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序章

台版 轉自 漆黑之牙@輕之國度

天上高掛著九個月亮。

原本應該屬於太陽的位置變成了空洞,反而是整片大地發出耀眼的光芒。大量魔法紋章所形成的雲受到大地光芒照射,整體就像只齒輪時鐘般持續運轉著。

「這就是萬物眾神世界的觀點——」

魔王密特拉斯·阿格帝斯提斯獨自站在這樣的景色當中喃喃說道。

這是形而上存在與形而下存在反轉過來的景象。同時也是魔王故鄉的景象。

但自從他被封印在人類身體里之後,就再也見不到這種風景了。

「是這樣啊……」

魔王忽然回過神來,盯著自己的雙手看。他到現在仍看不慣這雙「低等人類」青年的手。

這雙像石頭般的手掌已經失去生氣,有許多像骰子的四角形小石頭不斷從指尖掉落下來。此外,由周圍的空氣當中、以及腳底的地面上,也不斷有骰子般的小石頭爬上魔王身體。

這是Ⅵ為了不斷破壞世界而下的魔王封印詛咒,名字就叫做「時間」。而這正是詛咒展現其力量破壞所有組織、並將其均質化時的景象。

以持續崩壞又再造的魔王身體為中心,開始不斷有波動往周圍世界擴散。就像在大海里擴散的水紋一樣,永無止盡地向前賓士。

這樣的景象讓魔王感到顫慄不已。

現在的魔王只是單純對自己的不完全感到不安。

不論是身為人類或者是魔王,現在的密特拉斯都有所缺陷,而他便是為這一直無法彌補的缺陷感到害怕。

……遠方忽然有鐘聲響起。

他感覺那似乎是在呼喚自己的聲音,於是往四周圍張望。結果卡露瑟奧拉莉亞公主的身影忽然出現在他身後。

卡露瑟她戴著神官的圓帽子,身上還穿著神官服。

原本鮮艷的藍白兩色服裝,現在被全黑的液體給弄髒了。

卡露瑟並沒有轉過頭來,她只是看著某處並露出溫柔的微笑。

一個已死的女人身穿祭師神袍的模樣,反而讓人有種不吉利的詭異恐怖感。

但魔王卻因為卡露瑟的出現而感到興奮。他只感覺到自己的心跳不斷加速。

那是種充滿著期待與不安,並且混雜著幸福傷悲的感情。光是卡露瑟的出現,魔王便自然產生了這樣的感覺。

在魔王茫然注視之下,卡露瑟將手往地面伸去。

她的手馬上就陷入地面,然後輕鬆地將那個給拉了上來。

出現的是有著獸類耳朵的怪異少女——也就是勇者阿提斯。

——卡露瑟準備只帶阿提斯前往「屬於她的世界」。

注意到這個事實之後,魔王感到非常憤怒。

「快住手!」

至於為什麼會發出這樣的怒吼,魔王本人也不甚清楚。他只是感到腦袋一陣發熱。

「你打算把自己所有的努力都付諸流水嗎?」

密特拉斯拚命想要阻止卡露瑟帶著阿提斯離開。

這真的會把至今為止所有的努力都毀於一旦。

而這也代表著他將和卡露瑟永遠分離。

兩人之間的聯繫即將斷絕,並自此分隔兩地。

所以魔王密特拉斯再度問道:

「你為什麼要帶那傢伙走呢——」

「呼」一聲吸了口氣之後,魔王密特拉斯睜開了眼睛。

視線前方有個強壯的半裸男子正奮力用槌子敲打著鐵樁。

——這是怎麼回事?

這時頭上傳來了「啪嘰啪嘰」的聲音,於是魔王便將視線往上看去。

此時有數人經過的嘈雜腳步聲,由架設在天花板附近被當成踏腳處的木板上響起。

另外,不斷有台車搖晃的拖曳聲由房間外面傳了進來。

再加上耀眼的夕陽大剌剌地穿過建築物縫隙直接射向眼睛。

由隙縫吹進來的風帶著乾燥劑的刺激味道讓魔王皺起了鼻頭。

受到這一連串不愉快感覺的洗禮之後,魔王才想起這裡是「國王的房間」。因為之前發生的事情而被轟飛一半的斐希納姆王城目前正在重建當中。

——不過,我竟然會打瞌睡?

魔王因為這討人厭的事實而稍微咂了一下舌頭。自從被封印到人類的身體裡面之後,他就被許多宛如枷鎖般的制約給束縛住了。而且制約的影響還越來越嚴重。

魔王吐了口氣之後將視線拉回正面,接著又注意到什麼似地往下方看去。

一名有著栗色大眼睛的少女正跪在王位面前抬頭看著魔王。她用畏畏縮縮的態度這麼問道:

「您能夠了解嗎,國王陛下?」

「那是當然啰!」

魔王用輕鬆又傲慢的表情點了點頭。

接著他又迅速用手背擦掉流下來的口水,並將滑落到鼻子上的眼鏡重新戴好。

老實說他根本不知道女孩在說些什麼。而這對半途便開始打瞌睡的魔王來說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首先可以知道的是——眼前這個看起來相當懦弱的少女大概只有十來歲而已。另外還可以從身上的衣服判斷出她是神官的見習生。

至於名字嘛——大概是這個吧……因為聽見對方姓名時仍然處於清醒狀態,她確實表示過自己叫做艾婷,還說過自己是從相當偏遠的鄉下地方長途跋涉來到這個地方的。但就是這段話的內容過於冗長才會讓人昏昏欲睡。

——魔王把責任推給對方之後,整理出這些目前能夠得知的情報。這下可傷腦筋了。

魔王在前幾天的演講裡面,帥氣地表示願意直接傾聽國民的煩惱。

但現在卻馬上就打起瞌睡來了。這件事實在不想被她發現,因為真的太丟臉了。

但是魔王還保有最後的王牌,那就是他所擁有的力量——「超級推理能力」。

只要使用這種力量,輕而易舉就能洞悉眼前這個看起來很不幸的神官見習生究竟想拜託什麼事情。這時魔王眼睛深處開始閃爍紫色的妖異光芒。

「對了,你剛才說的是——」

「關於獨眼假面盜賊的事情。真的很抱歉,由這麼不會說話的我來說明,國王您一定會想打瞌睡的。沒有關係……」

「你說什麼!」

「對不起!對不起!」

神官見習生拚命對怒吼的國王低頭道歉。那張素凈臉孔上的眼角已經滲出淚水。

魔王準備告誡她說自己沒有怪罪她的意思而嘆了口氣。人類真是太麻煩了。

「你已經簡單地把事情講過一遍了。不過——」

魔王忽然露出詭異的笑容。

「神官見習生艾婷啊,你還是把事情講得更詳細一點吧。」

艾婷對著口氣忽然有了很大轉變的魔王露出恐懼的表情,開口娓娓道來——

深邃山谷底下有一列火光沿著深夜黑暗的谷底道路擴散開來。載貨馬車的車隊正遭受襲擊而起火燃燒著。

在山丘上低頭看著車隊的襲擊者認為應該給予進一步攻擊,於是便拉動與自己身高相同的巨弓。巨弓藉著魔法的力量,一邊放出光芒一邊輕輕鬆鬆地就被拉緊。

襲擊者的臉上戴著一頂遮蓋住一半面孔的獨眼鐵假面。在假面正中央位置的開口處,獨眼在黑暗當中發出紅色光芒。

接著箭就被射了出去。

那是一般人絕不可能辦到的長距離狙擊,但是箭卻還是不偏不倚地命中目標,並在命中的瞬間展開魔法陣。原本就已經快要燃燒殆盡的載貨馬車立刻被轟飛,接著被更猛烈的火焰所吞噬。

「你們這群協助邪惡國王,把美麗建國理念踐踏於腳底的人實在是恬不知恥!」

假面底下發出威風凜凜的女性聲音。

她所襲擊的馬車隊,是由王都斐希納姆來的監察團一行人。新國王阿提斯為了確立提克特地方的支配權,準備將這群政府人員送進史坦納姆市裡去。

但是她早已經知道這個阿提斯王的真實身份其實是魔王密特拉斯。

兩發、三發,她繼續對著這些無恥的賣國賊發射了好幾隻魔法箭。

「——你也該收手了吧。這樣下去根本賣不了什麼錢。」

從女性背後傳來了輕佻且瞧不起人的聲音。

因為不高興而扭曲著嘴角的假面盜賊,直接就抓著弓箭轉身對準了聲音的主人。

站在那裡的是鄰國貝魯卡姆斯帝國的將軍阿塔羅斯。而他的背後更站滿了入侵斐希那斯王國的七百名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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