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去往蒼穹的盡頭 上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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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鬆口氣,是何等美妙的事啊,亞爾德想。

那之後,議題進展至關於皇宮咒術方面的守備對策,沒亞爾德什麼事了。或者說他被趕出來了比較正確吧。

還記得離席的事,走進室內,走了三步左右後的記憶全飛了。

就是說,似乎昏倒了。

因為傑沙魯特擅自把亞爾德搬到了[黑狼公]的宅邸,所以才能像這樣鬆口氣。

一一如果繼續那樣留在皇宮,就算能治好的也治不好吧。

原因多半就是受了龍氣影響吧,那麼與病因保持距離應該是最好的手段。昏倒後被搬運,那麼不中用簡直不配當帝國貴族,但不管暈倒還是被搬運,事到如今也無法挽回了。因為是尚書卿嘛,周圍人都會這樣理解的吧。

皇女不會又意義不明地鬧脾氣說總是傑沙魯特搬運亞爾德太狡猾了,自己也想搬運亞爾德吧,腦海一瞬閃過這樣的懷疑,但是再怎麼樣也不會再說那麼傻的話了吧。皇女想搬運亞爾德,不光腕力,還有體格問題。要是她不理解就頭疼了。

把頭埋進疊起來的枕頭上,亞爾德望向窗外一一以現在這個姿勢,只能看見天空。但是也不壞。能想起乘在鳥背上的事。好像要遮去礙眼的窗框一樣,亞爾德抬起手。倦意沒想像中的重。

一一因為袖子沒多餘地長吧。

亞爾德醒過來時,已經到達宅邸了。

如果您已經醒了,就請換上輕鬆的衣物吧。管家這麼說著拿來的衣服,袖子驚人地短。雖然袖子整體有著寬大的幅度,但袖管卻不特別寬或長,吃驚後問了問,據說是討厭不方便活動的人設計的東西,漸漸有了人氣,現在似乎已經成了流行商品了。

是讓人以輕柔的材質製作的,對方這麼說明的口氣,帶著沉穩的自豪感。是看準亞爾德會喜歡而準備的吧。

確實很不錯啊,為了在[黑狼公]領也能穿,多做幾件吧,這麼一拜託,對方的自豪表露在了臉上。感覺還真是第一次看見管家那麼一臉滿足的微笑。

一一啊啊,真愜意啊。

這裡是自己的宅邸,能悠閑自得或許也是自然的。

但是,領地的宅邸,會有大嗓門兼旁若無人地來突襲的自稱友人,用善人臉推來麻煩工作的部下,還有立刻就傳來龍種聲音的傳達官。然而,這裡沒有這些人。

太美妙了,就算身體多少垮掉點也覺得完全不在乎了,就是這麼美妙……因發燒引起的關節痛和倦怠感,算得上什麼啊。

有些在意的,就是把琺如邦扔在了皇宮的事。

傑沙魯特的做法近乎獨斷專行,無法和鳥心靈連接的傑沙魯特,以和失去意識的亞爾德同乘的方式搬運他,可是個不小的冒險。我做出保證萬一您掉下去也絕對萬無一失地把您送到,本人一臉認真地這麼告訴亞爾德。誰來阻止他啊,雖然這麼希望,但反正他肯定抱著亞爾德衝進廄舍,說要以最快速送亞爾德去宅邸吧。想像了一下,自己也覺得反抗不了他。

總之,亞爾德就是這麼回到宅邸的。理所當然,傑沙魯特根本不關心琺如邦的事。就這樣扔下他,也是無可奈何的。

一一無可奈何,無可奈何……總是這麼應付著。

索性把尚書卿這個通稱,換成無能卿吧。不,還是虛弱卿比較容易讓人理解。說到底,要不是他倒下了,應該就不會變成這樣。

【殿下,避魔的配置已經結束了】

【有沒有人說目擊過魔物?】

亞爾德慢慢地轉過頭。碰巧,走進房間的傑沙魯特正走向亞爾德。等候在房間角落的管家,小聲卻清楚地回答。

【在我所知範圍內,此宅邸並沒有出現過魔物】

一一此宅邸啊。

管家的意思就是在其他地方出現過,或者也可以理解為,聽說過這種事。

流言恐怕已經滿天飛了。很多人都目擊了在大河上演反轉的三隻角的魔物。就如第六皇子所說,古老的傳說和信仰皆蘇醒,是正要展開新的樹枝的時候。

目擊證言會被那時產生的印象所影響。恐懼,會給單純的影子附上輪廓,讓人變得捕風捉影起來。如果想得到可信的證言,就要仔細斟酌。

一一但是,這也不光是單純的捕風捉影。

因為就連皇宮內,都出現了魔物。

因為皇宮很大,似乎不可能全部都以咒術性的防護罩包裹。就算有一定程度的守護,功效也相對薄弱。所以只要像那樣子被布下咒符,就可能召喚出魔物。

更重要的場所,好好地布下了防禦。況且咒符本身就不是能輕易帶入的東西。這些情況都告知了亞爾德。但具體到哪個房間這種事,因為是龍種們秘而不宣的內容,於是一說到這裡,亞爾德就被要求退席了。

一一結果,還是沒有追查清楚是誰布下了咒符。

咒符是趁暗殺未遂事件的混亂布下的可能性,很高。雖然沒在很顯眼的地方,但也不是布置在很隱秘的地方。就算不是傑沙魯特,經過一段時間,也會有誰覺得奇怪而調查的吧。反過來也能認為暗殺未遂本身是布置咒符的佯攻。要是如第六皇子的咒師所說,有複數的咒符。那發現了幾張咒符,出現了幾頭魔物,在亞爾德在場的期間,沒說到這塊。

一一或許出現場所,才是問題所在。

就是說,在不得不布下咒符的地點布下咒符。為了破除咒術性的防禦,或是布在了某個需要特別守護的地方,類似這種有著特殊意義的地點。正因此第一皇子才會派遣部下,阻止人員的進出。這麼一想就覺得能想通了。

一一如果在背後作怪的是個熟知此類秘密的人物。

當時在場的人物里有主謀者的可能性很高,對彼此都懷有懷疑並不是錯誤。但是只要沒有決定性的證據,也不能指控就是誰做的,被彈劾的人也不可能承認。所以這是個不能觸及的問題。

本來他們兄弟間的關係就稱不上好。壞到會讓皇女想在兄長們死光前去抓住權力。隨便去刺激他們,彼此間的平衡難保不會一口氣崩潰……

【我送茶來了】

管家小心地說道,然後直接退出了房間。是看了亞爾德的樣子,察覺到他想一個人獨處吧。實在是個會察言觀色的男人。從放置在躺椅附近的茶碗中,飄散出了清爽的香氣。

一一已經想就這樣,眺望眺望景色發獃著過一生啊。

說得直接點,就是想隱居。

自己就是被稱作隱居的身份,雖然理解,但那只是因為不再做[黑狼公]當家,拋下了公務。這種才算不上隱居。想要真正意義上的隱居。

說不定,連皇帝也想要隱居。雖然想隱居,但後繼者太遲鈍了,終於沒法再沉默下去,或許是這樣吧。

這麼一想,覺得也不是不能同情一下皇帝了一一但這時亞爾德想起了皇帝的笑容,淡淡的憐憫之情頓時消失無蹤。他根本是沒必要去同情的人。

說到底,皇帝這種人物,根本和同情這個詞語連不到一塊。不如說亞爾德才是該被同情的一方。魔界蓋子一事就交給你了一一被這麼清楚地任命了,今後要是有什麼不測,就要由亞爾德來負責。

為什麼隱居了還要做這種任務……雖然也這麼想,但以前皇妹說的就是真理吧。這種職務會很繁忙。正因為是對外看起來很清閑的隱居,用來任命應對不清不楚的威脅可是再合適不過了。

一一這種居不想隱了。

既然事已至此,不如以隱居中的隱居為目標吧。但是,就算實現了,感覺還是只會等來果然一樣忙翻天的結局。

亞爾德詛咒讓自己隱居的皇帝。沒錯,同情他個毛啊。我真是傻。要把真上皇帝從詛咒名單一覽表中剔除,是不可能的。

差不多,該想想要具體詛咒他點什麼了。咒他禿頭吧,但這樣也太沒趣了。要更加不起眼又陰險的才好啊。比如一年一次,最小的腳趾狠狠撞上桌角,這類的。

仰望著窗外擴張著的天空,亞爾德大大地嘆了口氣。

【殿下?】

【王或許要來了】

【是鳥嗎】

招呼了一聲失禮後,傑沙魯特把手放在窗框上,抬頭看天空。

【確實,快要降落下來了啊一一看起來也不像是朝北嶺那邊去的】

雖然想著會來,但沒想到那麼快。

能發獃的時間也只剩那麼點了。至少享受到最後,亞爾德放空腦袋。

要放空也是個技術活。能讓心完全保持空白的,應該只有進行某種修鍊的人。做不到那種事的凡人,只能盡量去想一些不會成為負擔的事。

於是,亞爾德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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