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章 或許是平凡的每一日

第二章或許是平凡的每一日

所謂的平庸,那其實是一種才華,

也是足以與古代古里希拉悲劇匹敵的壯闊悲劇。

富魯拉.迪歐.富蘭斯基戲曲「尋常的悲劇」同盟歷七二年

我打著呵欠從被窩裡醒來。

因為帶著睡意,所以視線還很模糊。我把手往上摸了摸,抓住知覺眼鏡之後拉到鼻樑上。

我一邊把腳伸進牛仔褲褲管,一邊從床上起身。雖然已是初春時節,但遲遲不願離去的冬天,還是讓肌膚略厭寒意。我赤著腳,啪搭啪搭地走在地板上。打開終端機轉到新聞節目。聽著新聞報導的聲音,走向廚房。

我打開冰箱,拿出裝牛奶的瓶子、麵包、蕃茄與熏肉。然後用左腳關上冰箱,回到了客廳。當我坐在椅子上準備切熏肉時,才發現自己忘了拿菜刀。我環顧周圍,看見我需要的東西。

我抽出靠在椅子上的魔杖劍,用刀身切開熏肉。前鋒劍七一類的攻擊型咒式士,可是把劍視為神聖象徵,如果讓他們看到我切肉的景象,多半會當場昏倒吧。

我把切成大小適中的熏肉放進口中。啊,好冰。

喝牛奶的時候,新聞報導的聲音傳人我耳里。

「哲貝倫龍皇國與拉貝多迪斯七都市同盟,針對亞魯索克分界線的第九次聖地紛爭,當地情勢日漸緊張,雙方依然持續交涉中。」

立體光學影像里的主播,以嚴謹而忠實的樣版表情,報導著現今政局動態。我一邊吃東西一邊看著新聞。

「軍方的綜合幕僚參謀本部次長古茲雷古表示,如果雙方沒辦法透過談判解決,將不惜以武力實現正義。」

我咬著蕃茄,看著畫面上軍人陰險的臉孔。

「此外,教會強硬派長老歐肯迪歐烏斯,堅持反對割讓聖地的立場,近期發表了要求國軍介入的強烈聲明。相對的,屬於穩健派的皇族莫爾汀樞機主教,則是繼續保持沉默,對於未來將如何發展不願作任何揣測。」

接著,畫面上出現一臉頑固樣的白髮老主教,以及藏在眼鏡後方目光深沉的樞機主教。面對強硬派的宗教人士,保守派的皇族似乎也感到很棘手。

可是,生活在城市一隅的我,應該沒有機會遇上那樣的大人物。

只不過我一點也不希望百年前的獨立戰爭。或是六十年前的大陸戰爭再度發生。

我喝了牛奶吞下麵包,然後穿上戰鬥用的靴子。抓起在皮椅椅背上的外套,一邊把手伸進袖子一邊走了出去。

離開大樓之後,艾里達那的街角映入我的眼帘。人行道上充滿人潮,路上的汽車川流不息,灰色大樓四處林立。

佇立在門口,我看著出入口旁邊,本來想騎機車,卻想起似乎把它送去修理了。

「列車即將進站,請站在白線以內等待,列車即將進站。」

艾里達那車站裡,響起了多管閑事的廣播聲。車站內混雜廣播聲、說話聲與腳步聲,形成熙熙攘攘的氣氛。

塗成青、銀兩色的列車駛入了站內。隨著一陣金屬車輪的嘎吱聲,長長的列車開始減速停車。從車門內走出來的人群,與上車的人群身影交錯。我也成為人群的一部分搭上了車。

雖然已過了早上的通勤時間,車內擁擠的程度依然像金屬原子鍵結般緊密。

我混在人群之中,抓著吊環隨著電車搖晃。注意不讓魔杖劍的劍鞘或刀柄碰到別人。

列車停下之後,我混在人群中下車。通過剪票口,走出新卡魯那車站的西出口。

我打了呵欠,停不太下來。我看著車站裡艾里達那的地圖。打著呵欠,視線跟著艾里達那的說明文字移動。

艾里達那市——

哲貝倫龍皇國三十五州之一,位於龍皇國東方,是艾里烏斯郡的中樞。面對拉貝多迪斯七都市同盟的西方,依據五十多年前的條約,交付兩國共同統治。

艾里達那市面向魯魯加那內海,由於擁有七條大運河與七十七座橋樑,成為伍戈大陸的貿易及外交中心。流經市中央的歐利埃拉爾大河將艾里達那一分為二,大致上來說西岸區民多偏龍皇國,東岸則是傾向七都市同盟。

艾里達那市面積七九九點五平方公里,約為龍皇都的七分之一。根據兩年前皇曆四九五年的調查,它是個人口共有七十二萬六千七百四十三人的中型規模都市。

艾里達那市又以觀光聞名,擁有各種博物館與歷史遺迹。歌女艾里達那就是本市命名的由來,設有艾里達那雕像的大音樂廳也十分有名。另一方面,座落在歐利埃拉爾大河上的戈傑斯經濟特區,合法、非法的賭場與妓院都大受觀光客歡迎。

嗯,怎樣都好。我長長的呵欠終於止住了。

現實中的艾里達那則是完全不同。實際上是像我們這類遭到社會放逐的人,幾經顛沛流離,最後僅有的避風港。

我走向艾里達那的街道。為了買早午餐停在普洛烏斯輕食店前。我站在冒出蒸氣的窗口,入贅的店主荷頓探出了頭。

「哎呀,是嘉優斯嗎?好久不見。」

荷頓不等我點餐,便開始把裡面包著絞肉的炸波洛克裝進紙袋裡。這個吃起來跟早上遲來的咖啡很搭。

「現在景氣很不好,連你也來光顧真讓我開心。」

「我喜歡你無禮的待客方式。」

「你們的生意又怎樣?」

「還不到需要讓快倒閉的店擔心的程度,我是很想這麼說啦,不過情況不太好。」我對荷頓的工作提出意見。「喂,不要那個。幫我裝肉比較多的。」

「咒式士的生意真的很不好做。」荷頓很厭惡地看著我的知覺眼鏡。上面附有簡易的數據搜尋功能及簡單的采查機能。不過也只有我會這樣斤斤計較,連買東西也要用。

「說到這個,你那個美艷的合伙人到哪去了?」

「如果你在吉吉那面前這樣說,你那張長臉應該會跟炸波洛克一起擺在店面展示。」

「你也是辛苦個沒完啊。」

荷頓對我聳肩。我接過紙袋,食物的溫度傳到手上。我正要離去時,荷頓他亮出身後那隻手拿著的東西。

長方形框里有數百顆的珠子,整齊的串成了幾十列。那是東方的計算工具——算盤。

「那麼,來聽聽本周的荷頓麻辣占卜吧。」

「我不要。」

「哎呀哎呀,別客氣。」

「看著我的嘴巴:我,不,要。」

荷頓對我明確的拒絕視若無睹,撥起算盤上的珠子。占卜已經開始了。

「用左手收下波洛克,眼鏡向右歪四度的你,今日的運勢。車運死因是弔死,車運裝扮是竟然能夠支撐一個人體重的堅固領帶。金錢運極差,有女難之相。還有爬蟲類與壞心僧侶的宇宙級警報。」

「沒一個能相信的啊。」我連珠炮似地說。「我就直截了當地說了,你應該早點發現,讓店裡客人減少的原因,就是你的占卜吧。」

「可是我覺得風評不錯啊。」

「你的占卜,是最差的占卜。」我接著反駁。「集合對方的出生年月日或星星的位置、星座與血型、身高與體重、興趣、對食物的好惡、寵物狗的名字、開始自慰的年齡、昨日的天氣,你的牙齒有多痛這些因素,雖然運用了複雜的算式,以占卜而言也是胡扯過頭了吧。」

「可是很准啊。」

「你說我上輩子鞋帶沒綁好,這到底是哪裡准了?」

「只不過是準確的部分你察覺不到而已吧?」

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再見。」

我迅速撤離現場。

我走在遠離商店街的道路上。一棟三層樓高的大樓出現在眼前。

玄關上掛著「亞修雷.布夫&索雷爾咒式士事務所」字樣的黃銅招牌。

我曾經對吉吉那的名字寫在我前面感到不快,要求他變更名稱。但是在吉吉那大議會裡,吉吉那法案訂定了只有他說的才算數的獨裁製度,因此變更申請不予通過。

不過這樣客戶也比較容易在電話簿里找到,所以我也不那麼堅持要改名了。

我透過手機訊號,解除各種防盜裝置。打開門扉之後,牛仔褲褲管傳來一股溫熱。

我看見一團毛色漆黑的物體,原來是只貓在磨蹭我的腳。在三角形雙耳之下,高貴的金色眼眸朝上凝視著我。

那是黑貓愛爾文。她是附近的野貓,偶爾會到事務所來休憩一下。

美麗孤傲的她,好像對我左手提著的紙袋很有興趣。她似乎想要午餐,我拿出炸波洛克給她看。大小姐看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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