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一章 交錯的眼神

你所愛的事物,因為被你所愛所以不可以去愛。

因為你沒有去愛任何事物的資格。

你所愛的事物,因為被你所愛所以成了你的毒藥。

法爾哈托·法爾·法依迪「項圈」皇曆四九一年

艾里達那的夜晚下著雨。

一個男子走在被雨淋濕的街道上。他的身材高大,穿著長大衣。他把大衣的兜帽一直拉到臉上擋雨。機械裝置如薔薇花瓣般優美的魔杖劍從大衣的開口露出。他背上則背著寬刀劍。

男子被雨淋濕的右手拿著手機,一面對昭塵且體光學影像地圖一面前進。雨滴及空氣中的雜質讓立體光學影像地圖扭曲。一看就知道這是剛從外地來到艾里達那的流浪進攻型咒式士。

旅人裝扮的男子停在中央十字路口。四周的行人雖然對他投以狐疑的目光,但又馬上失去興趣離開。在艾里達那,每個人對旁人都不感興趣。

男子站在遮雨棚下,用藍色的眼睛看著艾里達那的街景。

「世界上居然有這麼富庶和平的城市。」

他不由得自言自語。十字路口四周的大樓點亮燈,宛如要將降下雨水的黑雲踢開。大樓屋頂上某個女子的立體光學影像對著人們微笑。

人行道上塞滿了人。一邊是搭著盾大唱佛克爾球賽西格爾斯隊加油歌的男子們,另一邊則是回以奧瑞克茲隊加油歌的男子們。年輕男女手挽著手,藍色與紅色的雨傘並排愉快地走著。商業區後方小巷中的風化區里,可以看見叼著冒出紫色煙霧煙管的流鶯。

男子也隨著中央十字路口的人群移動,由商業區走向小巷。他想起手中握著的行動咒信機,打開了手機。電話接通了,但對方卻沒有接。

「還是不接嗎?」

男子再次對照手機里的地圖,按著地圖走入小巷。他轉了幾個彎,走在潮濕的柏油路上。

男子停下腳步。

「找我有事嗎?」

雨打在男子身上,他開口說道。四名男子由背後的巷子里現身。將魔杖錘扛在肩膀上的壯漢,還有穿著輕便鏜甲、拖著劍的機劍士,前方是肩上掛著咒彈帶的爆破士,和長著北方民族面孔,帶著發電裝備的雷鳴士。

「我們要找的是你背上的魔杖劍。」

前面的爆破士一邊說,一邊打量魔杖劍的價值。光看就知道是把好劍,說不定還有可能是更高級的珍品。

「是強盜嗎?」

帶著雙劍的男子淡淡地說。

「我還以為這裡跟我的祖國不一樣,是個富庶和平的城市呢,看來走到哪裡都會遇到你們這種貨色。」

男子伸向劍柄的手突然停住,他的指尖顫抖,呼吸紊亂。

「你果然是個病人。」

爆破士露出笑容。想搶劍的咒式士們也輕笑了起來,前後包圍住男子。他們並不認為可以輕鬆解決帶著好劍的咒式士。但對方是病人,四個人一起上應該就沒問題。

「卡夫吉,比耶嘉,幹掉他!」

爆破士大吼。名叫卡夫吉的壯漢舉起大鎚,名叫比耶嘉的劍士抽出劍,一口氣向前沖。

帶著雙劍的男子掀開長大衣。

他右手的魔杖劍有著如同層層薔薇花瓣般的機械裝置,劍身優美。左手的寬刃劍以機械裝置為底邊,呈現巨大的等腰三角形。他握住劍柄的雙手依然顫抖。

「這、這把薔薇劍和三角形的劍是!」

前面的雷鳴士大叫出聲。

「魔杖劍,『悲傷公主吉賽羅』和『費人思量的奧得翁』。」

壯漢還來不及細究雷鳴士話中的意義便揮下魔杖錘,瘦高的劍士橫劈魔杖劍將之格開。強盜們和揮舞雙劍的男子身影交錯。

男子用右手的劍擋住劍士的突刺同時翻轉,他優美的劍身尖端出現咒式的光芒。他發動了「矛槍射」。十三把長槍由極近的距離射出,穿透劍士的胸口與臉孔。

男子舉劍接住壯漢揮下的大鎚。魔杖錘、錘柄連同壯漢的身體一起被切成兩半,飛出大量的鮮血和內臟。

一陣巨響。雖然兩個夥伴在一瞬間就被殺死,他們還是用爆炸咒式將持雙劍的創士整個包住。

爆炸的白煙逐漸散去。男子將三角形的劍繞到背後當作盾牌。

爆破士一面後退一面發動下一個「爆炸吼」。只要拉開距離,這種小巷對於遠距型咒式比較有利。

「去死!」

爆破士的聲音由半空中傳來。他的頭從頭部被斬斷,飛到巷內三層樓高處。

爆破士的頭顱落下,在被雨淋濕的柏油路上翻滾,沿途滲開血跡。他的眼中還帶著確信能夠勝利的神色。

男子舉在左前方的魔杖劍伸長成細長型—由三角形連接成如鞭子般仲長的劍刀,正是砍斷爆破士脖子的元兇。持雙劍的男子手臂一扭,劍刀畫出一道圓弧收回。劍刃折迭起來,又恢複成原來成等腰三角形的劍身。

「果然是魔杖劍,『悲傷公主吉賽羅』和『費人思量的奧得翁』。」

雷鳴士高舉的魔杖劍發著抖。

「看過這兩把劍,表示你們是皮耶佐聯邦共和國的人嗎?」

雙劍劍士淋著雨站在巷弄中,滴著雨滴的帽檐下,露出他如同冰雪的藍眼。

「你這傢伙,不,您是……」

來自皮耶佐的雷鳴士當場右膝著地跪下。他交叉雙手,眼中溢滿激動的淚水,聲音顫抖:

「皮耶佐的勇者,沃爾羅德大人!」

被稱為沃爾羅德的男子沒有回答。雷鳴士不受四周夥伴的屍體影響,眼中露出尊敬和畏懼。

「雖然我逃到艾里達那,過著現在這樣的生活,但是我在第一次和第二次潘庫拉多內亂時也曾入伍參戰,不可能會認錯皮耶佐的勇者,光榮的雙劍!」

男子突然羞愧地低頭。

「十分抱歉—身為皮耶佐國民,居然將刀劍指向您。實在是太無禮了!就算現在立刻被您斬死也是我應得的!」

男子抬起頭,眼中帶著疑問。

「可是,沃爾羅德大人您為什麼會到這種地方來?」男子的音量逐漸變小。「我記得您在巴賽雷歐的潘庫拉多大屠殺中被捕入獄……」

沃爾羅德沒有回答,只是繼續站在雨中。

「我已經不是勇者了,」

男子的全身盈滿怒氣。

「我只是個虐殺者,是個被追捕的越獄犯,」沃爾羅德舉起左手,眼睛變成冷酷無情的蒼冰色。「所以,我不希望被人發現我在這裡。」

「沃爾羅德大人!」

隨著男子的叫聲,沃爾羅德的左手畫出一道殘影。當他收回手中的劍時,跪著的男子臉從鼻子以上都消失了。

男子用雙手按住臉部的切面,向前倒下,而他鼻子以上的頭部隔了一會兒才撞上大樓的牆壁,在牆上抹出一道血和腦漿,落到柏油路上。切面朝上,臉孔上下顛倒,雙眼因驚懼而張大,血和淚從他的眼瞼滑下。雨水不斷打在死者身上。

沃爾羅德看著這殘酷的景象輕輕地笑了,接著笑容逐漸抽搐——

而後又停止。

沃爾羅德的眼珠布滿血絲,流著汗水的臉變得蒼白。他弓起身子劇烈地喘氣。他像是被痛苦操縱,背部猛力撞上牆壁;牆壁龜裂。他顫抖的右手握著魔杖劍伸進懷裡。

他用右手拿出一個金屬小盒子,顫抖的指尖打開蓋子,抓起約十顆淺藍色藥片。

他不顧雨水的拍打,將藥片放入口中,貪婪似地嚼碎之後吞下。過了幾分鐘,藥物很快就生效,他紊亂的呼吸平靜了下來。

「夏哈滋有效的時間已經變得這麼短了嗎?」

沃爾羅德眼中出現自暴自棄的痛苦,將空空如也的小盒子扔進巷弄內。他把雙劍收回腰間和背上。

「皮耶佐的勇者這稱號,現在聽起來只是個笑話而已。」

沃爾羅德彷彿要逃離現場般走著。在他背後是來自皮耶佐的男子的屍體,以及其它屍體堆成的小山。雨水沖刷著鮮血。

沃爾羅德走進巷子的步伐變成切開雨水的狂奔。

孤獨的影子變成一陣風,狂奔在大樓與大樓之間。

「布洛佐,你為什麼把我叫來這個城市?」

即使巷子前方已是死路,沃爾羅德依舊沒有停止奔跑。他加速跳躍,踏上左邊三層高大樓的牆壁,立即又跳起,正以為他要在右邊大樓的六樓著地時,整個人又向上躍起。

「有賺大錢的好機會,這實在不像你會說的話啊?」

沃爾羅德緊咬住嘴唇。

「你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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