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四章 無法飛翔晌烏,無法奔跑的獸

水是一種擁有許多用途的必需品,但是性質太過自由而難以交換。

而寶石雖然能夠和許多物品交換,卻無法滿足日常生活之用。

需求曲線和價格彈性線的交叉點(注—),線型函數與指數函數的差距……人類這種

東西的價值就在這段空隙之中。

福拉馬利翁•底波羅斯「在使用與交換之間」皇曆二四三年

注,價格彈性線應為作者誤用,實際上沒有這種說法。

走進事務所玄關的瞬間,又打了個哈欠。

這是早上到現在的第八個哈欠,還有點輕微頭痛。

因為吉薇遭到綁架這件事讓我無法入眠,所以我用咒式合成大量安眠藥強迫自己入睡。雖然在相隔兩天之後終於睡了下去,但是沒有良好的睡眠質量,果然還是沒辦法完全恢複精神。

我從信箱里拿出報紙和賬單,上了樓梯,打開事務所的門。

在一如往常的事務所內,吉吉那一如往常地坐在接待椅上。那個總是表現異常的吉吉那,今天則是特別地異常。他把椅子西露露嘉放在大腿上。

從西露露嘉的背後,可以看見吉吉那的臉。

「雖然我想把這個景象再一次當作幻覺,不過還是問一下,這是在幹麼?」

「身為父親的我,如果坐在女兒西露露嘉身上就是虐待,那麼如果讓西露露嘉坐在我身上的話,就是一種很自然的親子接觸了吧?」

吉吉那用認真的表情回答我,然後又把視線轉回椅子身上。

「啥、西露露嘉?我說啊,可以請你不要這麼執著好嗎?」

這個世上的確存在著讓人不願探究的真相。

先不管那個讓人不願探究的真相,現在還有個讓我不願探究的事實。不知道在我睡覺的期間,事情有沒有進展,於是我著手確認除了手機之外的事務所終端機跟電話。我呼出一口氣,在接待椅上坐下。吉吉那的銀色眼眸從椅子上方看著我。

「嘉優斯你那邊有什麼進展嗎?」

「關於吉薇的情報半個也沒有,完全沒有進展。」

我往後靠在接待椅上,發出沉重的嘆息。在我對面的吉吉那,眼神似乎不是很愉快。

「在事務所里不要擺出那種陰沉的表情,連我這邊都陰暗下來了。我會把你當作廚餘切除丟棄喔。」接著吉吉那又補上一句:「時帶一提,廚餘回收日改到禮拜三了。」

「謝謝你告訴我廚餘收集日改日子了。這句話從一次垃圾也沒丟過的吉吉那口中說出,真是讓我太開心了。」我繼續反諷下去:「你給我試著想像一下,如果是你的女人被綁架了,還能夠保持開朗的話不是很異常嗎?」

「不過就是個女人而已嘛?只要再找一個不就好了?」

吉吉那擺出一副無法理解的神情,這個人格破綻男對於屠龍族以外的人都沒有愛情。

因為擁有讓女人倒貼的美貌和武名,所以對吉吉那來說,女人應該是跟空氣一樣平常的東西吧。就算是和自己有過肌膚之親的女人,只要她將利刃朝向自己,這個人一定會毫不猶豫地痛下殺手吧。

我的頭越來越痛了,我想,不彰顯一下正義是不行的。

「吉吉那,剛剛有張沒見過的美麗椅子降落在後面的休息室喔。」

「椅子之神終於認同了我對椅子的真摯之愛,所以送來天使的椅子嗎?」

「嗯嗯,我想大概是這樣吧。那張椅子的輪子上長了雙翅膀飄在空中喔。」

我半敷衍地響應著他。吉吉那放下西露露嘉,接著打開地板,把西露露嘉放進地下倉庫里。我回到椅子上坐好,打了個哈欠,沒多久吉吉那就回來了。

「嘉優斯,這個世上應該沒有神或天使對吧?」

「我想這不是一個抱著三分認真去找的人會說出的台詞喔。」

只要碰到椅子或傢具的事情,吉吉那的智能就會變回三歲小孩。他銀色的眼眸不斷在接待室裡面游移。

「西露露嘉呢?」美麗的臉孔上浮現出極為擔心的表情。 「西露露嘉在哪裡?嘉優斯,是你這傢伙藏起來的嗎?」

「誰知道呢?大概是不能忍受父親對待自己的方式,還有在自己眼前被別的椅子勾引走而生氣了,結果離家出走了吧?」

「怎麼可能、會這樣。」吉吉那雙腳一軟,靠在門旁的架子上。「可是這陣子的親子互動應該很夠啊。」

吉吉那的體重讓架子吱吱作響。他到底做過些什麼,才會認為自己親子互動很足夠呢,這真是大自然的奧秘啊。我又諷刺了他一句:

「就像某人說過的話一樣,不過就是張椅子而已嘛?只要再找一張椅子不就好了?」

「你在說什麼。那是不能取代的。她是、西露露嘉是這個世上唯一一位椅子啊。」

吉吉那把手蓋在臉上悲嘆著。要是被不了解情況的人看到,一定會認為是個美麗的詩人在哀嘆這個世間的悲劇的高貴姿態吧。雖然實際上只是為了那變態的興趣在悲嘆,但我還是稍稍感染到悲傷的情緒。

不管怎麼說,他也是和我一樣失去了心愛之物。

「總覺得、好像就在那邊的地板下面。」我用手指比了一下。吉吉那以音速展開動作,抓住地板。他用手指揠起沒有把手的平坦地板,從地下倉庫中拉出西露露嘉,將她緊緊抱在懷裡。

「西露露嘉對不起!剛才我沒有劈腿的意思。只是覺得那是椅子之神在引導……」

我用溫暖的眼神看著向椅子道歉的吉吉那。

「這樣你知道我的心情了吧?吉薇之於我,就同等於西露露嘉之於你的存在。」

聽見我的比喻,吉吉那抬起頭來,那雙銀色眼眸中充斥著冷澈的疑問。

「你在說什麼?我是說女人的話就去找別的就好了,不是說去找別的椅子吧?」

他平靜地說出這番話,我用手指壓任額頭。

要怎麼樣讓屠龍族學會同理心或同情心這種人類必備的心態呢?找個人來教教我好不好。

我不再理會跟椅子說話的吉吉那,抬頭望著天花板。

眼中是一片沒有裝飾,只有水泥的冰冷天花板。雖然平常也是過著令人頭痛的生活,但這次是讓人特別頭痛、最糟糕的情況。

吉薇依舊在沃爾羅德的掌控之下。我以前的學生富勒似乎是炸掉同盟大使館的兇手,也是激進派組織的一員。然而我手上唯一能夠運用的戰力—吉吉那,他對這一連串的事件漠不關心,眼中只有敵人。

我的腦中突然閃過一個想法。仔細想想,這個狀況有點奇妙。

沃爾羅德受了相當嚴重的創傷,所以不可能抱著吉薇移動太遠的距離。

他們兩個恐怕是沿著珀魯迪那河順流而下了。可是警方跟賞金獵人在附近做了重點搜尋,依舊一無所獲。怎麼會出現這種令人費解的狀況呢?

「我知道了!」

我把看著天花板的臉往下拉回來,順勢從椅子上起身,從事務所飛奔而出。我坐上廂型車

發動引擎,吉吉那隨即悠然地坐進副駕駛座。

「你發現什麼了?等一下會見到沃爾羅德還是q古巨人h嗎?」

他的表情活像是期待著玩具的小孩。

「吵死了。給我閉嘴坐好!」

我無視於速限,讓廂型車一邊鳴著警笛一邊在路上疾馳。

我們來到珀魯迪那河,過橋時左手邊可以看到奧瑞克兢技場。看著前方的鐘塔,我將方向

盤往右打,穿過混合大樓群跟倉庫街往南邊前進。

吉吉那的眼中出現疑惑。

「你打算要前往某個地點就表示,你知道他們的藏身之處啰?」

「被沃爾羅德帶走的吉薇如果要選擇藏身之處的話,一定就是我們的秘密基地了。為什麼我一開始沒有想到呢!」

我讓車子持續加速,恨不得親手把自己剁爛。

沒有人會去勘查搜尋人本人,也就是我的秘密基地。而且那個靠近奧瑞克競技場的秘密基地,是用空頭公司倉庫的名義來登記的。附近的住戶也很少,沒有人會認為這個地方有人居住,以一個藏身之處來說是最完美的場所。

我讓廂型車在珀魯迪那河旁的混合大樓前緊急煞車,連車門都不關就跑進大樓里。我停下腳步,發現電梯前果然有抹去血液的痕迹。不知道那是沃爾羅德的血,還是吉薇的血!

我嫌電梯下得太慢,便一口氣衝上樓梯,接著在四樓停下。我拔出魔杖劍,在走廊上靜靜地前進。而吉吉那早就站在我身旁了,他連氣都不喘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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