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刃之宿業

夏日酷熱的陽光,掠過建築物屋頂的邊緣,照射到小巷弄里。

小小的巷弄,被區分成光明和黑暗兩個區塊。

吉吉那像是悠然走向加冕儀式的王侯般,猶如身赴戰場的將軍般在路上走著。在午後的陽光底下,吹向巷弄里建築物間的夏日之風,吹拂著他那一頭銀白色的髮絲,屠龍刀的刀眼在黑暗之中閃閃發亮。

我和吉吉那邁著腳下的步伐往前行走。一陣多人行走的腳步聲,在簡陋的水泥路面上叩叩作響。

在建築物與建築物之間的夾縫,艾里達那的巷弄里,三名咒式劍士朝我們而來。

這三名懸賞人物氣喘吁吁,分別拿著魔杖劍擺出架式往後退。雙方屏息以待,陷入沉默。小巷弄的空間里充滿著劍拔弩張的氣氛。

「艾里達那的夏天對我來說實在太熱了,快點了結吧!」

配合著三名懸賞人物往後退的步伐,吉吉那朝著他們的方向進逼。他右手握的屠龍刀刀尖掠過巷弄的水泥地面,迸射出紅色火花。

橫向逼近三人的我,在魔杖劍劍尖編織咒式。我暗自忖度,狹窄的巷弄不適合使用爆裂咒式,到底使用雷擊或者擲槍比較好呢?

「對方的身分不只是懸賞人物那麼簡單。」

我確認右肩傷口疼痛的狀況。

「他們有自己所屬的事務所,而且是身經百戰的咒式劍士。尤其是左邊那個雷劍士,劍術最為精湛。」

電磁加速的劍技,使得他的劍速比起任何一位古代劍豪都更快,而且還貫穿了我的左肩。對手的劍招乃承繼某個流派的正統劍術而來。

「他們這些從中階晉陞到高階,第九位階的咒式士,居然跑去商店行搶啊。」

面對我的喃喃自語,前面的三人滿臉苦澀之情。他們去行搶到底有什麼動機或者是迫不得已的情況,這就不得而知了。

「要怎麼做?」

「直接斬殺了。」

吉吉那冷冷回答之後,高舉手中屠龍刀揮斬而去。前方的三人有了覺悟之後急速停在原地。然後紛紛舉起魔杖劍或魔杖槍往前挺近。這是他們充滿絕望的反轉突擊。

接著三人聯手同時對吉吉那發動攻擊,照常理來說,如此兇猛的攻勢應該是無法防禦的。

只是,三位咒式劍士雖然在力量、肌力或者反射神經方面都異於常人,但是他們的力量與吉吉那之間還是有著天壤之別。

只見屠龍刀輕輕往前一刺,在巨大刀刃的壓力之下,位於三人中央的鏈成士被阻擋了下來。吉吉那瞬間變換招式,從刺擊轉為猛烈的橫向揮斬,攻擊位於左右兩側的另外兩人。右邊剛槍士的軀體,隨著魔杖槍槍柄被水平截成兩半。從左邊而來的尖銳刀刃被吉吉那彎腰閃過。

拉出距離之後,屠龍刀旋即斬向位於中央的鏈成士,殘酷之刃從對手的左腋下入、右肩膀出。

從左方而來的雷擊咒式貫穿了在半空中飛濺的血肉。吉吉那早已採取四腳獸般的姿勢躲過攻擊,但銀白色後發因遭受雷擊而焦黑。

吉吉那瞬間拉開距離,屠龍刀由下揮斬而上。雷劍士的刀刃承受巨大屠龍刀刃身的斬擊之後,迸發出轟然巨響與火花。能夠擋下吉吉那剛猛的力量,不愧是劍術造詣極高的劍士。

兩人的劍刃不斷迴旋交錯,黑暗之中火花四濺,吉吉那的左腳如隱形的刀刃般擊中雷劍士的胸口。

如同炮彈般的一擊,讓軀體後彎的雷劍士雙腳懸空,屠龍刀不再受到刀刃糾纏,趁隙回斬,落向停留在半空中的對手。雷劍士的身軀連同鎧甲被橫劈成兩段,迴旋之後的刃身從右臂、鼻子斜斬向上方的頭蓋骨。

巨大的刀刃隨即又如雷電之勢斬落而下。從頭頂到胯下,原本遭到橫劈的軀體又被垂直斬成兩截。雷劍士的軀體被斬成七塊,內臟與鮮血同時灑落在地面上。

被斬殺的死者們,猶如化為巨大的鮮血與內臟之花,以吉吉那為中心而綻放。

「進行近身戰的時候,最重要的果然還是咒式劍士的壓制力。」

我嘆了口氣。為了獲得金錢而殺害了墮落的咒式士。我還是無法習慣欺騙、壓抑自己的心。

「現代咒式戰爭都是機動性高,火力強大的戰鬥。」

吉吉那揮舞屠龍刀,甩去上面血肉模糊的肉塊。

「其中,揮舞刀刃的意義,在維持高機動性,做為盾牌防禦、以及讓對方攻擊失效的能力。換句話說,在戰場上暖場之後,需要獲得後衛系巨大咒式的協助,最後衝殺進去才能決定勝負。」

吉吉那的話就此打住。

「怎麼了?」

我開口問了一下。從屠龍刀上拭去血跡的劍舞士,凝視著自己的袖口。

耐刃纖維材質的袖口有著些許裂痕,手腕上的白色肌膚正流著血。劍技了得的雷劍士與吉吉那刀刃交擊時,刀身掠過了他的身體。

「我的劍招似乎有點亂掉了。」

吉吉那如美少女般的唇瓣苦澀地扭曲著。我還來不及發出疑問之聲,吉吉那便已在漆黑的道路上行走。穿出建築物與建築物間的小巷弄之後,吉吉那的身影在艾里達那的街角上消失。

我出聲叫了一下那位不想處理現場的夥伴,左肩的傷口突然一陣疼痛。敵人的刀刃上似乎帶有電熱,傷口的疼痛感轉變為灼熱感。

如果放任死者的屍體不管就會領不到賞金。我認為要等到警方抵達現場會比較好,於是在小巷弄的樓梯上坐了下來。我先看了看手機確認逮捕時間。皇曆四九七年七月二十八日。天氣非常炎熱。

讓我詫異的是,先前的古巨人事件和沃爾羅德事件,其實也才經過沒多久時間,至今卻依然歷歷在目。

我忍受著傷口的疼痛,視線往上移動。凝視著我的夥伴走入的小巷深處,那一片深沉的黑暗。

說起來,我對吉吉那的事不是很了解。從我們相遇那一刻被他抓住衣領舉起的時候開始,他就一直是個凶暴殘忍的屠龍族劍舞士。

對我來說,吉吉那的私生活究竟如何,我完全無所謂。

畢竟在這世界上有些事還是不知道為妙,而有些事是你並不想弄清楚的。

在艾里達那西南部。在貝拉魯地區,了亮的叫賣聲與從店裡流瀉而出的音樂混雜,形成奇妙的和音。

吉吉那走在夕陽西下的城鎮里。走出鬧區之後,混雜著餐飲店、遊樂場、風月場合等各種行業的大樓四處林立。喧鬧聲逐漸遠去,街道上變得寧靜。

在看板燈光熄滅的大樓前面,屠龍族劍士停下了腳步。牆壁上寫著小小的『第七哈廷頓大樓』。抬頭往上看的吉吉那,尋找他想前往的目的地五樓。吉吉那臉上浮現出詫異的神情。

「感覺屋頂上好像有人。」

吉吉那回想起更重要的事之後踏出了腳下的步伐。他穿越灰暗的玻璃門,走進建築物內。他避開了掉落在樓梯上的空瓶之後走了上去。

抵達五樓的吉吉那,進入走廊。在門扉敞開的門前,他再次停下腳步。

眼前的門扉是在伍戈多大陸上很罕見的東方式拉門。木門房邊有塊小板子,上面寫著字跡清晰的東方毛筆字「寒河江一刀流」。屠龍族戰士的眼睛卻沒多看一眼。

吉吉那如大理石般的雙手放在拉門上,一口氣把門拉開。

映入眼帘的是寬廣的房間,雖然空間如體育館般寬廣,但是天花板的高度並不高。

地面是木板材質,沒有上蠟,顯得非常暗沉,到處都有被削過的凹洞。

吉吉那往後伸手把門帶上。沒有脫鞋直接踏人道場。

「總感覺屋頂上面好像有人影。」

「天膳,你還活著啊。」

如銀刃般的聲音響徹整個道場。

「我正在走向死亡,混帳屠龍族,我一直都在走向死亡。」

深處傳來老人的聲音。道場深處的牆壁上掛著一張寫了「劍即無」的掛軸,只見一名穿著灰色西裝的老人橫躺在下方。

老人的左肘靠在地面上,左掌撐著臉頰,白襯衫領口敞開,骨瘦如柴的他,前胸肋骨的形狀清晰可見。

一頭蒼白的頭髮往後梳攏,臉上布滿了如地面龜裂般的皺紋。

唯有雙眼蘊含著異樣的精氣。

「話說回來,今天又是要指導你的日子了嗎?」

這位名叫天膳的老人,維持躺著的姿勢打了個呵欠。周圍的地面上有許多空罐和空煙盒。

吉吉那不發一語走進道場。劃破靜謐之後,取而代之的是僵硬的沉默。吉吉那穿著鞋子的腳,用力踩蹬木質地面,整個人飛向半空,屠龍刀刀柄與背後的刃身結合之後,霎時往下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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