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MEW MEW! -Crazy Cat's Night- 第三章 Miss·Unlucky & No·Fortune*①

八十島美咲,是個不幸的孩子。

至少,她自己這麼認為。

只要把不幸當成借口接受——在任何境況下,都基本能忍受了。

她來到這座島是三年前。從成為了父親在東京地下賭場借錢的抵押品開始。

——現在還會成為借錢的抵押品,簡直就像是古裝劇。

一開始聽到時,她以為是開玩笑。實際上真變成這樣之後,她認為這一定是一千萬人中只有一個人的概率。

沒想到自己就成為了那一個人。

說是借錢的抵押品,開始時她完全沒有自覺。她沒怎麼跟父親談過心,也就是所謂的冷淡家庭環境,想要高中畢業後隨便做點自由職業,但是——

「有個熟人介紹你去做一份薪水豐厚的打工。」

聽了父親的解說,似乎是娛樂中心的工作人員。聽到時薪2300日元這種超值價格,她沒有問清楚就奔過去了——結果就是,其中1500日元都要用來償還父親借的錢。

——沒錯。一開始是我不對。沒有詳細問清楚,那時起就失去借口了。所以我才這麼想,是我的運氣不好。為什麼我的頭腦就不能好一點呢。我頭腦不好,也一定是因為運氣不好。

——我知道,我知道的。這只不過是個很遜的借口罷了。所以啊,潤,我只告訴身為朋友的你哦。……嗯~雖然也有點希望你會生氣……還是該說,想要你呵斥我呢。不過,潤生氣的時候,會讓人搞不懂到底是哪邊在生氣……哎,咦,等下,騙人的,我騙人的,我有在好好反省啦,所以所以不要不要把電鋸取出來啊不要、不要————

美咲跟潤聊起自己的境況時,潤都會像這樣舉起電鋸,直到燃料用完之前,絮絮叨叨地不停說教她。

「總之!美咲太狡猾了!說這種話,不過就是在為自己的不努力找借口,讓自己輕鬆一點罷了~!」

跟引擎音一起響起的怒吼聲。

確實如此,對她來說沒法找借口——但是,如果不把不幸當成借口來渡過難關——在這個「島」上生活就太艱難了。

最開始那件事的確是自己的責任——但實際上陷入只能用不幸來形容的狀況對她來說是家常便飯。

她的工作是東區賭場的所有雜役。她對為什麼這種工作時薪會有2300日元感到有些奇怪——但第一個月,她就不情願地知道了其中的理由。

盯上賭場銷售額的強盜,一個月五次。

還有,被當做人質兩次。

如果只是這樣的話,那還在工資範圍內,可以認同。但是,只是住在這個島上,就有各種不幸向她襲來。

在城中被捲入槍戰四次。

捲入沒有槍擊的打架六次。

遭遇搶劫十三次。

被藍藍電波的DJ貨車撞到兩次。

還被捲入過其他大大小小的各種事件。

沒什麼特別的理由——理由大多只是出現在那裡而已,就會被捲入事件。

最過分的是半年前——在橋的入口附近,她看到了憧憬的西區幹部。

想要搭話而追上去的瞬間——自己和那個幹部之間的壁障爆炸了,堆在橋入口處的材料危險地將她活埋。

似乎是盯上那位幹部的恐怖分子所做的——爆炸結束之後,就再也沒有人看到過那個幹部了。

她覺得是不是自己的不幸把那個人卷了進去,於是有一段時間連害怕都不敢表現出來。

鼓勵這樣的她的,就是東區的護衛部隊隊長,砂原潤。

她是唯一一個可以稱得上是美咲朋友的人,在遇到困難時互相商量和鼓勵。在美咲工作的賭場周圍,除了潤以外也沒有其他同年齡段的女生了。更為決定性的原因是——潤有很多次都把美咲從各種「不幸」中解放出來。

美咲被劫為人質或賭場被襲時,把她從危險處境中救出來的都是潤率領的護衛部隊。尤其是有很多次,她都是直接被潤所救的,於是她有種潤是救命恩人的強烈感受。

其實沒有潤的話,美咲至今為止已經死過五次了吧。

對捲入不幸的她來說唯一的幸福——就是遇到了潤。

——所以,她真的很感謝潤。沒有你的話,我一定連給自己找借口的空閑都沒有,就崩潰在這個城市裡。

在電鋸的燃料用完後她如此說道,潤一臉要哭的樣子說「沒、沒沒這回事……」低下了頭。雖然她知道有無引擎音時潤的落差有多大,但這種時候不管再過多久,她還是不習慣。

自己的不幸都是因為不幸。

只是運氣不好。所以,現實的艱苦也是無可奈何的。

這麼想著忍受生活的艱辛,就可以抓住小小的幸福。

至少,她是這麼相信的。

△▲

在這個世界上,不存在幸或不幸。

這是子城——子城彼方的心情。

星期四白天東區——拉麵店內

《來來,紳士熟女小伙阿婆,為了拉回你們遠離的耳朵今天也將美好的電波送入你們心中!因為電波的力量連午飯也會增添一層美味。沒有人招呼的話就馬上退場,所以趕緊把飯粒送入自己耳內是最好的辦法。今天午間萬萬歲的嘉賓是——半年前作為「街頭藍藍傳說」嘉賓登場的地圖小朋友,霧野夕海!》

在一個人吃午飯的子城耳中,飛入了情緒高漲的奇怪談話。

稀奇古怪的說話聲從設置在城市各處的揚聲器里傳出,在城中回蕩。

第一次來到這個島上的人會很奇怪吧——但這只是「島」上的一道日常風景。

劫持了這座城市的放送系統,每天從早到晚不停擅自放送的海賊廣播「蒼藍電波」的島內放送。由蒼與藍得來的「藍藍電波」,島上的居民叫著叫著也就親切起來了。

現在放送的是「午間萬萬歲」。每天叫來嘉賓學習料理的製作方法——只是虛有其表,這是個單純的談話節目。

這個放送局在島內的人緣關係很是了得,連東區首領吉塔爾林也作為嘉賓出演過十次以上。

於是——今天的嘉賓是剛剛13歲的少女。

「霧野夕海嗎……」

霧野夕海。子城對這個名字有印象。

記得是製作這個構成複雜的小島地圖的少女。

這座「島」原來就有複雜的地下通道,再加上增築的非法建築,把原來的設計圖拿來一比較就慘不忍睹了。

據說叫夕海的這位少女憑介自己的腳探索了各種「密道」——將其詳細地記錄下來,並做成了這座島的完整地圖。

——那孩子應該沒有父母吧。

年齡比自己還小一些,被雙親帶到這座島上,然後跟雙親生離死別到現在。

「……強行被帶來,父母又死掉了……跟被丟棄了一樣。」

子城停住筷子,眺望著一個揚聲器眯起了眼睛。

「——跟我們一樣。」

以子城為中心的少年少女集團,「Rats(譯註:鼠的複數形式)」。

他們不是島上居民的小孩不良化,也不是從城外的組織流放過來的。他們沒有親人和監護人,只是以子城為中心的共同體。話雖如此,並不是說幾十個孩子固定在同一個地方睡覺起床。他們使用最低限度的聯絡,分擔了確保食物和城裡居民給予的各種工作,過著有效率的生活。

但是,他們也不是無論什麼人都歡迎。「Rats」的小孩們有一個共同點——那也是他們的根源。

集中在「Rats」的少年少女——都不是出生在這個島上的,也不是自願來到這個島上。

是被父母或其他家人——丟棄在這個島上的。

子城就是八歲時被親父母帶來島上——等回過神時,就找不到父母的身影了。

背後的帆布包里放著成堆的零食和寵物瓶裝水,但他還是無法判斷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跟父母分開了,一邊哭著呼喊一邊走在路上。

但是——即使被路上的小混混不耐煩地踢倒,也沒有一個人幫助哭泣的孩子。在這個「島」上不存在警察或迷路小孩的救援中心。如果到新瀉或佐渡應該有所幫助——但不管去哪邊,都必須徒步穿越幾十公里長的大橋——在那之前,子城連在已經化為一座「城市」的島上大橋入口都走不到。

從那之後過了幾天,他毫無計畫地啃著食物,只顧繼續步行著呼喚父母的名字。但是——那時他看到了不該看的——或者說,是不得不看的東西。

那是一個非法滯留者放在屋外觀看的電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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