如今……!」

白天發出近似悲鳴的聲音,但V只是搖了搖頭並接著說:

「產生威脅性的勢力,是沒有辦法控制感到恐懼的團體的。所以我剛剛才會說這就是計畫原本的面貌。因為這個計畫其實還有隱藏的重點在啊。」

「但——重點究竟是什麼呢?」

「就是魔王反而潛入感到恐怖的大眾當中。這才是這個計畫的本質。」

白天聽見這出乎意料之外的發言後便不再與V說話。

而V則是對魔王笑了笑之後,繼續說道:

「人們害怕怪物因此渴望變強。而魔王便趁機站上他們的頂點。這麼一來,之前完全無法統率的群眾將會統一被一個意志領導。」

「但這不就是——」

面對說不出話來的白天,V點了點頭後便繼續開口說:

「沒錯。這正是把對『虛構的威脅』感到心慌的群眾,交給『對抗威脅者』來領導的人類獨裁支配計畫——也就是企圖先以完全不存在的『人類公敵』展現暴力來成立恐怖政治,然後再將其加諸於全人類身上。這麼一來世界將完全被魔王支配。而國與國之間的隔閡也會消失,人與人之間也就沒有紛爭了。」

V以雀躍的口氣說道。

但是魔王卻回答他說:

「你的想法太無聊了。」

「……你說什麼?」

少年V的眼角往下垂,但嘴角卻反而往上揚起。不過魔王還是以平淡的口氣繼續說:

「你根本就不知道所謂的『真正的重點』是什麼,也不知道得在人類的世界上創造出什麼樣的東西才行。」

「……」

「只能有這種想法的你根本就沒辦法當魔王。你這蠹貨還是識相-點,趕快從舞台上滾下來吧!」

「我才不要呢——」

外表天真無邪的少年V,聲音里忽然帶有很強烈的執著心。而且他臉上的表情也開始扭曲了起來。

「告訴我嘛——我就是想知道這個答案啊……魔王你究竟在我們的世界裡做過什麼?為什麼我的世界會有那麼長一段黑暗時期?你到底是用什麼樣的手段來徹底改變世界的本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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