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世間盡頭的砂礫上,
將沾滿了我們的血淚吧。
我們將無法完整吧,
我們將無法站在樂園中吧,
即使如此,即使如此,我還是(以下絕筆)
雷梅迪烏斯•利瓦伊•拉茲耶爾出自日記遺稿皇曆四九六年
五月二十七日,布魯古大佐繼承了被暗殺的杜伽塔將軍之政權,執行更高壓的統治,並開始肅清反對者。
五月二十九日,砂礫食人龍茲歐•盧所率領的「新生曙光鐵鎚」,暗殺了布魯古大佐。
五月三十日,繼承布魯古大佐的哈吉司參謀長,與杜伽塔派的亞葛拉防衛大臣產生激烈衝突。
新聞報導指出,烏魯穆終於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內戰之中。
我總覺得,似乎能聽到穆爾汀樞機主教的苦笑。
若是我所知道的那個男人的話,他大概會笑著認為,比起和思想狠毒的杜伽塔連手,還不如協助下一個獨裁者並將其當成傀儡,這麼一來更能深入獲得礦山挖掘權。
不對,他搞不好認為讓烏魯穆這樣持續混亂下去最好。
龍皇國接著用為了周遭諸國的和平以及烏魯穆的人民,不得已要去解決事態的態度進駐,烏魯穆自然就會落入其手了。
然而,我更加深入思考。
如果是穆爾汀的話,應該會採取更輕鬆的手段吧。
沒錯,那便是對烏魯穆那永績不斷的混亂,採取置之不理的計策。
只要放著不管,他們就不能進行大規模採掘會有稀少金屬及資源的礦山。
然後各種產業製品即可維持住現在的價格,哲貝倫與大陸的經濟就能保持穩定。如此便不必花任何一毛錢,不需傷到一兵一卒,這種做法非常合理。
就這樣置之不理,如果烏魯穆花了數十年才能收拾草場混亂的話,到時候的產業發展本身,肯定已經和現在完全不同了吧。又或者放任他們亂個幾年,然後再選用上面所說的第一或第二個策略就好了。到那時候,烏魯穆這個國家已經變得很虛弱,侵佔它肯定要比現在來得簡單。
就記憶或演算這類智能知識方面上來看,身為天才的雷梅迪烏斯是遠遠超乎人們之上的,穆爾汀根本無法與其相提並論。
可是,雷梅迪烏斯卻從最初便失去了勝利的可能性。
因為雷梅迪烏斯的棋盤僅是穆爾汀棋盤上的……不對,它只不過是「世界」這個巨大棋盤上,,令人感到悲哀的一個小小角落而已。
連我都能理解這點,雷梅迪烏斯肯定也早就明白了吧。
可是,他無法不採取行動。他無法光是看著這一切。
我將報紙丟到垃圾桶,把背靠在窗檻上。
從這裡可以看見被二樓窗檻等分的艾里達那景色,以及事務所二樓的室內空間。
而我的腳邊,也就是窗戶旁則放著椅子。我將視線停留在從外面回來,坐在椅子上的吉吉那身上。
坐在名為西露露嘉的椅子上,吉吉那開始保養起屠龍刀。看著吉吉那便會讓我覺得,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於是我也學起背古那,打算在約定時間到來之前保養一下魔杖劍。可是報紙已經被我丟進垃圾桶了。
「吉吉那,也分我一點擦拭的用具。」
吉吉那將報紙丟了過來。我把艾里西翁報攤平在魔杖劍上。
這份是晚報。在杜伽塔被暗殺的號外版面上一角,我發現了認識的名字。那上面刊登的是「砂礫食人龍」茲歐•盧的死亡消息。
在呼籲民眾一同響應抗爭的演說中,茲歐•盧被前來的民眾丟砸石頭而逃走。翌日,茲歐•盧的屍體在烏魯穆首都的烏魯多尼亞郊外被發現了。由於屍體無頭,所以他似乎是被暗殺的。
「新生曙光鐵鎚」則開始了激烈的抗戰,報上附有他們和臨時政府軍強烈衝突過後的當地市街照片,儘是死者及被破壞的街道;我曾經有過和這照片相似的構圖。
大概是說要去烏魯穆採訪的安潔爾拍下的吧。
在遙遠的異國,安潔爾在想著什麼呢?而我又認為人是什麼呢?
我將報紙折了起來。用它擦了擦魔杖劍優爾加機關部上的油污,手便停住了。我用像是隨口說說的語氣,將消息轉達給吉吉那聽:
「雷梅迪烏斯好像死了。」
「這樣子啊?」
吉吉那只是漫不經心地回了我一聲而已。當我打算繼續進行作業時,卻聽見了呢喃聲。
我抬眼一望,似乎是吉吉那一邊在拆解屠龍刀,一邊無意識地哼著歌。那是在墓園會聽到的鎮魂歌。
「吉吉那,你在唱歌嗎?」
被我這麼一間,吉吉那的手停住了。他帶著超然的表情,再次開始進行作業。
「這不過是為龍而唱的鎮魂歌,曲名是『庫都』。我想,那個雷梅迪烏斯和龍也差不多。」
吉吉那的鋼色眼睛看往了刀身上。
「無聊的感傷並不適合我吧?」
「不,那倒不是。」
我並沒有否定吉吉那的行動。吉吉那則像是要揮去傷感般,左右地甩了甩頭。屠龍族戰士又回去進行著作業,歌聲則停止了。
我拆下彈匣,擦拭過內部的接觸端子後再將它裝回去。接下來就要做機關部的正式拆解了。
突然間,我看到位在護手(指述接劍身與劍柄的部位。)處機關部上的雷梅特肯Ⅳ型。
我聯想到了製造出這個的天才咒式師。
雷梅迪烏斯•利瓦伊•拉茲耶爾咒式博士,你太過溫柔了。
那份溫柔,使你為了正義與民眾而不惜賭上生命奮戰。
你想讓人民自高壓統治者手中解放,想排除外國的干涉與榨取。於是,你打倒了獨裁者杜伽塔,也打倒了之後模仿獨裁者的人們。
雷梅迪烏斯的那種思想,並沒有任何一點錯誤。
可是,民眾根本不在乎你那崇高的正義或理想,甚至於復仇。
不管是多麼邪惡苛刻的獨裁政治,只要能維持每天的安寧,對人們而言即使是偽政治家也好、支配者也好,任何人都可以。
每個人並非都跟你一樣,能夠詳實的記憶著一切。不論是污辱也好、懊惱也好,我們都能夠全部忘掉,並且無力地笑說「這世界是不會改變的」,伴隨著如此的惰性慢慢地習慣。
不知不覺間,吉吉那的歌聲又響起了。
我把臉轉向事務所的窗外。
外面理所當然地,呈現出繁雜街道的日常風景。大樓林立於街角,汽車在車道上往來,人們很忙碌地走著。
即使在這個星球上的某處,有某人正流著血、抱著親愛的人的屍體痛哭,那也都會被我們遺忘。
軟弱的我們除了自己的哀傷之外,不對,就連自己的哀傷也無法承受。
就在這個常下,對於所有初生之犢和革命家的思想,人們會覺得很好笑吧。
對那些明知這世界毫無慈悲、毫無意義,卻依舊不願屈服並反抗著的人們,我無法笑他們。只會聰明得說著愛啦、和平啦之類的人,又有資格去責備任何人呢?
任何人、甚至是說話的他們自己,都不需要那種虛幻的話語。雷梅迪烏斯所想要的,只不過是現實性的方法而已。
即使是兼具崇高的理想與人類的溫柔,並且擁有天才頭腦的雷梅迪烏斯,面對這世界的悲慘,他同樣是無能為力。
偉大卻又愚蠢的雷梅迪烏斯啊。若是可能的話,我很想再問你一次。
你應該能夠預測到自己凄慘又落魄的死亡才對。既然如此,你為何要戰?
你的失敗,並不只是源於力量不是才對。若是如此,原因是什麼?
不可能會有答案的。窗外吹來了乾燥的風,告知著初夏的來臨。
我總覺得那像是不叫能吹來的、自遙遠的沙漠之國而來的熱風。
被記憶的火焰燃燒始盡,最終成為灰燼的龍啊。
我並不想將那殘渣,當作是一般的灰燼。
我祈禱雷梅迪烏斯那希望人們能真正幸福的志願,將遍布在大家的沙漠之心上,成為製造出大地的一把塵土,然後總有一天會發出新芽。
設計粗獷的機關部,外殼看起來鈍了。
我再次將視線停留在手中握著的號外報紙。內部版面里有文章寫到,在雷梅迪烏斯的無頭屍體上,有被高階的電磁雷擊系咒式擊中的痕迹。
這讓我想起來了。
我想起雷梅迪烏斯離去後,與我擦身而過的甜甜香水昧,以及昔日戀人庫耶羅那令人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