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MEW MEW! -Crazy Cat's Night- 第二章 東之閑人、西之魔女

東區——主題公園內旅館、地下賭場

這裡是個樂園。

從住在東京等地的人看來,不會擁有這種感想吧。

但是,對住在「島」上的居民來說,這個如同體育館般寬敞的地方,特殊之處是一目了然的。

首先,所有牆壁上都沒有塗鴉或裂痕,浮雕裝飾品完好無損地安裝在豪華的牆壁上。地板上鋪著紅色基調的絨毯,沒有一片垃圾,時常以嶄新的姿態迎接來訪者的鞋子。

還不只是這樣,還有在這個「島」上都令人震驚的事——這裡備有正常生活中無法見到的設施。

在寬敞的大廳中央枝形吊燈的下方,擺放著拉斯維加斯風格的真正的輪盤賭檯,裡面還擁擠地排列著各種各樣的賭博機。備有巴卡拉*①與21點紙牌遊戲的專用檯面,連使用雙骰賭博等骰子的賭博角都有設置。四面牆壁中的一面被吧台佔據了,架子上漂亮地擺放著數百種酒瓶。

在骯髒的「島」上唯獨這個地方的氛圍像是異次元里的存在。

但是,說到不協調之處——明明擁有如此齊全的賭博設施,裡面卻連十個人都不到。

「哎呀哎呀,才剛改裝好呢。重新開張是後天哦。」

坐在巴卡拉的半圓形桌邊,無國籍風格的男人向對面的女性說道。

「那恭喜了。祝你取得更多利益。」

穿個性旗袍的女人所說的只是社交辭令,她以不含一絲柔和的表情陳述著祝詞。

從櫃檯那邊走來一位身穿荷官服的女性,她放下符合桌上人數的雞尾酒就離開了。雖然表面上很平靜,但在這些管理「島」的幹部們面前,她為了不讓手心的汗水粘在雞尾酒上拼盡了全力。

「跟本土的客人比起來,這個島的客人花錢還真不大方呢……不過,說到來這裡的好處呢——就是絕對不會招搖。」

在嘿嘿發笑的男人身後,藏在劉海後面的少女挺直了背站著。她的表情像是膽怯的小狗一般,隱藏在劉海後的視線沒有從旗袍女性與——站在女性背後的黑衣四人組身上離開過。

「那麼——今天該如何稱呼?」

「啊啊,這還真是失禮了!個人介紹有些晚呢。現在我的名字是——夏爾德·格蘭德爾·拉茨芬多·佐爾巴·阿爾弗雷德·吉塔爾林·聖母瑪利亞·雷德拉姆·正宗,怎麼稱呼隨你喜歡哦。」

——又、又增多了?

潤在心中毫無自信地吐著槽,但旗袍女性——西區幹部椅麗像是習慣了似的,他剛說完就給出回答。

「那麼吉塔爾林。」

對這位每次見面都會改變名字的男人,她平靜地選擇了這個單詞。「吉塔爾林」是他每次都會放入其中的詞,護衛部隊中流傳這恐怕是他本名中的一部分。

「又是這個嗎?偶爾換個別的名字稱呼我,再跟我咬咬耳朵,關係會更親密哦。」

吉塔爾林笑著提議,但椅麗冰冷的表情沒有動搖。

「我不想把時間浪費在沒用的對話上。」

她是長時間管理西區組織的嬰大人之女,似乎是擁有英國人母親的中英混血兒。

雖然她還很年輕,在西區幹部中已經擁有相當的權力,是個影響力已經深深滲透到其他地區的大人物。

「本來——你的遲到已經讓我們浪費時間來等了。」

在眼神嚴厲的女性面前,吉塔爾林毫不膽怯地回話。

「哎呀哎呀,你的人生還很漫長。對時間問題不會那麼生氣吧?」

「確實。讓我生氣的是你那敷衍的態度。」

椅麗話中沒有多餘的句尾,只是淡淡地排列出最低限度的單詞。現狀就是,從說話方式來看她跟吉塔爾林完全不合。

「啊啊……那還真是失禮了,今後我會注意的哦。」

之後就是交換關於島內商品流通的簡單情報等等——平時到這裡,會談就會進入結束的階段——

但吉塔爾林忽然止住了笑容,以認真的表情說道。

「那麼今天有什麼要緊事?」

「————」

「特意挑選了非慣例的日子,是有什麼緊急話題吧?」

椅麗沉默了片刻,又靜靜地舉起右手,她背後的四人組行了一禮便轉過身去。接著,向店內的櫃檯方向走去。

從這裡到櫃檯大概距離三十米。雖然沒有客人的喧嘩聲,但賭場內正播放著快節奏音樂,只要不大聲說話,談話內容是不會傳到櫃檯那邊的。

「小潤。」

「……哎?是、是。」

「似乎需要迴避一下呢,你去櫃檯那邊跟美咲聊會天吧。」

「啊,是、是!」

這麼說著,潤向椅麗低了下頭。行禮的時候,掛在她背後的兩個黑包露了出來。

目送著就這樣走向櫃檯的她,椅麗有些愕然地說道。

「……又是那孩子當護衛隊隊長?」

跟清場之前相比,椅麗的說話口氣變得相當隨便。

與此相對,吉塔爾林以絲毫未變的語氣回答。

「是。已經連續兩年了。厲害吧。」

聽了東區首領的話,椅麗又一次盯著走向櫃檯的潤的後背,又帶著訝異的表情重新看向吉塔爾林。

「你帶進來的也只有她一個人——對那女孩很有信心呢。」

在賭場里的東區人只有吉塔爾林和潤,還有為了今天的會面而借用的三五個賭場員工。剩下的護衛部隊隊員都配置在以賭場出入口和主題公園內出入口為中心的區域。

確認了潤已經完全遠離,吉塔爾林帶著淘氣的眼神小聲詢問椅麗。

「——直到現在,你還想殺了我嗎?」

對他突然的話語,椅麗一瞬間睜圓了眼睛——接下來的瞬間,在進入賭場之後,她的嘴角第一次浮現起柔和的笑容。

「怎麼會,這種玩笑我可開不起。破壞掉難得的均衡狀態,我們可沒那麼蠢。」

但是——聽到接下來的一句話,她的笑容馬上就消失了。

「你那邊的一個護衛啊,新人?沒有掩飾他的殺氣哦?」

「……」

「半年前擊潰了北和南,對你父親來說礙事的只有我們組織了。還有——說是會破壞均衡,你們是在想如果我消失,東區就會變成一群烏合之眾吧?尤其是你父親。」

說完這句話,兩人沉默了片刻。

兩人之間只有賭場的音樂在流淌,以如同戀人的眼神互相注視著。

互相試探的眼神。吉塔爾林的語氣雖然遊刃有餘,眼神卻十分認真。

首先打破沉寂的是椅麗。

她有些放棄地嘆了口氣,改變姿勢將兩肘撐在桌上,將雙手手指在面前妖冶地交叉在一起。

「還是老樣子,直覺敏銳的男人。」

「只有這點是我的長處呢。」

看到椅麗自發將雙手定住的動作,吉塔爾林像是放下了心,嘆了口氣。

「不過還真厲害呢,你父親真捨得把親女兒當子彈使啊。」

他的表情里寫著發自心底的佩服之情,讚賞著那位不在現場的人物。當然,這份讚賞中滿是諷刺。

椅麗對此給出解釋般的話語。

「本來就沒打算來殺你。他只是說,如果有機可趁的話就殺。這個機會是指,殺了你之後我還能活著回去的機會。所以,今天就算了吧……即使殺了你我也逃不了——你都布好局了。」

「只是偶然哦。唔姆……如果帶了實力更強的人來就另當別論了吧?比如說——半年前離開的、你的戀人及殺手,對吧。」

剎那間,椅麗的眼睛像刀鋒般銳利地眯了起來。

「子彈也會因為感情問題而爆發的。你是把我當作沒有感情的機械人偶了嗎?」

嗤嗤笑著,吉塔爾林繼續說著挑釁的話。

如果認為他是依據對方有無殺意而一喜一憂的話,那麼剛才他的行動就引出了對方的殺意。剛才他這無法解讀的行動,讓對方產生了某種程度的動搖。

「撫摸動物時,逆向梳理毛髮是最舒服的哦。比起順著梳。」

「逆向撫摸龍的皮膚就會變成逆鱗。你怎麼沒發現?」

椅麗如同獨立生物般交叉在一起的指頭突然停止了動作,露骨的殺意開始籠罩在她的眼瞳中。

感覺到這一點,吉塔爾林用食指咚地敲了下桌邊。

剎那間——似乎傳來了呼嘯聲,而從吉塔爾林面前的雞尾酒杯邊緣露出的櫻桃莖,伴隨著呼嘯聲一起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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